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62.

“……收到，已到达目的地附近。”

按照作战计划，林诠等一批警员快速在赵圆所在的楼层内外做好埋伏，且分出一队人马直接前往她的具体住处。

林诠正在其中。

根据监控录像和相关的人员线索，赵圆必定和[异种生物]关系密切，考虑到后者的破坏性，再谨慎些也不为过。

林诠一向对自己能力有信心，在工作方面她绝不容许自己受到任何因素的干扰。只是在随着搭档行动时，当注视着监控录像里赵圆的身影时，心中不免还是会偶尔感到疑惑。

她是凶犯、骗子、是危险异种的帮手，这样的家伙，居然和我是朋友吗？

我们会是朋友吗？

林诠想起过赵圆那张平静的面容，几乎每时每刻，她总是波澜不惊的。她记起来最初想和她做朋友的缘故，只是认为她是与自己截然不同却奇异的并不感到讨厌的那类人。

她是怎样的想法？

大部分时候，林诠都致力于看透她，少部分时候她以为自己成功了。她并非从未有过疑心，只是从未设想过赵圆会是彻头彻尾的对手。

——还是和章鱼怪一起的。

可谁让她看上去是如此四平八稳的普通人？

林诠越发意识到从一开始她所面临的就是假象。假使她能再警惕一些，或许能更早发现赵圆的真实面目……不，她是怎样的真实面目？

她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没有办法将脑海中重建的疑犯形象和赵圆联系在一起，她想起赵圆时，心中第一时间浮现的仍然是曾经同她面对面、望着她慢吞吞吃拉面时的样子。

林诠很想再去吃一顿韩式拉面。

“叮。”

楼层到了。

林诠举起手枪。

因此，她必须也必定将赵圆逮捕归案。

然而，警察们确实没有料到入目的现场居然是一片废墟。在资料显示的赵圆住处，门早已被拆开，屋内更是混乱不堪，狼藉中杂七杂八倒着多个身份不明的黑衣男子，多处墙体甚至有裂痕出现，而在阳台窗户处则是破开了巨大的缺口，几片窗帘正随着灌入的风鼓动。

“——楼下有异常情况出现！重复，楼下有异常！”

63.

我在地面奔跑着，顺着融化的白色河流，向小区花园的方向逃去。

在轰轰的震动中，我一个没留神擦了个滑，也因此被身后的手抓住了一只脚。

变异的九条鹤夫想将我扯回去，却被从后方袭来的触手绞住头部的双眼，他大声怒吼着，手部的力道却半点没松，甚至将我甩起向地面砸去。

“啊！”

他当然没能成功，因为那只胳膊被猫趁机咬住。

那是只体型直逼虎豹的狸花猫，后背长成翅膀的大猫，是我的猫。

我反手挥刀，伴随着“哧”声落下，那只死不松开的手被直接斩下。

九条鹤夫彻底发狂，富江并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那些从断手处流出的血液竟陡然变成一条条绳索盘旋收紧，直接将他原地绊倒。

霸天见状才松开口，又立刻朝他身上奉送了好几爪子，才跑回我身边。

我一如既往地望着猫，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比如她骤然变大的体型，突然多出来的带着条纹的翅膀，还有这段时间以来她每次留下的痕迹……可再次相见的时候，我最后只是像从前一样，伸手摸了下她鼻子上的绒毛——只不过曾经用一根手指就能做到，现在却要张开整个手掌啦。

[原来你要找的就是这只怪猫？虽说确实是狸猫没错。]

[怪不得，我都见过她好几次了！]

[她还会飞呢！]

收拾好九条鹤夫后，富江也凑了过来，面上不露声色，却也伸出手想摸一下猫。

霸天睁开半眯的眼睛看了一眼，并没有拒绝。

“让她带我们跑，飞上天，”一个富江兴致勃勃地提议，昂着下巴，“就跟刚才一样。”

她是指方才霸天破窗而入、一爪子打歪九条鹤夫的头后的情景，我和富江（还有那只捡回来的触手）从窗户跃到她的背上，被载着离开。

原本直接飞走是不错的选择，但是九条鹤夫也紧接着从窗户上跳了下来，毫发无损地在地面砸出水坑。为了避免无所谓的伤亡，加上我同样对他的这具异变的身体很感兴趣，所以还是选择留下来。

“好。”

想到因为响动太大来投诉又被吓跑的那几位邻居，我们的动作应该再快一点，于是我再次走到九条鹤夫身前。

好像从刚才，从在屋内躲避九条鹤夫不慎跌倒在杨父附近时，我的掌心就在微微发热，现在要将他打包带走，但或许，我能做些什么。

就在我伸出手的同时，脚腕处却骤然传来一阵剧痛。是那个断掉的手掌，居然还牢牢地攥着那里，正猛然发力。

我再次摔到。

也在此时，霸天的耳朵动了下，警惕地看向某个方向。

很可能是邻居报了警。

我抓住富江要在脚踝处施力的手，颤声道：“走，快走！”

富江并不言语，托着我要爬上猫背。

我再次阻止了她，把手机塞到她手里：“你走！”

[帮我。带着猫。也只有你。]

富江与我对峙着，最终伸出手，虚虚附在脚踝上方，不出片刻，骨裂声响起，那只手被涌出的血液彻底绞碎了似的，只留下瘫软的表皮。

[我会回来找你。]

64.

警察们全副武装，将跪坐在地的女人和她身后不远处的类人型生物团团围住。

比起默不作声的女人，在水面时不时抽搐的那个“人”明显是更引人注目的，但警察们并没有丝毫松懈，一步步谨慎地缩小包围圈。

“赵圆女士？”

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女人微微抬起头，脸色苍白且颓靡，她紧接着举起了双手，既无害也无助的模样。

警察兵分几路，一队人利索上前将其拷住，一队人则是进一步围住人型生物，还有一队人持枪警戒。

赵圆很沉默、也很顺从。然而另一边，在雪水中挣扎的“人”却骤然发起暴动，枪声阵阵响起，给他造成的伤害却并不致命，他的双眼淌着血水，视线锁定了赵圆后，便狂奔朝她袭来。

然而没几秒，他再次浑身抽搐，左脚绊右脚摔倒。

有警察再次持枪走近，在她经过赵圆时却冷不防被撞开，也就在赵圆突然发力倒下的这个瞬间，两发子弹破空袭来，擦着她的脸颊先后打在了那个再次从地上弹起的“人”的眼眶。

赵圆被拉了起来，侧脸处发丝已被子弹灼断，她呼了口气，直视在不远处开枪的人。

林诠收回手，同样凝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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