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茵檀如丧考妣、垂头丧气的离开后,季明有些过意不去:“咱俩这么刺激她,尤其是你最后那几句,是不是防卫过当了?”
白秋却只觉大出了一口恶气,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神清气爽:“她遇上我,那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何况打狼不死必被狼咬,就当长痛不如短痛嘛。”
季明旋即也释然了:“也对,毕竟之前她实在太无礼了,咱最多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等必需之物收拾好后,瞿、白二人原路返回,中途一场闹剧耽误了些许时间,现在不仅日头初升,街上也充斥着上班人群。
在地处北方的苔城,总是凉风习习,十月中下旬的天气已经有些冷意了。即便是正午时分,阳光灿烂,温度也过不了廿,而昼夜温差又大,晚上估摸着有个10度就算暖和了。
从瞿宅至白府,相隔不过寥寥几街,可只靠11路公交车(即双足)又拖拽着分量不轻的行李,步伐当然不快,而走到白水街时,两人更是有意的放慢了速度。
在穿过的街头巷尾中,论繁华首屈一指必然是功能繁多的金玉大道,可说起令人流连忘返,在大多数苔城居民心目当中,白水街的分量必然更重。
白水街是始建于民国大革命时期的老路。据说孙文先生曾领兵于此处屯扎,无数爱国青年云集响应,投身于浩浩荡荡的北伐大队中,其历史重要性不言而喻。
到改革开放后,市场经济的热潮席卷全国,苔城也积极的招商引资,整个城市经济发展一日千里。可白水街由于多是有保护价值的老建筑,住户们又多是上了年纪的念旧之人,基本打定了心思当钉子户,不愿迁出,如此情况下,真保留了几分古色古香的意味。
而白水又是有名的美食街,汇集了全国各地的特色美食,也许层次上不得厅堂,但味道却无可挑剔——例如那家“清雍”就坐落于此。价格方面则主打一个亲民路线,各路精深老饕无一不钟情于此。
“实话实说,我感觉现在肚皮快贴到脊梁骨了。要不去整点东西吃?”白秋揉揉小腹,有些夸张的笑道。
“同感,早餐吃太少了,饥肠辘辘加一。早知道刚刚在我家,就应该让你去煮面条的,现在找些零食垫垫肚子好。”季明也十分坦诚。
心同此心,两人自然一拍即合,
对于探店的门道,白秋也算熟能生巧,如今是经验老道:“通常正对大街的这种,基本上是欺生客的,也就是靠坑外地人过活。真得找味道地道的,就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了。”
于是,他领着她穿过弯弯绕绕的街头巷尾,七拐八弯后,终于在一家其貌不扬的老旧小铺子前停下了。
“‘琉求美食’,这名字真是有够雅俗共赏。”季明吐槽道,但也毫不嫌弃的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东西地道才是真理,店名之类的细节不值一提。”白秋紧随其后,似乎对这家店信心满满。
店铺之内,大腹便便的中年老板正忙得热火朝天,位置也座无虚席,白秋两人勉强找了张靠窗的小桌坐下,只见一旁的墙上贴满了破旧的海报,实在是带着复古风的感觉。
季明扫了桌面一眼,只见上面糊着一层常年累月积下来的油污,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材质,而且空气中弥漫着菜味,环境实在令人难以恭维。
她有些勉强的扯动嘴角:“我真很少来这样的地方,如今算是丰富人生阅历了。”
话里话外的揶揄不加掩饰,不过白秋对这调侃视而不见,只是轻车熟路的站起身,向老板招呼道:“店家,五号桌来俩鸡肉培根饭团,一个别加番茄酱!钱放收银台了。”
那老板忙的不可开交:“好嘞,您稍等。”
眼看前面队伍不短,再加上满鼻的香气,等待美食的时光,自然也格外令人感觉漫长。
“话说,第一次跟女孩子单独出来吃饭,不选个有氛围的地方,容易注孤生呢。”瞿季明没话找话,玩笑道。
“此言差矣。”白秋正观察着老板用料的配比,准备偷师学习,此时便浑不在意的回答:“如果人家喜欢你的话,就算只是带份炒面或炸串,也能甘之如饴的。”
季明嘟了嘟嘴,压根不以为然:“那倒是讲讲你的罗曼史呀,说的若有其事一样。”
此时此刻,如果韦姐或是瞿让二者之一在场,也许就能证明白秋并非信口胡诌了。
“是嘛,谁知道呢…”白秋目光突然黯淡下去。他打了个哈哈,从老板那接过两个还有些烫手的油纸包:“不聊这些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饭团足够堵上你的嘴吧?”
白秋三下五除二撕开纸包,酱紫色的紫菜包裹着晶莹剔透的糯米饭,半掩在其中若隐若现的熏肉肥瘦相间,配上翠绿的生菜,这卖相实在令人食欲大开。
两人都有些饥火烧肠了,却苦于饭团之烫。为此,他们动作一致,都用手将食物举起,递到嘴边,再小心翼翼的吹去热气。
也许是机缘巧合,在节奏吻合的相同动作下,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因比例失调而有些滑稽的面庞。
“噗哧。”季明忍不住笑出了声,尽管因为素养而笑不露齿,却掩盖不住发自心底的愉悦——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只觉心情畅然。
白秋看得莫名其妙,可对上她流光溢彩的秋波,亦觉忍俊不禁,心情乍好。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两人已经将手上的饭团风卷残云的一扫而光,砸吧砸吧嘴,还觉得意犹未尽。
“味道真是没得说!难以想象,你是怎样发现这样隐秘的宝藏小店的。”季明掏出贴身的小巧荷包,一边点着毛票,同时不无感慨的说。
“闲着无聊,乱逛时发现的。等等,你钱给多了吧,一人是六元,我打算微信支付。”白秋眼尖,立刻提醒道。
“我请吧,本来寄宿你家就多有麻烦,这三瓜俩枣的小钱值得什么?”季明却心中早有计较。
白秋性子也拗,绝不占熟人便宜:“可是出门吃饭,还让女生买单实在……”
季明见他寸步不让,只好扯起虎皮当大旗,杏眼一瞪:“这也是父亲嘱托我的,何必逆了他的意思?”
话已至此,白秋只好举手投降,同时,在心里安慰这不过是偶尔一次罢了,以后找机会偿还就行。
“那我就受之有愧了。然后今天的饭菜只要喜欢吃就好,我还怕不清楚你的口味呢。白某探店踩点经验丰富,以后咱俩可以一家家的品尝过去。”
而说到偿还,他心思又飘忽到了行侠仗义的梁冀身上,之前对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恩,至今还没找到机会报答呢。
而此时,梁冀已经结束了聚会。他正呆在自己家富丽堂皇的别墅里,侧躺于绵软的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翻着手里的言情小说,只觉得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儿实在令人乏味至极。
原本照他的性子,即使书荒再久也不会如此饥不择食。可奈何手上这书,是位一度患难与共的故交点名要求,让自己必须看完。
那老友还振振有词:“如果没有矫正,像你这样的直男会注孤身的,你得为自己的终身幸福考虑。认真拜阅之后,必须写读书感悟给我。”
对于这样的歪理,梁冀实在满心无奈,又强耐住性子,想一目十行草草读完,却实在难以理解书中角色那罔顾逻辑的恋爱脑。
他最终轻叹一声,将书签夹入便合上了言情小说。
“现实中哪有如此谈恋爱的!”学长愤愤不平的吐槽道:“都说艺术源自生活,这么脱离人民群众的书,完全是小布尔乔亚作风。不看也罢。”
若把眼光放回现实,提起恋爱,梁冀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今早给自己巨大震撼的场景。
“那两人的关系真叫人琢磨不透啊,说朋友未免太过亲昵,若是情侣又好似有些疏远。以后找机会旁敲侧击一下吧!”
本质上,梁学长其实是个非常热衷于八卦的人,有时甚至有些八婆,可他这样的内在,却少有人知。
只能说是平时成熟而温润的外表,太具有迷惑力了。
也许是灵机一动,梁冀猛然回忆起,自己身旁也曾一度有着个素手研墨,红袖添香的身影。
一个春秋前的自己,似乎和他如出一辙:满心喜爱却不自知,无能为力却不承认。
“唔,白秋那份神色和态度,确实和当时的我像同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若所料不差,那他俩现在的关系应该叫做暧昧才对!”梁冀只觉脑中灵光乍现,所有思路仿佛都顺理成章起来。
他轻轻推开窗,秋风拂面,树上的叶子也不知不觉变得青黄不接,眼瞅着就要脱离枝头,飘落而下了。
“青春何尝不是如夏花般绚烂而短暂,若是在等待和观望中度过,像我当初一样懵懂的话,最终也只能无花空折枝了。”梁冀将头探出窗外,喃喃自语道,最终声音细若蚊蚋,低不可闻。
“也罢,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力所能及的话,让我助学弟一臂之力吧。”他真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对于这样的举手之劳,向来是来者不拒。
况且,梁学长确实由衷的觉得,白秋身上有不少与自己相似的特点,也许是性格使然,又或者是近似的家庭所形成。
想做就做,梁冀各方面的成功都离不开他优秀的执行力。
第二天正午,白秋在自家门口看到了学长饱含期待与复杂神色的脸。
“小白,我这有个事需要帮忙,恐怕非你不可。”梁冀脸色诚恳,好似真的心中有事。
面对送上门来的报恩机会,白秋大喜过望,不加思索的大包大揽:“但说无妨,学长的事就是我的事。定将鼎力相助!”
听了此话,梁冀笑得意味深长:“有你这句保证,我要求提的可就心安理得了。”
“哎——”白秋有些不知所措。
冬游杂记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