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梦（一百五十五）

魏无羡其实有点不是很想见蓝忘机，但已经见着了，又有股气憋着不愿意落了下风，此时自然微微抬起下巴，倨傲道:“含光君。”

蓝忘机急急跨前一步，犹豫片刻停住脚步，问道：“沿路杀温氏门生的，是不是你。”

魏无羡道：“当然。”

蓝忘机再往前一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操控这些阴煞之物的？”

魏无羡嘴角的弧度锐减，斜眼睨他。

江澈眉头一皱，他也不喜欢这些东西，但怎么说老大也是云梦江氏的人，他的东西，轮不到别家的人插手。早知道姑苏蓝家的人一个个君子过头古板迂腐，怕是对这些阴煞东西忌讳的紧，这便要拿老大开骂了。

江澈连忙道:“含光君，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蓝忘机不理会他，只盯紧魏无羡问道:“回答！”

鬼童与青面女躁动起来，魏无羡回头扫了一眼，他们不甘不愿地缓缓后退，潜入黑暗之中。魏无羡这才转向蓝忘机，挑眉道：“请问……我不回答会怎样？”

忽然，他闪身避过，避过了蓝忘机突如其来的一擒，倒退三步，道：“蓝湛，咱们刚刚久别重逢，你就动手抓人，不太好吧？”

蓝忘机动手不动口，魏无羡见招拆招，两人都是迅捷无伦。第三次拨开他手之后，魏无羡道：“我还以为我们应该至少算个熟人。你这样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是不是有点儿绝情？”

蓝忘机道：“回答！”

江澈着实没想到两人二话不说就动手，连忙上前拦在二人中间:“含光君，这是我云梦的私密，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蓝忘机却只看着魏无羡。魏无羡道：“蓝二公子，你问的东西一时半会儿可真难讲清楚。而且很奇怪。设若我追问你姑苏蓝氏的秘技，你会回答我吗？”

蓝忘机越过江澈，直向他取来。魏无羡将笛子横持在前，道：“过分了吧？何必这么不讲情面。蓝湛你究竟想干什么？”

蓝忘机一字一句道：“跟我回姑苏。”

闻言，魏无羡和江澈都是一怔。

须臾，魏无羡笑道：“跟你回姑苏？云深不知处？去那里干什么？”

他旋即恍然大悟：“哦。我忘了，你叔父蓝启仁最讨厌我这种邪魔外道了。你是他的得意门生，当然也是如此，哈哈。我拒绝。”

江澈虽也有心询问和制止老大这种修行，但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让姑苏的人擒了他云梦的人回去关押，别说江家家人之间的情分了，就算只论此事对外的影响，就足够恶劣。

江澈拦在魏无羡身前，寸步不让:“含光君，我知道你们姑苏蓝氏的家风，但是我家老大在暮溪山时对你可是有相助之恩，又有共患难之谊，你如今仅仅因为修行之法不同便喊打喊杀，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也太不把我云梦江氏放在眼里了？！”

蓝忘机道：“我并非是要拿他问罪。”

魏无羡火大的挑眉:“不是拿我问罪，那你要我跟你回去干什么？！”

蓝忘机仍不后退，定定望着魏无羡，道：“魏婴，修习邪道终归会付出代价，古往今来无一例外。”

魏无羡道：“我付得起。”

见他一脸满不在乎，蓝忘机沉着声音道：“此道损身，更损心性。”

魏无羡道：“损不损身，损多少，我最清楚。至于心性，我心我主，我自有数。”

蓝忘机道：“有些事根本不是你能控制得住的。”

魏无羡面上闪过一丝不快，道：“我当然控制得住。”

蓝忘机朝他走近一步，还要开口，魏无羡却眯起眼，道：“说到底我心性如何，旁人知道些什么？又关旁人什么事？”

蓝忘机怔了怔，忽然怒道：“……魏无羡！”

魏无羡也怒道：“蓝忘机！你一定要在这个关头跟我过不去吗？要我去云深不知处受你们姑苏蓝氏的禁闭？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们姑苏蓝氏是什么人？！当真以为我不会反抗？！”

两人之间陡然戾气横生，蓝忘机放在避尘剑柄上的手骨节发白，江澈咳了一声，道:“含光君，如今大敌当前，咱们怕是不宜内讧，而且你们姑苏蓝氏也不好插手别家的事吧？我看你还是去冷静冷静吧。”

为了不让两人再起冲突，江澈搂住魏婴，使劲儿把他揽住去了另一边，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你说话也别这么冲。你失踪这三个月来，蓝忘机为了寻你，是跟着我东奔西跑风餐露宿的，人尽心尽力的一声苦也没叫，姑苏的嫡系二公子，孤身进温占区来救你，这份情谊也是难得。”

魏无羡哑然，凭他看到的蓝忘机的态度，跟江澈说的，咋像是两个人呢？

“蓝湛他……”

“说来也奇怪，你之前不是说一直想跟他做朋友他都不理你吗？我看他很看重你啊，怕是早就把你当朋友了吧？不然不会如此劳心劳力的救你。他刚刚那话语气是有点不好，不过他也说了不是想拿你问罪，你倒也不必如此偏激。”

魏婴摸摸鼻子咳了两声，算是按下心里的暴躁听进去了。一时意气过去，魏无羡再想想蓝忘机的话，倒也有那么两分道理，只是他确实不爱听。

他已经没有退路，当初以为死定了，没想到还能活着，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再不能奢求更多。如今要紧的是把当初剖丹之事糊弄过去，但阿澈人精儿似的，那破洞百出的谎话一扯就破。谎言说的越多漏洞越多，如今最好的做法还是不提起那事。反正战争已经开始了，他回去领一路人马就走，混乱征战之中，这种需要细细取证调查的事，根本就无法查证。等战争结束，那都是多少年后了，江澈还能记得这事儿？

魏无羡心思电转间，江澈就说到这儿了:“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跟我解释一下……”

魏无羡头大！狠狠一拍江澈的肩，深以为然的模样点头:“阿澈你说的对！的确是我太敏感了，含光君担心我这才进行规劝，我的态度的确不是很好。那我去给他道个歉哈。”

魏无羡说着话就转身急急的往蓝忘机那里去，江澈话还没说完，听的人就走了，剩下半句卡在喉咙里噎了半天。

蓝忘机眉头紧锁的看着魏无羡和江怀信说话，心里担忧越发浓重，只下定决心待会儿无论他要怎么讽刺自己，都一定要劝他放弃这种阴邪之术。此术所用的怨气已经开始影响到他了，他从前绝不会有如此狂悖的形状，便是不守规矩也是潇洒不羁，怎会有这样张扬跋扈的样子？！

谁想，去与江怀信说了两句话后，魏无羡再次转回来，竟似往昔一般无赖的嘻嘻一笑，往他跟前一凑，强行拉住他要他随他出去听他的道歉。魏婴拉走蓝湛时，还伸手挥挥，对身后被抛下的江澈道:“我和蓝湛先走了，温晁这里就交给你了。”

魏无羡溜之大吉时还在心里庆幸:幸好蓝忘机在！不然江澈不会有顾虑会直接问起不说，他连溜走都没有借口。

蓝忘机见魏无羡神情似和缓许多，心情也略略放松，觉得自己的规劝好歹能让他听进去一点吧？

随后蓝忘机就知道自己想多了，魏无羡一离开江澈的视线，神色就攸的冷了下来。面对蓝忘机客气的一行礼，魏无羡道:“多谢含光君的援手之情，魏婴感激不尽。”

蓝忘机正要接着之前的话再说，魏无羡冷然打断道:“行了！含光君不必再劝。如今温氏未倒我家仇未报，鬼道或许危险，但比起报仇来说，便不值一提了。我心意已决，含光君何不成人之美？”

蓝忘机焦急道:“可你若出事，家人亦会伤心难过的。”

魏无羡坚定道:“我不会出事，我保证！”

蓝忘机看他道:“你无法保证。”

二人正在僵持，外面突然涌过来许多人，魏无羡望去，江氏众多师兄弟和门生们一拥而上把他围了起来，一时间，周围尽是叽叽喳喳的“大师兄你回来了？”“大师兄你有没有事啊？”“大师兄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魏无羡对上人群外的蓝忘机的眼神，片刻后即收回，对着这些吵闹的师弟们，魏无羡扬起一张大大的笑脸。

蓝忘机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心底很是难过。】

魏无羡着急忙慌的对蓝忘机指天发誓，道:“我错了！我知错！我真的会改的！蓝二哥哥！含光君！那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你不能翻旧账吧？”

蓝忘机微挑眉头，魏无羡再次肯定:“我肯定会爱惜身体好好喝药注意休息，这不还有你监督我嘛，以后没事儿我绝对不碰怨气！”

蓝忘机道:“这是你说的。”

魏无羡道:“我说的！绝对认真！”

【魏婴回来的凌晨当天，江家众人就收拾行囊准备回江家前线驻地。

魏婴把随便往身后腰带上一插，死皮赖脸的站上了江澈的随意，江澈笑骂，他却往江澈背上一瘫，咕哝道:“好累啊，御剑都提不起力气了，阿澈驼我一程……”

他看不见前面江澈的脸已经没有笑模样了，只听见他骂道:“滚！真是越发出息了！”

魏婴便安心的赖着他。

东南线前线营地，一眼望去望不到边的帐篷密密麻麻的排列在地上。按照家族和职能划分了大大小小十多个区域，其中最中心处的当属云梦江氏的帐篷营地。

白颜如最近总是难受心慌的很，晚间盗汗多梦睡不好，白天精力不济很疲倦，挺着个大肚子让人见了便忍不住小心翼翼生怕她磕着碰着哪儿了。

白颜如却想着总呆在帐篷里也心烦，还是到处走走能宽心些。

待到走出来了，清新的空气果然让人精神一振。有了精神了，一直没有胃口的肚子就有点饿了。白颜如让跟着的红翡去拿点吃的，想在这营地边缘视野开阔的地方来次野趣。

正坐着休息，忽然听闻有人议论纷纷:

“这云梦江氏可真是……呵，你们说，这后面会怎么发展？”

“这还用说？肯定是姐弟阋墙，争权夺利呗。这种事，多常见啊。”

“以前愣是没看出来啊，一直只听云梦双雄的名声，不知这江家大小姐也如此能干。现如今长女把持江家大权，又有东南线统领一职，江怀信怕是要从少宗主位置上下来咯。”

“也未必吧？江怀信素来有名，修为人品都不差，又是这种关键时刻，少宗主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换人？”

“所以说你傻！就是因为现在时间很关键，江枫眠死了，江家就需要一个主持大局的人。少宗主继位本是名正言顺，可你现在看看，江家所有权利都落入江馨宁手里，江怀信呢？居然一连几个月都在温家地盘上找一个弟子，手里无权不说，还那么危险。说不准什么时候一个运气不好就死在外头了，这不是江馨宁做了手脚还能是什么？！”

“嘶——你们说江怀信是不是傻？不回来继位把权利从江馨宁手里抢回来不说，还一直呆在温家那边找魏无羡。魏无羡不过就是一个弟子，说亲近点儿也就是个异姓兄弟，失踪那么久到现在都还没找回来，那必定是死了啊，他还费劲找什么啊？”

“说不定他不是不想回来，是江馨宁故意不让他回来呢？这都三个月了，再是找人也该找到了，是死是活总有个结果，怎么会一直拖到现在？”

……

白颜如如坠冰窟，浑身都发冷般发起抖来。她唰的站起来，晃了两晃，稳住身子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

“你们……你们刚刚说，说阿婴怎么了？”

白颜如的突然插话让话题一度暂停，谁都没想到江家的当家夫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里。白颜如也知道这些人思想一向龌龊，向来以恶意揣测别人，他们对江家的编排猜测她全都可以不在意。

但是！他们刚刚说阿婴怎么了？

“说！魏婴怎么了？！他不是在前线监控温家动向，领人截杀温家人吗？什么失踪？怎么会失踪？！你们给我说！！”

白颜如声嘶力竭的吼道，身形摇摇欲坠，指着这些人的手都发着抖。

一人见她独自在此地，心思急转间，扬声道:“江夫人莫要怪罪！魏无羡失踪是在三个月之前，你们江家莲花坞被抢占，江宗主战死那时候。两个多月前江少宗主还活着的消息倒是传回来了，只是魏无羡可能被温家抓了，江少宗主这两三个月一直在找他呢，至今都还没找到。这事大家都知道，我们也不清楚江夫人您居然会不晓得啊。不过江夫人也请节哀，毕竟这么久了，魏无羡要死也早死了……”

白颜如呼吸粗重起来，眼前发晕。此人明着是安慰，实则句句戳她心口子上了。莲花坞被占，江枫眠战死，两个儿子殿后逃亡生死未卜，再到虽然一个平安了但另一个却很可能已经遇害。无论哪一件，都是刺激的她气血翻涌的噩耗。之前那些事本就是重压，魏婴的现状一被她知晓，就宛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打击得她整个人都神智恍惚起来。

白颜如忽然侧身倒了下去，下身一阵剧痛，一股热热的触感自双腿间滑下。

随着红翡的惊叫，白颜如失去意识倒进了她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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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载自LOFTER的须臾

天幕里的内容会用【】来标注，没有这个【】的是原著世界

聿砚：更新了更新了

聿砚：最近准备一模考试，这两天刚考完

聿砚：就等五一放假，可以多更新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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