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

转眼时间，周三就到了。校庆活动在课后举办，一些通情达理的老师会提前让班上的孩子们去准备活动。这几天课上，相叶都很困，几乎是醒不过来的。自从他期中考了年级第五之后，班上的老师就更少找他麻烦了，他睡得很香。青峰看着班上的女同学去接水的时候会把同桌的顺手拿上，青峰看着相叶桌上的可乐空瓶很是无语，趁着某个课间去给他买了两瓶矿泉水放在桌上。

他们班的下午第二节是班主任上杉真孝的课，班主任大手一挥就让他们去准备各自的社团活动。青峰的斜前座是樱井良，他收拾东西的时候一直盯着青峰，最后欲言又止的先离开了教室。

青峰知道他是五月派来看着自己去参加活动的，他没打算不去，只是还有点事情要做。

很快教室就空无一人，只剩下他和睡着的相叶。青峰趴下来，盯了一会儿相叶露出的右眼，对着他的睫毛吹了口气。看着他在睡眠中有些不适的眨了眨眼，便停止了动作，帮他收了收桌上摇摇欲坠的书堆，转身离开。

教学楼外的空地上现在已经是人山人海，密密麻麻挤着不同社团的摊位。青峰朝操场正中央搭建的大舞台走去，迎面不少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人跟他打招呼，他一一点头回应。好不容易挤过人群来到舞台前，队员们大多都已经换好衣服在热身了。天气转凉，大家穿着篮球队服有点冷，正原地蹦跳着热身。

“都快点准备好——最后再彩排一次——”五月把一本书卷成喇叭状喊，但声音还是几乎淹没在嘈杂的背景音中。

青峰随手拍了几个叽叽喳喳聊天的一年级队员的脑袋，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队服。

很快，当黑夜完全降临，校园里挂着的彩灯亮起的时候，大舞台表演就正式开始了。魔术社，合唱团，话剧社之类的都是传统表演社团，偶尔还有一两个才艺非常出众的学生上来表演。篮球社是第一次参加大舞台表演，被排在了最后一个，街舞社的后面。

等待上台的过程是无聊的，五月带来家里做的饭团给大家分着吃一些，青峰谢绝了，只是盯着教学楼自己班的窗户看。窗户是黑的，里面应该没有人。

“想什么呢？”五月问。

“没什么。”青峰收回目光。

只是校庆的欢乐海洋里，相叶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

街舞放终，气氛达到了整个晚会的最高潮。灯光直接从大舞台聚焦到对面的户外斯篮搏球场上。灯光亮起的那一刻，樱井良一个帅气的跳跃落上蹦床，把篮球轻巧的朝脑后抛去，落在若松孝辅手上。樱井良离开蹦床，若松孝辅如法炮制，传给下一位，并在滞空的时候摆出了帅气的投篮动作。

操场沸腾了。队员们在蹦床上以优雅的姿态跃动，而篮球就在他们手上以优雅的抛物线传递着。他们在空中把球绕过脑后，绕过腰，绕过胯下，在空中传接，人们在蹦床下欢呼雀跃，男孩儿们吹起了一阵阵口哨，不知道是谁带头，大家如同浪潮一般喊着“篮球社，牛X！”的口号。

这是一个不长的表演，很快就迎来它的最高潮——全队空接。带头的人高高跃起，狠狠地把篮球砸在篮板上，让它反弹，第二个人很快也跃起，在空中发力，再次把篮球砸在篮板上。大家动作紧凑，篮球就这样告诉的在篮板和队员手中回弹。

青峰就站在蹦床旁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斜靠在斯篮搏场的围网上。

“去吧。”五月说。

于是，当倒数第三个队员把球砸在篮板上时，一束光聚集在了从场边冲向篮板的青峰身上。

欢呼渐渐沉寂下来，大家望着这个忽然冲出来的高大少年。

倒数第二个队员把球以特定的角度砸在篮筐上，篮球倾斜着向上飞去，蹦床回弹两下，逐渐平静。

青峰在篮板的侧面从坚实的地面起跳，背对着篮板一跃而起。他没有看球，只是把右手手心冲后，竟然触到那颗高过篮筐不少的球，把它狠狠压进篮筐。而他自己，则是凭借右手在篮筐挂了一下，然后落在蹦床上，跃到自己队友身边。

观众们愣了一会儿，爆发出了惊天的掌声。

青峰还是不喜欢辅助蹦床扣篮这项活动，于是，五月给他设计了最后一个动作，让他做了自己最最擅长的事情，也推动晚会的气氛达到了最高潮。

五月此时举着话筒，声情并茂的介绍着篮球社的历史和篮球社的目标，台下的掌声经久不息。

青峰的思绪不知道飘散到哪里，他似乎听到一声女生尖锐的叫喊，哪怕他知道，在这嘈杂的环境中，他不可能听见。

大舞台在表演，所有社团的摊位人员流动都没那么多，于是他一眼就看见操场不远处，有一群穿着外校校服的人围住了一个摊子，看起来不怀好意。那个摊子前站着一个单马尾女孩，固执的拦在他们和摊子中间，一个男生站在摊位后，在试图把那个姑娘拉到一边。

那是相叶。

青峰想也没想，朝前冲去，翻阅了斯篮搏场地的围网，扒开拥挤的人群，朝那个方向跑去。

观众的欢呼有的已经开始呼喊他的名字，话筒里传来五月道歉的声音，他没仔细听。

他的视线跨越人山人海，落在相叶纪夜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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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叶拉着玉木温子的胳膊，试图把她拉离事件的中心，然而玉木还是比他想象的要固执很多。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咋惧怕，在其他旧物改造社的姑娘躲在远处观望的时候，她站了出来，挡在那群人和摊位之间，准确的说，是和他相叶纪夜之间。

“我都转学了，你们为什么要追我到这里。”相叶的声音依旧冷漠。

“你转到我们竞争对手的学校，我们当然要追你到这里。”为首的男人这样说。

“离我远点行不行。”相叶轻轻闭上眼，“我不会再碰篮球了。”

“我听说你加入了篮球社。”那人向前一步。

“根武谷永吉。”相叶念出一个名字，“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们走吧。”

“那是怎么样！”根武谷永吉又朝前走，玉木温子仍旧站在那里，高声喊道：“你们不要靠近了！”但根武谷永吉似乎是被激怒了，一把推开玉木温子。相叶翻出摊位，仍然施救不及，玉木温子倒在了一旁的地砖上。

那伙人中有人拉了拉根武谷永吉，而他仍然气势汹汹，没有退步的意思，抓住了相叶的衣领：“相叶纪夜！你说话啊！”

相叶看一眼跌坐在地捂着手肘的玉木，攥紧的拳头悄然抬起。

然而，他的胳膊被一只手轻柔的握住了。相叶偏过头看，竟然是青峰。青峰的手另一只手攥在根武谷永吉的胳膊上，胁迫般的加了很大力道，青筋暴起，试图让根武谷永吉松开手。根武谷永吉也确是松开了相叶的衣领，平视着一旁的青峰。

青峰安抚般的对相叶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相叶于是抚了抚衣领，打算不再计较，退到一边去看玉木的伤势。

不过，下一秒，青峰的拳头就砸在了根武谷永吉的颧骨上。根武谷永吉只愣了一会儿，便反应过来，高喊着和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扭打在一起。对方的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加入这场打斗

桐皇篮球部的人也都谢幕，朝这边走来。眼尖的队员看到这场打闹，纷纷冲过来支持青峰，于是，混战开始了。

相叶一开始嘶吼着让他们住手，然而打红了眼的男人们没有一个人听他的。他打算上前，却被唯一一个注意到他上前的星野川拦住了。操场的大表演结束了，更多的人群再朝这边聚集，一边的摊位也有人拿起手机报了警。相叶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掏出了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赤司，你的人到桐皇闹事了。”

十五分钟，一个带着威压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我说，你们都想死么，到这里来闹事？”

这声音实在是熟悉而又带有压迫感，青峰愣神的时刻，那群闹事的人竟然都纷纷住手了。

“好久不见，青峰大辉。”赤司看见了青峰，却丝毫没有故人相见的喜悦感，“你还是老样子，那么冲动。”

相叶上前几步，把青峰拉到自己身边，冷静的声音透出一些颤抖：“赤司，这次是你的错。”

那个高傲的赤司迟疑了几秒，竟然微微垂首，说：“是，是我没看好他们。”他转过身继续凌厉的盯着那群人，他们纷纷低下头，只有根武谷永吉仍然抬着头直视赤司，不满地说：“赤司，当初你把三年级的部员都扔掉我们都无所谓了，可你为什么会放相叶纪夜转校？”

“走。”赤司的怒意更甚。

青峰看着赤司，相叶查看青峰的伤势，听闻这些话，停住了动作。一旁的星野川擦了擦手上的血，上前扶住相叶的肩。

临走前，赤司对着相叶微微低了低头。

或许是眼前的这一切都有些难以理解，一群人呜呜泱泱挤到医务室，讨论着刚才那个似乎是洛山篮球部的那群人时，青峰都一言不发。

相叶一直站在青峰身边，却也没什么交流，星野川处理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偶尔捏一捏相叶的手腕，似乎是要鼓励他什么。

青峰终于是看不惯这一幕，把自己的纱布丢在星野川怀里，示意他给自己绑纱布。

“他们是洛山篮球部的？”青峰开了口。

相叶点头。

“他们为什么找你麻烦？”

“根武谷永吉——刚刚和你打起来那个，和叶山小太郎，我之前没和他们打招呼就转学了。”相叶干巴巴的回答。

“这跟他们找你麻烦有什么关系？”

“我之前，和他们关系还不错。”相叶眨了几下眼，“可能他们觉得我是投靠桐皇篮球队之后，终于忍不了了吧。”

“关他们屁事。”青峰以极小的声音骂道。

给某位队员涂药膏的玉木瞥他一眼。

“我得跟赤司说好，以后这些人绝对不能来找你麻烦。”青峰忽然翻找手机，星野川不得不停住动作。

“不必了。”相叶吐一口气，“我相信赤司，这事不会再发生了。”

归于沉默。

鹊谣：老板不当人就很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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