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儿姐,那傻书生又来寻你了~”
“快看看去吧~他望得那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哎……”
“到底是姒姐姐好福气,得了个小巴狗似的痴心郎呢~”
窗棂突然被瘦黄的竹竿子支了起来,窈姒卿冷冷看着这帮嚼舌根的死丫头,柳眉一蹙。
“怎么,这巴狗似的痴心郎,要不要给你们一人发个?显得窈姒卿大方么?”
抱着柳琴的小丫头们脸色一变,继而干涩地笑了笑都散了去,还不忘酸溜溜地嘀咕声:“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自己……都是楼里的人还当自己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呢……”
什么话逃得过她的耳朵?不过那丫头说的也对……
“是啊,都是楼里的人儿。可就算是模样相同,柳琴,也只能叫’土琵琶’啊……”
阿瑶柒跨上窗沿将花生米一抛,稳稳落在嘴里毫不留脸地怼了回去。
这下气的那丫头直跺脚,瞪着阿瑶柒高声道:“你说谁土!”
“???你竟然不知道别人在说你?哎……头似乎还有点问题……”
阿瑶柒一身烈火胡服鎏金束腰,黑发紧扎绛瞳微眯,翘着个二郎腿一幅浪荡公子哥模样。嘴上没闲着手还不安分地摸着窈初时微凉的细指。
“小美人儿,这几天没来看你可是怪爷了?”
窈姒卿面无表情地戳着装风流某人的腰子挠痒痒,后者憋笑颤抖,可在旁人眼里这可是一幅楼里调情的好画面。
“都散了吧散了吧,别伤眼睛!”
柳琴丫头撂下一句这阴阳怪气的话,抱着琴牛气冲天地疾步离开,仿佛真像她所说“不愿意伤了眼睛”。
阿瑶柒按住窈姒卿的手,附耳低声道:“行行行,我错了!别挠了……”
“哼!懒得跟你计较……进来吧,这位’爷’~”
阿瑶柒憨憨一笑,从窗沿上翻进里屋顺手带上了窗,殊不知这一幕在某小巴狗眼里已经变了味儿。
没想到……原来姒卿姑娘,喜欢、喜欢……
他面上突然一红,继而赶紧摇头。
不会的不会的,这一定是闺中女儿之情!他在瞎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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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要嫁那憨小子???”
阿瑶柒仿佛那点着了的窜天猴一蹦三尺高,心爱的花生米掉了一地也不去捡的。
窈姒卿反而平静的很,调着手里的琴淡淡应了声,“嗯。”随后像是没事儿人一样拨弦试音。
“不、不是……我的燎灵,你疯了吗?一个初出茅庐的穷小子,你还不如进宫当个乐师呢!”
【燎灵:东燎祭祀的灶火之神】
阿瑶柒整个人仿佛都裂开了一般,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简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行!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你才认识他几天?你简直是任性惯了那自己开玩笑!跟我回东燎!快——”
“好了……”
她起身拍拍她的手,似乎很是轻松。
“我心里有数,怎么会让自己吃亏?”
“不行!我不同意!不行不行不行!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
“他是皇上次子,不会亏待了我。”旁人只知道他是个呆傻书生,然不知身后身份却是显贵得很。
阿瑶柒整个人都傻了,她张了张嘴半天都说不出什么来。
窈姒卿拈着弦,轻弹着当初阿瑶柒和她第一次见面时的调子。异域的调子却是中原的柔词,这首《莫相迎》只有她才弹的出其中味道。
“莫相迎富贵王权,莫相迎苟延残喘。莫相忘痴情一段,莫相盈离泪满眼……”
阿瑶柒撇过头去,不停叹气。
“梦染,只有他记得我的名字……我不叫姒卿,我叫初时。我叫初时……”
那日她孤身回楼,夜深露重,一件大氅就披到了她身上。还是被捂暖了的。
接着,就是他的声音落在耳边。
“阿初,别冻着。”
她就僵在那儿了,自从他们死后再没人叫她阿初了……
她姚初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越想装作不在意就越渴望,越想忽视就越不能逃避。自那日后他每日都来,有时拿个点心,有时带盒换的琴弦和润手指的药膏……
他给的东西总是不起眼,却都是她需要的。
她本不想接受,所以每次点心都是阿瑶柒来解决,而药膏她也没用,原封不动地退回去。却抵不住一分执着的用心。
于是每每在她能触及的地方,他总会突然出现。
比如,一推开窗子就是那张大脸结结巴巴地冲她傻笑搭讪;一出个门修琴他就出来把琴抱走修好了跟新的一样再给送过来;凡是有想趁着听曲儿揩油无赖都会被解决;每夜就寝是还跑过来跟她说声“好眠”……
整的她都快疯了。
当然,如果那段时间阿瑶柒在的话,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可偏偏东燎有政变她不得不回去,阿瑶柒一回去她也无聊啊……
于是他闯进她的生活,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她知道他对她好有目的,可她除了他已经别无选择,即使这份好是有目的的,但这份感情总归能长一点吧……
让一个沦为乐妓的罪臣之女,在东燎像正常女子一般生存,是有多难……
所以她不想再麻烦阿瑶柒了,谁也不该她的,即使阿瑶柒真心希望她去东燎,可这件事几乎不可能实现。
仅仅是她的身份,也不可能踏出缠云楼半步。
所以想出去只有一个办法,
嫁他为妾。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纳妾,没有人会在意,但至少她可以出去了,摆脱乐妓的身份。重新开始。
这是为父亲沉冤昭雪的,唯一途径。
洛淼已经放弃了她,那现在,只能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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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我,我原怕再叫’阿初’引你伤心的……”
可她不懂她,不知道一个名字对于她来说有多重要。又或者是因为太懂她,知道她的性子所以不想让她在泥潭中越陷越深,故意回避。
可事情原不是她一人说了算的,也不是她说带她走就义无反顾带她走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把一手花生米塞到她手里,郑重说:“早晚有一天我会赖在东燎不走的!到时候你可等着被我祸祸穷了吧!”
阿瑶柒转阴为晴,撇撇嘴问她:“又哪儿来的花生米?”
“地上捡的,吹吹灰还能吃。”
“……”
阿瑶柒不知是怒是笑,半天才点着她眉间的痣咬牙切齿道:“姚—初—时—你可真是个磨人精~”
“嘭!”
一声门响,正被议论的某人一下扑在了地上。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他慌忙搭理自己的衣衫,没想到这门没关紧,爬趴在门上就摔成……丢人了丢人了……
“咳咳……小生见过……”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们了,刚才似乎听到了什么“磨人小妖精”之类的话,他,他都无法直视窈姒卿了……
阿瑶柒掰着手指头“咔咔”响走向一脸复杂的唐樽,露出来和善的微笑。
“别客气,按辈分我是你表姑奶奶,那么……现在奶奶就送你个见面礼好不好啊小娃娃?屁大点就会勾搭良家小姑娘了真是和你老爷子一样一样的呢……”
于是那天,在二皇子唐樽纳妾喜轿一抬之前,他是被府里的下人抬出缠云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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