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篮球的确是为了快乐,可输了球,谁会快乐呢?
如果不快乐,还为什么要打篮球呢?
这不仅是相叶要问青峰的问题。他还有更想问的人。可是他错过了提问的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去问。
这个问题让他们两个的整晚都陷入了沉默。
相叶没和青峰在沙发上挤,洗了澡就回到卧室,躺在床上。
青峰闭眼躺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相叶打开手机里的社交软件,一路向下拉,拉了很久,却又在看到什么之前立刻关掉了社交软件。
时间还很早,可他没有开灯。
一片黑暗中,他朦朦胧胧的看到夏日炽烈的阳光,听见球场上篮球拍打地面的声音,和女人刺耳的笑声与低低的哭声。
一个背影在不远处的篮球框下,影影绰绰,飘飘渺渺,缓慢而坚定的朝更远处的黑暗走去。
别走。
别去。
你疯了吗?!
啪。
灯亮了。
相叶眯起眼,抬起软绵绵的胳膊挡在头顶。
床垫的一侧塌陷了一块,一只手拉开了相叶的胳膊,覆盖在他的眼睛上。
“怎么了?”相叶问,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懒洋洋。
青峰没说他在客厅听到少年绝望的梦话。他沉默了一会儿,感受相叶的眼泪在他的掌心蒸干。
“我觉得你比我更在意昨晚那个问题的答案。”青峰说。
刚在的梦境在相叶的脑海里寻思淡去,他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悲伤的梦,却无迹可寻。
“你曾经已经很讨厌篮球了。”相叶撑着上半身坐起来。星野川说的故事他能听明白。当年的青峰全身心的热爱篮球,从普通的少年一路爬到同年龄阶段的顶峰。压倒性的实力差让对手绝望,自此,他再也没有进行过一场恣意的比赛。他就是从那时起开始讨厌篮球的。而那个黑子哲也,也从那个时候与他分道扬镳。
“是,我现在也讨厌。”青峰回答。
“那你,为什么忽然肯回去训练了。”
为什么?青峰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在床单上抓出一道痕迹。
那天运动会,他和相叶一起在球场散步,却被打野球的人差点砸到相叶,他根本没有思考,就选择了打爆那群家伙。
他知道了相叶讨厌篮球,原本他也是讨厌篮球的,可他忽然就想像相叶证明,篮球是多么好的一项运动。
如果相叶真的不会打篮球,他在场上胜利,让相叶分享他的喜悦,两个人在全长的沸腾中一起接受欢呼与喝彩,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他能把所有的奖杯捧到相叶手里。
他甚至也不明白自己是因为什么就想这样做。于是,他打算把这一切原样的告诉相叶,不去想背后的意义。
“我…”
“你不要说。”相叶却制止了青峰的话,“我暂时…没准备好。”
这句话让青峰一惊。
他看着相叶的脸,有些茫然——对于自己要说的那些话,他需要准备什么呢?又有什么没准备好呢?
好像有什么答案就要破土而出,但青峰自己掐死了那棵幼苗。
他点点头,走到门边,把灯关掉。
相叶以为他就会这样走出房间,但是青峰没有。黑暗里,青峰轻手轻脚地走了回来。他仍然坐在床边,轻声说:“你睡吧,我暂时睡不着,在这里坐一会儿。”
“嗯。”相叶在枕边摸索一会儿,手机显示凌晨一点半,还是夜里。
房间里重归平静。
“IH的决赛要比了。”黑暗中,青峰说,“这是全国大赛的预选赛。之前的比赛他们都没有找我。”
“嗯。”
“我们下一场和诚凛比。就是黑子哲也在的那个学校。”
“嗯。”
“我会赢,但是…在那之前,我想亲眼去确认一下,黑子哲也新的搭档,那个新的光,是什么样的人。”
“那就去啊。”相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明天就去。”
“好。”
说完这句话,青峰就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相叶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无声地沉默了一会儿。
他不该问青峰那个问题的。
他害怕。
他真怕青峰说出口。
他怕青峰说出的,是他因为习惯了胜利,享受着胜利,所以无论如何还是不会放弃篮球。他怕青峰说,乐趣又有什么所谓,一场角逐,赢了就是一切的所有。
如果青峰真的说出这些话,他还能心平气和的同他做这么亲密的朋友吗?
做这种,他短暂的小半生还从未有过的,这么亲密的朋友吗?
他暂时做不到。所以,他制止了青峰将要说出口的答案。
他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
-
第二天放学,他就陪青峰去找队长今吉翔一请假了,惹得若松孝辅大老远就破口开骂:“昨天才训练一天就原形毕露的翘训练了?”
青峰想去教训教训他,不过相叶扯着他的裤子口袋,让他没能成功行动,于是就对着若松做了个不痛不痒的鬼脸。
不过就这个,也把若松气的不轻。
那天的五月也不在,刚好省得解释。
相叶和青峰在街道上向诚凛进发,路过的篮球场都会朝里面看看。青峰买了两支冒着冷气的雪糕,相叶只吃了两口,觉得腻得慌,大方的送给垃圾桶。
“喂,”青峰捶了一下他的脑袋,“不吃给我啊,浪费。”
“你不嫌恶心吗?”相叶白他一眼。
旁边有个篮球场,只有一个人在里面游荡。相叶指了指它,说:“你去里面等我,我去买瓶可乐。”
“给我也来一瓶。”青峰挥了挥手,往篮球场里走。
相叶进了超市,可乐旁放着蓝瓶的运动饮料,海盐味。昨晚的梦境忽然重回他的大脑,让他有片刻的怔忡。
反正一会儿青峰肯定要和那个人比比,给他买一瓶也好。
于是,相叶把它也拿出了冰柜。
等他拿着三瓶冒寒气的饮料来到球场,看见的便是青峰一个变相过掉一个红头发的男人,轻松上篮。
篮球从篮网中落下,在地上弹来弹去,无人管。红色头发的男孩身材高大,在凶神恶煞这方面和青峰大辉不遑多让。
看来是歪打正着了。相叶想。
那个红色头发的男生看起来有些愤怒,有些疑惑,茫然地站在球场中央,回头看着青峰,也就看见了常常进入球场的相叶。
青峰从相叶手中拿走了那瓶可乐,看着运动饮料皱眉:“海之言是最难喝的运动饮料了,你买这个干什么?”
我也知道它难喝。相叶这么想着,却骤然气愤起来,径直走向红发少年,把海之言塞给他。
“喂,难喝你也别便宜他啊?!”青峰远远地喊。
红发少年和他对视一眼,根本没搞清楚状况。
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个红头发的人,对于相叶来说,就只是一个朋友的敌人罢了。四舍五入一下,可以是敌人,但更多的可能是互相看不顺眼的路人。
相叶转头白了一眼青峰,拉着他就走了。
“那家伙真的好弱。”青峰边喝可乐边吐槽,“为什么哲会选这样一个人。”
“首先,”相叶说,“你看不出他脚上有伤吗?”
“那又怎么样?”青峰耸耸肩,“如果在之前的比赛中连这种伤都避不过去,说明他的球技根本不到家。”
“其次,”相叶说,“如果你当初没有对你的哲说那样的话,你和他或许就不会散。”
秋初的蝉鸣非常喧闹,惹得人烦躁。
青峰把喝空的可乐瓶捏扁,投入一旁的垃圾桶。
“你记得你昨天问我,我觉得我自己当初是不是对的。”青峰平和地开口,“我昨天想了一晚上。
或许我当初是错的,可对于我自己来说,我就是对的。
当我逐渐变强的时候,我就是再也找不到比赛的乐趣了,我就是再也没有被战胜过。
当所有人都以消极的态度面对我积极的努力的时候,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违背自己的心情继续珍惜那样的篮球呢?
你能告诉我吗?当初的黑子哲也,又能告诉我吗?”
他平静的声音下隐藏的是他的崩溃。
相叶终于知道了,他曾经有的担忧是多余的,青峰比任何人都爱着篮球,爱的那么纯粹。
如果说有人不爱篮球了,那也是曾败在他手下的对手,因为失去了赢的希望就放弃的那群人。
青峰他面临的问题是无解的,他所表达的都是事实。唯一的区别是,黑子哲也觉得青峰错了。可还好,相叶纪夜觉得青峰没有错。
这事其实本来就无关对错,有关的只是感受。
“对不起。”相叶诚恳地道了歉,“我不该提。不说这个了。”
青峰大辉冷笑了一下。那是他面对相叶纪夜时,用过的最冷的表情。
“相叶纪夜,你也觉得是我的错,对不对?”
相叶愣了一下,然后坚定的摇头。
“我从来没觉得你是错的。或者说,我能懂你的感受。
你一直以来面临的绝望,从来就不是你的问题。它是别人的问题,而且是植根在人性中的问题。我和那位黑子哲也不一样,我认为你欠缺的不是反思,只是动力。
如果你相信我,只希望你能相信一点,能赢过你的人,一定存在着。如果真的不存在,也请你继续这样相信着,相信更高的顶峰是存在的。这样你会快乐。
我不希望你不快乐。”
鹊谣:私心多说一点。关于当年的青峰大辉,黑子很难理解他,是因为他们看到的东西从来不同。相叶和青峰比较相似,比较容易换位思考。我一开始想写这篇,就是想写两个人相互的救赎。原著黑子救赎了青峰没错,但是那真的很残酷。我希望青峰能够被理解,而不是被重塑。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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