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月落琴音

月下，满地的银白光辉，带着清冷的寒意，带着与世隔绝的孤傲，如同霜雪，带给世界另一个仙境。

有剑影在月色中闪过，有一道道剑气划过月光，又增添了数刀月牙弧。

紫色的马尾在风中浮动，羽织随风而动，配合着一次次的挥刀而发出轻微的声响。月色洁白无瑕，月下紫发男子身边充斥冷冽的气息。不可靠近，却带着强烈的吸引力。

通透世界开启，世界已经不再神秘。树林里传来轻微的声响，似有人轻轻落地踩到了枯枝烂叶，身经百战的黑死牟敏感度是何等之高，迅速调整刀的方向。紧接着是一声熟悉的琴鸣，这才让黑死牟再次收回来了战斗的姿势。

黑死牟：寒？

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袭白衣的少年抱着琴拨开树枝走出。月光顿时洒在了他银白的长发上，头发没有扎起来，肆意的随微风飘动，月光皎洁配上银白的长发，使得墨韶寒的头发带着一种耀眼的璀璨光泽。月光洁白，银发飘飘，一袭白衣出尘而不染，宛如不与世俗同污的隐者。但是这琴师那双如地狱业火般的血瞳却让这份清冷带上了鬼魅气息，宛如玩世不恭的孩子，又仿佛自带着危险感的堕落天使。许是他真的是堕落天使，漆黑的双翼微微在身后展开，又很快合上，融入夜色中，难以看见。

的确是墨韶寒。

这一次出门他特意麻烦了鸣女传送得稍微正常些，于是便到了小树林子里。刚好看见了在练习的黑死牟，很庆幸这一次可算是没出现在刀下了。不过，在黑死牟发现他的一瞬间，他也感受到了莫大的杀气，要是他不鸣琴可能一刀子也下来了。不要看他们两距离远，以黑死牟的刀气足够碰到墨韶寒，在这种情况下没墨韶寒阻挡或是闪避还是可以的，不过他面前的那些树怕是要不怎么妙了。

墨韶寒一哥你该不会又要给我一刀吧？

墨韶寒走上前，打趣道。又是轻轻拨动了几下琴弦，表示自己的来意。

黑死牟：你还……真是……着急。

黑死牟：上次那件事……很抱歉。

墨韶寒罢了，运气不好。

早不去晚不去敢在别人打架时候去，他这不是自己找打还是什么？运气啊，真的好像就没有照顾到墨韶寒过，什么时候墨韶寒有好运来临了，大概他也不在了。

墨韶寒今晚要听我弹琴，不过我觉得如此良辰美景要是配上一哥的剑舞一定更好。

黑死牟：剑舞？

这话到让黑死牟一愣，刀杀惯了人还从来没有舞过，刀难道不就是用来杀戮的吗？

墨韶寒月光配上你的月之呼吸岂不更美？

墨韶寒手指舞动，在琴弦上翻转跳跃，他的身边出现大大小小的月牙儿，上升至天空又忽然间炸裂，化作漫天的白雪洒落，银白色的月光点染着银白色的雪，落在墨韶寒的银发白衣上，化作了点点星光。

清净优雅，仿佛脱离尘世，羽化而登仙。

墨韶寒很美吧？

墨韶寒月光也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美。

黑死牟：你喜欢……月光？

墨韶寒当然，在月光里弹琴，心也会收受到洗礼，岁月原来也是有美好存在的。

墨韶寒淡淡笑着，继续弹奏着不知名的曲儿，应不过墨韶寒要求的黑死牟也在月光下打出大大小小的月牙。着实说，黑死牟的月牙真的很好看，各种大小的，各种方向，银白色的散发着金属光泽。

几道月牙缓缓飞过墨韶寒身边，那一道道银片般的月牙儿让墨韶寒一时忍不住想要触碰，想来那应该是和雪一样的冰冰凉的吧，一定是很光滑的，也像是它自身所散发的光那样温和的吧。墨韶寒抬手，靠近月牙，却在他的指尖要触碰到月牙的那一刻去，月牙忽然间转变方向，朝着天空飞去。

黑死牟：不要碰。

墨韶寒哎，碰了也没事吧？一哥应该不会把我的手切下来吧？

黑死牟：真拿你……没办法。

黑死牟暗中叹了口气，收起了手中那把有着数只眼睛的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明明知道墨韶寒已经不是孩子了，却总觉得他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也许是外表上墨韶寒一直停留在十七八岁的样子，一举一动有时候也会有些孩子气，殊不知是究竟是墨韶寒偶尔装的还是短时间的表现出来真正的自己。在黑死牟的通透世界中看来，墨韶寒的心少有波动，却不似童磨那么不具备感情，他更多的是掩盖自己，用一种无情表现自己。

墨韶寒好久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月色了。

墨韶寒夜晚，是月亮给了世界光亮，虽弱但它是温和的。谁说，站在光里的才是英雄？

墨韶寒隐秘在黑夜中，在不迷失自己的前提下，也是一种美好。

墨韶寒继续把手放在了琴弦上，这一次他转为弹奏《忆昔》，回忆的力量从乐声中传递，追忆过往，回顾那些被遗忘的美好。忆昔不会引起不好的回忆，它更多的是激发起对忘昔岁月的怀念。

继国严胜，一直讨厌着自己的弟弟，因为那宛如太阳般的弟弟让他嫉妒，让他一直努力追赶却无法追上。嫉妒的种子萌发是很迅速的，可是在嫉妒的背后真的除了漫漫的厌恶没有别的了吗？在很久以前，黑死牟应该忘记了他最初嫉妒的根源，真的仅仅因为那个宛如神明的弟弟吗？

黑死牟平静了百年的心在墨韶寒的琴声在开始有所摇动，那些明明再也不想要看见的记忆竟逐渐清晰起来，那个有火一般长发的男子，那个让他厌恶至极的男子却是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甚至向他走来。

“兄长大人……”

黑死牟：滚开！

猛然呢间一喝，墨韶寒手指一顿，琴声戛然而止。

黑死牟：不是……只是想到……一个讨厌的人。

意识到那是幻境的黑死牟看向静静的墨韶寒，对自己刚才的话进行解释。墨韶寒自然知道这话不是在和他说，这话是对黑死牟记忆里那个和他长得十分相像的人说的。

墨韶寒无妨。

墨韶寒微微一笑，继续开始弹奏，这一次他一边弹一边轻声吟唱着歌。

月出皎兮， 佼人僚兮，舒窈纠兮， 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忧受兮， 劳心慅兮。月出照兮， 佼人燎兮， 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这是墨韶寒第一次学琴时师父给他哼唱的几首小曲之一，不知为什么，墨韶寒还是很喜欢这首的。

弹的曲子依旧是《忆昔》，词却是《月出》，当二者合二为一，到也有不一样的美感。而这在黑死牟的耳里，又能激起多大的浪潮？

墨韶寒太阳虽美，却炙热不能容下万生；月亮虽冷，却能照亮黑夜，它属于所有的生命。

墨韶寒果然，它才是黑夜里最重要的光啊。

黑死牟：寒，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黑死牟不是傻子，墨韶寒这一次肆无忌惮地说着他以往不会说的话，像是在传递什么，又像是在希望着什么。每一次听墨韶寒弹琴，黑死牟都能想起很多他封沉已久的过去记忆，那些他明明已经淡忘的人，事，情，都能在墨韶寒琴声了逐渐浮现。恐怕，那琴声中带着一股力量。

墨韶寒只笑不言，依旧抚摸着琴弦，弹奏出一个个清脆的音符，一段段悠扬的旋律。

他想要完成某一个死者的遗愿罢了。那张信纸上写了什么，墨韶寒没见过，却知道了，那是一个真心爱着哥哥的弟弟面对误入歧途的兄长，希望有人能够救赎。继国家的双生子，宛如太阳般的弟弟，无法抵达的高峰，一次次挥刀一次次训练为了什么，在嫉妒厌恶背后，那依旧闪光的初衷是什么。墨韶寒想要继国严胜想起来，这样，也许哪天他们一起下地狱了，也能够真正地看透这个世界，也不会有遗憾。

那份初衷是什么？只有当继国岩胜自己明白时，他才是真正的得到了他想要的，那不是一种可以破万军的力量，而是一种希望。

墨韶寒在赌，他有没有机会让继国岩胜想起来他的名字，想起他的初衷。算了算时间，天快要变了。

很幸运的是，一次次的弹琴，黑死牟并没有对他做出直接的攻击，即便知道墨韶寒琴声有问题，却还是在听。继国岩胜在怀疑着墨韶寒，却始终没有接破墨韶寒隐藏着的一层膜。事到如今，墨韶寒的隐藏已经淡化了很多了，他甚至会直接地问道：

墨韶寒黑夜中的太阳，为什么发光？

为了心里从未消去的初衷——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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