阴云密布

周六，桐皇篮球馆。桐皇的体育馆和室外篮球场一样位于操场附近，在学生的教学区。篮球馆不一样，在学生的宿舍区到教师住宅区之间，一般也不对外开放，很少有人能进去。桃井五月穿着绛粉色和米色搭配的T恤，坐在裁判席的长椅上，单手支着下巴，右手捏着手机，把它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磕着，沉默地注视着球场上的队员们。赛前的最后一次训练，并没有安排太多的体能训练。首发们在场上站阵地，练防守。青峰大辉不在的时候，诹佐佳典会暂代大前的位置，今吉翔一站在内线，时不时地向五月飘去一个眼神。五月知道他想问什么，但是五月自己也没有答案。今天，相叶纪夜没出现，青峰大辉也没来。“还记得我们之前看的视频资料吗？”今吉翔一对他左侧的四名球员说，“洛山的组织中心是赤司征十郎，单人盯防对他来说基本上是无效的，他能够把自己面前的球员晃倒，我们在防守的时候最好是站好阵地，让他的组织难以发挥效果。”今吉翔一示意二宫一树模拟赤司，站在靠近中场的位置开球，球传到了站在三分线弧侧的对方小前。樱井良朝弧侧靠过去，诹取佳典在左侧看见了，叫住他：“樱井，别过去太多，你会漏掉赤司的，要保证面对赤司的至少两个人。”今吉翔一沉默地赞同了这个说法，他从底线靠上去，堵住了对方小前的去路，他只好又传回给二宫一树。“这个时候，你可以考虑断球。”今吉翔一对樱井良说。樱井没有回头，只是紧张地盯着二宫一树点头。二宫一树接到球，把球传给了三分线另一侧的得分后卫。星野川在罚球线暂代首发阵容，他紧张地微微向后退了两步，保证可以给到这个得分后卫的压力，又不会失去对位于弧顶的二宫一树的防守能力。诹取佳典一边向前靠，一边赞许地看了看他的背影。这边的队员也没有办法进攻，于是只能回传。星野川正盯着他，于是飞快地断了球，护住。这一轮模拟防守成功了。“好，我们平时惯用一盯一，这次上场别忘记落阵地就行。”今吉翔一总结道，“再练练。”“等等。”一直站在禁区里没怎么动的若松孝辅往前走了一步。他皱着眉，脸色不太好，“你过来，跟我换位置。”他和模拟进攻方的小前锋换了位置，自己站在了三分线外。他是打中锋的，一般不会在三分线外接球。“你，开球。”若松孝辅从星野川手里拿过球，直传给中线附近的二宫一树，示意他开球。诹取佳典和今吉翔一对视一眼，今吉翔一又看了看五月，五月依旧没有给他任何眼神。开球了。球权到若松对面的三分线外的得分后卫手里，二宫一树落位弧顶，樱井良只象征性地迈了半步。今吉翔一补位。得分后卫运了运球，还是被队长防得很死，于是运出三分线。二宫一树也挪到靠近右边边界的位置，接到了得分后卫传出来的球。若松孝辅提到接近三分线弧顶的位置，从二宫一树手里接了球。他一路运到弧线底，星野川见二宫一树归位，于是没有跟过去。而若松在底线晃了一下，飞快地从诹取佳典和星野川中间插了进去。进攻方的小前现在暂代中锋，他没有若松那样对禁区的把控力，于是若松轻易地上篮，得分。若松从鼻子里发出一个气音，拉起球服擦了擦额头的汗：“你看，我一个人带四个替补就能攻进来。罚球线的人不动，底线会有多大压力，你们不会不知道吧？”诹取佳典和今吉翔一没有说话。“但是，”那个小前锋接话，“可能是因为我不会打中锋，如果是前辈你的话…”“那到时候对面得分后卫和小前锋的水平又是你们的水平吗？”若松指着那群替补球员说。一片静默。“上场的时候也不会是我在底线。”诹取佳典上前拍了拍若松的肩，“青峰在底线你压力不会这么大。”“所以。”若松的声音压抑着怒气，“现在我们换战术的时候他又在哪呢？”无人应答。五月仍然保持着单手撑着侧脸的姿势，手机在她手中一下下砸向桌面。咚，咚。---而此时的青峰大辉正躺在自己家的小床上，盯着自己的手机发呆。他的手机里存着一堆来自五月的未读信息，铺满了他的手机屏幕，但是他一条也没看。周五他在课间睡了一觉，而相叶纪夜居然趁这个时候就请假回家了。下课之后青峰也去了相叶住的公寓，没有人。他在院墙旁等到十点，才看见相叶纪夜从一辆车上下来，飘荡一般回到了家。他本来应该冲上去问他做了什么的。之前在面对黑子哲也的时候，青峰大辉也总是这么做的。冲上去，质问他，然后得到一个答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原本有着满心的疑问，长时间的等待发酵了他所有的担忧和不解，让它们在他心里翻腾，连秋夜的凉意都压制不住他内心的烦闷。他想要找到相叶纪夜，想要问他，想要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在他看见相叶纪夜的那一刻，这些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他只是盯着相叶纪夜迈着他的双腿走上楼梯，似乎能听见他灰色运动裤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的簌簌摩擦声。是什么带走了他的勇气呢？青峰问自己。当他问自己时，刹那间，他忽然想到了很多东西。那一张张旧的手写A4纸，明信片，洛山，耳钉，玉木温子。他一次次的产生疑惑，又一次次的逃避了自己内心的问题，安然地逃避着。也许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就已经失去了对着相叶纪夜地勇气了。而他不知道为什么。室内的光线缓缓变暗，远处传来一阵隐隐的雷声。青峰手中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点开去看，果然不是相叶，发件人显示玉木温子。【你没去他家住？我昨天晚上在姨妈家，没有和阿阳出去。不过我刚刚问了他为什么请假，他说他昨晚和之前洛山的同学吃饭了。】洛山…赤司征十郎？那个电话？五月当时没说完的话在他脑海里响起来。青峰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抓起床头的棒球服外套就往门外冲。雨点一滴滴落下，逐渐变得密集。青峰坐在出租车后座，看着雨点一滴滴落在车窗上，直到整个窗户被斑驳的雨点覆盖，扭曲了窗外的景色。出租车带着他一路行驶至桐皇，他从棒球服内袋掏出一叠钱，胡乱地塞给司机，甩上门之后，在倾盆的雨中狂奔到桐皇的篮球馆。青峰大辉出现在球队的那一刻，原本就只有零星的篮球击地声音的篮球馆一下安静下来。青峰甩了甩头发，快步向桃井五月走去，沾了水的勒布朗15的水晶底在木制地面摩擦出吱吱的声音。五月抬头看着他，她在同时等相叶和青峰的消息。相叶没有回复也没有出现的时候，五月差不多就明白青峰大辉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所以，她和今吉翔一还有诹取佳典都明白，青峰大辉这种训练参与度，对上洛山是没有胜算的。他们只能在现有的情况下尽量做到最好。现在青峰大辉出现了，带着一身雨水。五月一眼就能看出她不是为了训练来的，于是并没有作出什么反应，只是抬头对他挥了挥手，“阿大你挡着我看他们训练了。”她都有点懒得生气了。“你是不是知道那天是赤司给相叶打的电话？”青峰没有让开，他向前走了一步。“嗯，我听出来了。”篮球场上有人在往这边看，诹取佳典让他们不要走神。“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五月放下了手机，稍微坐直了一些。她坐在长凳上，用自己粉色的眸子盯着自己的竹马。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很难理解自己面前这个愤怒的男生。“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说到底，相叶君去做什么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你还会关心他是不是去和赤司君交流战术了？他难道不能有自己想要隐瞒的秘密吗？他不能有自己想要逃避的东西吗？为什么你总喜欢用自己的看法左右别人的行动呢？当初你就是这样对黑子的，你难道已经忘记了吗？或者你会关心朋友的感受吗？”即使是连续的问句，五月的声音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反而全是冷漠，“毕竟你连IH的训练都不参加，也并不在乎我会不会担心你，会不会难过。你把篮球当什么？你把他当什么？你又把我当什么？青峰大辉？”青峰只觉得五月的每一句话都都在他的胸口，让他无法吐出一句话。他的脑海里一瞬间流转过很多想法，包括相叶不会和赤司交流战术，因为他才是真的不关心IH的决赛，比如相叶去做什么应该和他还是有关系的，他们是同桌，也是碰过拳的朋友，或者他并不是不在乎五月，他只是从心底觉得篮球好无聊好无聊，根本不值得他一丝一毫的关注。若松孝辅挣开了诹取佳典的拉扯，他冲到裁判席旁边，有一些队员站在他身后，有一些围过来，挡在青峰身前。他们嘈嘈杂杂地争辩着，有的人说青峰向来不训练也不会有问题，有的人说不训练连战术都不知道。雷声碾过校园，密集的雨滴砸在篮球馆地天窗。诹取佳典深吸一口气，把手中地篮球狠狠砸向地面，球斜弹起来进了篮筐。五月依然用她桃色的眼眸望着他。青峰大辉吐不出一句话，在她的桃色眼眸中败下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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