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对不起

救护车驶到市中心医院门口，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跑到救护车门前，顾尘枫正好坐在车上，刚打算驱车离开，忽然，他看到从救护车上下来的安夏，心里一揪，赶紧把车熄了火。

顾尘枫紧跟在安夏她们身后，安傅被推进手术室，安夏站在门外，她看了眼身上的血渍，头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她茫然地转过身，想坐在椅子上休息会儿，抬眼却看到气喘吁吁的顾尘枫，安夏忽然觉得浑身疲惫，她没有力气再对顾尘枫说什么话了，她现在只是流着泪，站在顾尘枫面前捂着脸哽咽地哭泣。

黎梓陌接到顾尘枫电话时，正在给邹雨凝买水喝。听到电话内容，黎梓陌整颗心都被悬起来，他把水塞到邹雨凝手里，抱歉地说了句“不好意思，我家里有事，我得先走了。”

等黎梓陌赶到医院时，看见安夏打着葡萄糖点滴，靠在顾尘枫的肩膀睡着了，顾尘枫示意黎梓陌轻声点。这时叶子和黎家奕都赶过来了，顾尘枫抱起安夏，跟护士要了间空病床。因为安夏身上还沾着血，顾尘枫给叶子打电话时让她带了件衣服给安夏。

叶子小心翼翼地安夏换好衣服，就关上门不打扰她睡觉。叶子走出病房，看着顾尘枫，试图冷静但还是没控制住语气：“发生什么事了？安伯伯怎么了？你怎么在这！”

顾尘枫有些疲惫，“安叔叔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出事了，我准备从医院回去的时候就看到安夏从救护车上下来，我才说跟着看看，她刚刚一直在哭，也没说话，哭累了才睡着。”

黎家奕作为这里唯一的长辈，他也很担心安傅，但是不得不站出来安慰：“现在不是责问谁的时候，我们都希望一切顺利。”

黎梓陌走到顾尘枫身边，问道：“叔叔还没醒吗？”顾尘枫摇了摇头，“都这么久了，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黎梓陌叹了口气，有些心疼顾尘枫，他拍了拍顾尘枫的肩膀，就当作是安慰了。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急诊室的灯光亮了许久。忽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护士急冲冲地走出来问道：“病人大量失血，我们血库的血不够了，请问谁是病人家属，现在急需给病人输血。”

顾尘枫站起身来，“请问是什么血型，病人家属身体有些虚弱，可能不太能输血。”

“O型血，你们几个人谁是O型血吗？”护士又问道。

顾尘枫往前站了一步，“我是，我来吧。”

护士点点头，“你先跟我来检查一下。”

一天的时光过的很快，夜幕缓缓升起，转春的晚风有些冷，在这紧张的，焦急的时候让人觉得寒心。晚上七点钟，手术门被推开，医生步伐沉重地走出来，紧跟着他的，是被其他医护人员推出来的平板车。医生冲家属们摇摇头，眉眼间尽显疲惫：抢救无效，安傅宣布死亡。

安夏仿佛感应到般睁开眼睛，她迷茫地看了眼手上的医用创口贴，前面早些时候点滴打完了，护士帮她拔了手上的点滴针留下的。安夏急冲冲地走出病房，到了急诊室门口，看见黎家奕他们都站在平板车面前，安夏咬紧下唇，故作轻松地走上前问：“黎叔叔，你们来了怎么没叫醒我？老安没事了吧？”

黎家奕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黎梓陌转头看向安夏，眼眶泛了红，“安夏。”安夏仿佛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快步走向前，看着躺着平板车上盖着白布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的安傅，瞬间一股无形的压力堵在喉咙，挤压着胸腔，让她哽咽。

安夏颤巍着手抚上安傅冰冷的手，眼泪无声地落下，她跪倒在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行不行……”

叶子走到安夏身旁，蹲了下去，抱住了她。安夏将头贴在安傅的手背上，“告诉我不是真的，求你了……”医护人员有些为难，也有些不忍心：“不好意思，这么说可能很伤人心，但是我们得把他推走了。”

安夏执拗地不肯放手，“别这样，猪安夏，放手吧，没事的。”叶子拍了拍安夏的肩膀。安夏站起身，帮安傅盖好白布，用手隔着白布抚过安傅脸庞的轮廓，最后一次俯下身在他脸颊处亲吻了一下，“你总说我小时候老喜欢亲你，长大后就不肯了，现在我亲了，希望你能知道。”黎家奕使了个眼神给医护人员，示意可以推走了。他走向前抱住安夏，不论什么时候，他都可心疼这孩子了，如今这孩子又一次面临死亡，该有多难受。安夏将头埋在黎家奕的肩膀，失声痛哭：“黎伯伯，我们去日本吧，我求你了，我谁也不要了，我真的再也不想待在这了……”

黎家奕在心里叹了口气，“安夏呀，伯伯答应你，带你去日本，我们一起。”

顾尘枫躲在一边，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安夏，他怕，怕的没有缘由，只是怕安夏真的会不再接受他了。

黎梓陌他们打车回了家，进了客厅，黎梓陌打算点外卖，毕竟一天都没有进食了。叶子搂着安夏，可安夏现在就像行尸走肉般，没有一点反应。她想安抚一下安夏的情绪，“猪安夏，没关系的，你还有我们呢，很快就会过去的。”安夏木纳一笑，觉得嘲讽，“你们帮得了我什么啊？”叶子心悸了一下，“你别这么想……”安夏却情绪激动地大喊，“你能不能别给我灌鸡汤了！你懂什么啊，你又没有爸爸。”

“啪”地一声，动作来的太迅速，以至于安夏还不清楚自己因为情绪说了多么糟糕的话语，安夏挨了结实的一巴掌。安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攥紧衣角，不敢抬头看叶子的神色。黎梓陌想抚上安夏的脸庞，却还是忍住了，他有些揪心也有些不忍，“不管怎么样，你都说错话了！叶子是我妹妹！”安夏点了点头，“是我的错，对不起。”安夏转身上楼锁了门，这才泄了气般坐在地上。

黎梓陌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找安夏道歉，他走到楼上，站在安夏门前，小声询问：“安夏，我……对不起，你出来让我看看脸有没有肿好不好。”

安夏将头埋进膝盖，声音带着哭腔：“没事的，是我的错。”黎梓陌更加心疼了，“安夏，你别哭，先出来好不好，你也没有吃东西，出来吃点外卖吧。行吗？”

安夏十分难受，眼泪一直流个不停，“我求你了，你走开点。我真的想一个人待着，你别再逼我了好嘛！”

叶子也走了上来，她让黎梓陌先离开，黎梓陌无奈也窒息，听了叶子的话下了楼，克制地关上大门离开了房子。

叶子在门前也坐了下来，她整理了一下情绪，缓缓开口：“猪安夏，你还记得吗？我爸爸葬礼那天，为了安慰我，你给了我一颗大白兔奶糖，说实话，糖都已经融化了但是很甜，那个味道我记到现在。这么多年，你刚刚不提我都差点不记得这件事情了，因为我一直觉得我的家人就在我的身边呀，黎爸、安爸、苏妈妈、梓陌还有你一直都陪着我呀，我们是一家人，我一直坚信着。”

叶子和黎梓陌其实并不是亲兄妹，叶子的妈妈因为身子虚弱所以在生叶子的时候子宫收缩乏力，最后生下叶子后难产而亡。叶子爸爸浑浑噩噩过了几年，却还是选择将叶子托付给黎家奕后在家中自尽了。黎家奕收养了叶子，成为了她的法定监护人，还帮叶父办了葬礼，安夏就是在叶子爸爸的葬礼上和叶子认识的。自此黎梓陌多了两个妹妹，一个是安夏，一个是叶子。

终于，安夏哭的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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