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忙里偷“闲”

“蓝兔，快把混元丸服下吧，然后赶快离开这，雨兽还等着我们去保护呢。”

“虹猫，你为什么告诉我有两颗混元丸……”

“不就是失去视力吗，为了救你，就算是一命换一命我也愿意。”

“阿木，姐姐这么一吹，可能就再也无法说话了……”（阿木星ep17，魔法叶治疗阿木）

“好，我这就把阿木的穴道解了，马三娘，你万万不要伤害蓝兔！”（阿木星ep19,雷兽集）

“我终于破了五毒天牢了，我这就去找阿木，去救虹猫！”（阿木星ep24）

“马三娘，这冰魄寒气阵，足以将你冻成千年不化的冰人！”

“森林大地，又多了一位守护神，他用明亮的眼睛，寻找森林大地中最真实，最善良，最美好的东西。那，就是阿木星……”蓝兔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蓝兔，你醒了？”

“虹猫，往日的记忆，我，我似乎又回忆起了一些。”

“虹猫……”

“虹猫？”

“虹猫！”

蓝兔慢慢睁开眼睛，却看见虹猫正像她一样，昏迷不醒地躺在旁边的床上。

心急如焚的蓝兔连忙试图撑起身来，可很快，一阵钻心的疼痛便令她再次倒了下去。

“蓝兔，不用担心。”

一旁的小狸轻声说道，“有三台阁的仙气结界保护，虹猫性命无忧，内力也并未遭受任何的破坏，只是再过两天左右才能醒来，再过六天左右才能下床走动。蓝兔，逸仙门主刚才来时说过，以你的伤势，至少也得再过两天才能下床活动。为了不让虹猫担心，你还是安心卧床休息，不要乱动为好呀。”

“虹猫他……他怎么了？”

“在冰阵中，为了保护你不受伤害，虹猫把先后从叮当和逸仙门主手上取得的两颗混元丸，都喂给了你……蓝兔，别哭，别哭，虹猫平日里，最见不得你落泪了。”

“看来，梦里回忆起的那些场景，果然是真实发生过的。”蓝兔悄悄想道。

虹猫，你为何告诉我，有两颗混元丸……这次，虹猫没有说谎——混元丸真的有了两颗，尽管他自己，仍旧是一颗也没有吃到。

可，可是……“虹猫，你走开吧！”她曾在凤凰岛旁的渔村说过。

“虹猫，你走开吧！”她曾在凤凰武馆的庭院中说过。

“虹猫，你走开吧！”她曾对企图帮她摆脱心魔的虹猫与小狸说过。

“虹猫，你走开吧！”她曾在美丽的万花谷中说过。

“虹猫，你走开吧！”两天前，她又在三台阁的演武场上，对虹猫——最关心她，最渴望保护她，又正在专心运功而本不应受到一丝干扰的虹猫说过……

“虹猫，我，我怎么会……”

此时，有无数自责的话语即将从蓝兔的嘴边脱口而出，但想起小狸刚才说的“虹猫平日里，最见不得你落泪了”，她还是一边擦干眼泪，一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神情，并强行将对自己的千千万万句痛斥，换成了一句故作平静的“对不起。”

“好了好了，蓝兔，没事的，等虹猫醒来后，听说你又回忆起了一些往事，他也一定会感到欣慰的。来，先吃饭吧，平日里呀，都是你们两个为我们凤凰五人组忙前忙后，今天，也是时候让你和虹猫，尝尝我们这‘三个臭皮匠’的手艺了。叮当！蓝兔刚刚醒过来了！快把虹猫和蓝兔的饭端上来吧！”

“蓝兔，蓝兔醒过来了？太好啦！饭来喽！”叮当一边高声答道，一边端着二人的饭菜，一路小跑了过来。

“这是我做的粥，蛋羹，还有我新摘的水果。逸仙门主说，以你今天的状态，起身可能还不太方便，今天的饭，还是暂且由我们喂给你和虹猫吧。”

叮当说着，一边将两份饭菜中的一份递给了小狸，一边舀了一勺粥送到蓝兔的嘴里。

蓝兔的心里隐隐感觉有些奇怪——平日里，叮当最喜欢抓住一切机会跟虹猫套近乎，并在套近乎不成之时有意无意地吃上自己的醋。让以往的她主动放弃与虹猫亲热的机会，恐怕并不会比让太阳西升东落难上多少。

“谢谢叮当，辛苦你了！”蓝兔一边说，一边将叮当做出的米粥和蛋羹一勺勺咽到肚里。

叮当的厨艺虽然依旧远远比不上她与虹猫的水平，但较凤凰五人组出征之时的确有了明显的长进。

可是，自从踏上凤凰岛的画舫之后，蓝兔就再也没看见叮当做过一顿饭，那她现在的这般厨艺，莫非是这短短三天里练出来的？蓝兔想着想着，心里感到越发困惑了。

“是不是在纳闷，叮当怎么不来给虹猫喂饭了？”小狸看出了蓝兔心中的疑虑，坏笑着回答道

“依我看，她八成是觉得，凭她那喂十勺饭，能烫着人八回的技术，实在不好意思再去折磨虹猫，只好过来霍霍身体相对好些的你喽。”

“休听小狸一派胡言！我一碗蛋羹都喂完半碗了，可曾烫着你一次？”叮当一边毫不示弱地大声反驳，一边却略带惭愧地把头从小狸与虹猫的方向偷偷扭了过去。

“看来，”蓝兔暗暗想道，“叮当姐姐，或许也有她自己的心事。”第二天夜里，蓝兔就听见虹猫在睡梦中呼喊自己的名字。

但考虑到身体虚弱的虹猫十分需要休息，蓝兔还是等到第三天巳时，才轻轻地将他唤醒。

“虹猫，虹猫，天已经大亮了，快醒来吧。”见虹猫的双眼轻轻眨了几下，蓝兔连忙用最柔和的声音轻轻向他喊道。

“蓝兔……是你吗？你……你怎么样了……”

“虹猫，不要乱动，我身上的伤已经基本痊愈，再休息四五天便可完全恢复。”

见虹猫也像她一样下意识地想从床上起来，蓝兔连忙关切地将他一把扶住，“逸仙门主说，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至少要再过三四天才能下床活动。你已经为了救我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就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听到蓝兔的话，虹猫焦虑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一些，“话说，被冻在冰阵之中的寒天，还有荧辉门的流火和寒泉，他，他们怎么样了？”

“放心，寒天并无大碍，当天下午便已彻底恢复。流火和寒泉虽不幸被走火入魔的我冻成了数日不化的冰人，但在仙气结界的保护下，其性命与内力也均无任何危险。虹猫，放心吧，我们大家现在都很好，你不必过于担忧，安心养伤就好。”

“那小狸他们的比武……”

“昨天下午，小狸与寒天他们虽奋力迎战，但还是在强大的升龙五杰面前遭遇惨败，不过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一切，也毕竟是都在情理之中……虹猫，你，你怎么唯独忘记关心的，就是你自己的身体怎样了呀？”

见虹猫又要向她提出更多问题，怕虹猫因操心过度大量消耗体力的蓝兔连忙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来，什么都别问了，什么都别想了，你就安安心心地躺着，让我来给你讲上几个我这几天刚刚回忆起的‘故事’吧。”

“蓝兔，你又找回新的记忆了吗？”读出蓝兔话中深意的虹猫眼中一下子有了光彩，并在再次令蓝兔受伤的悲伤和担忧之余稍稍得到了一丝安慰。他立刻颇为配合地静静躺好，听蓝兔将刚刚回忆起的往事一一说给他听。

“我记得，我上次为保护麒麟，也使出了冰魄寒气阵。内力即将耗尽之时，练成火舞旋风剑法的你及时赶来将我救下，并凭借着十三重的火舞旋风剑法成功压制住几近疯狂的阿木。最后关头，阿木终于察觉到马三娘的阴谋，无奈为时已晚，后悔万分的他只得引动阴阳分离大法强行取出内丹，并在耗尽内力之后，化为天上最明亮的阿木星……”

“是呀。当年，我们看在阿木的份上饶了马三娘一命，只是借助四大神兽的力量封印了她的全部内力。唉，”

虹猫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想到世事无常，转眼之间，这被封印内力之人，反而成了现在的我呀。”

“我记得，在那之前，为了拯救因被雷电击中而神志不清的阿木，并保住阿木体内风雨二兽的内丹，我曾试图吹响魔谷中的魔叶，借助魔叶与魔幻薰衣草的力量唤醒阿木的神智。虽然我险些再也无法说话，之后在雷兽的帮助之下才最终恢复过来，但我也因此暂时收获了阿木的信任，并让他对马三娘的所作所为产生了初步的怀疑……”

“你呀，一直都是最喜欢小孩子们，孩子们似乎也全都喜欢与你亲近，尤其是那些与父母不得相见的小孩子们，更是能在你的身上，找到些许关于爱与亲情的回忆。”虹猫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当年的阿木，之后的小镜子，甚至当今的寒天大哥……你呀，一向都是这样温暖，这样善良——这样可爱。”

“在听风峡谷你曾说过，我为了取得救你的寒气针，不惜用视力与索生门主交换。这件事，我在梦中，同样完完整整地回忆了起来。那次，在悄悄回头看了你最后一眼之后，即将启程的我曾暗暗发誓，只要能够救你，就算一命换一命，我也心甘情愿。我真的想不到，如今的我竟然忘却了昔日的情谊与誓言，还，还会残忍到屡次将一心保护我的你一把推开……”

虽然为了不让虹猫担心，蓝兔已经十分努力地展现出自己最轻松，最乐观的神情，但说到动情之处，又悔恨，又自责的她依旧一时不能自已，竟又在不知不觉间，洒下了两行热泪。

“没事的，没事的，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虹猫有些吃力地抬起手，将蓝兔脸上的泪珠轻轻擦拭干净，“更何况，这样的誓言，你忘了也好，忘了也好……”

“不过，上次，你告诉我的故事，是不是……漏掉了一些情节？”

“不可能的，”

虹猫不由得乐出了声，“你对我的好，我怎会忘掉一丝一毫？”

“比如……你为什么会身中阴泉的寒毒，再比如……那次的混元丸，究竟是有几颗？”

“这种小事，何足挂齿”，是虹猫就这个问题给出的答复。

“叮当，辛苦你了。你的厨艺，真是一天比一天好呀！”当天傍晚，虹猫一边吃着由蓝兔喂给他的晚餐，一边夸赞道。

“谢谢夸奖，你爱吃就好！” 叮当转过头来，笑着回答道，可不知为何，叮当的笑容，似乎显得不是那么喜悦，被虹猫称赞后的反应，也比以往要明显平静不少。

“叮当，你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斯文了？”

“没……没什么，娘亲不是老对我说，要像蓝兔一样，学着当一位大家闺秀吗？”

这次，虹猫更是从她的眼神中，无比真切地看到了一丝惊慌与躲闪。

“莫非……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察觉到异样的虹猫关心地问道。

“没……没事，就是昨天输给了升龙五杰，需要……需要时间平复平复心情。”

“咱们凤凰武馆昨天可是以三打五，又碰上那么强大的对手，遭遇败绩，也在情理之中。叮当，你就不用伤心啦。”

“是呀，所……所以我也没有多不开心啦。来，赶快吃饭吧，再光顾着说话，饭……饭可马上就要凉了。”

“是不是……因为四天前对战荧辉门的事？”

虹猫已经从小狸口中得知，叮当最近几天的表现似乎一直不太对劲，而叮当刚才的神情，更是让虹猫完全确定，她的心中，一定有个难以解开的心结。

叮当没有回答虹猫的问题，但她脸上强打的笑意，已经在转瞬之间，变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处于失声痛哭边缘的怪异神情。

“叮当，没事的，那天的事，真的怨不得你，怨不得你。”

“虹猫，对，对不起……”

听到虹猫的安慰，叮当反而“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我……我明明知道，只有我才……才会植物操纵，才……才能制造藤蔓护甲抵……抵挡寒风，才……才最适合去救……救出蓝兔，要是我当时勇敢一点，你……你……你就……”

“没事的，没事的，毕竟当时，你也不知道冰魄寒气阵，会对蓝兔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躺在床上的虹猫见状，连忙握住叮当的手，温柔地安慰道。

“前几天我……我也这样跟……跟自己说过，可这，这，这分明是自欺欺人，自欺欺人啊……”

“再说了，就连堂堂荧辉门主，都被这冰魄寒气阵吓得魂飞魄散……”

“那……那你，你怎么就……就能拿出那……那么大的勇气，况且还……还受了那么重的伤……虹猫，我……我……”

“况且，蓝兔当时早已神志不清，你不懂冰魄剑法的收功十式，就算进阵……”

“要是我再……再勇敢一点，再……再早进去一会，应该……应该就能赶在蓝兔……蓝兔依然清醒的时候……”

“而且，多亏了那省下的两颗混元丸，蓝兔才没有受到太……”

“虹猫，你……你就别再骗我了……”

令虹猫始料不及的是，他的安慰不仅没有起到作用，反而令叮当哭得越发伤心了。

“叮当姐姐，你真的不用自责。”

突然，站在一旁的蓝兔发话了，“听我说，世上所有人，都有胆怯与退缩的时候。记得那次，我为了救大奔而遭遇海啸的时候……”

蓝兔一边说，一边有些迟疑地偷偷瞄了虹猫一眼，见虹猫不动声色地回应了一个赞赏的眼神，她便彻底放下心来，继续将自己“曾经的遭遇”描述给泣不成声的叮当。

“那次……怎么了？”

“那次，虹猫拿到装着大奔的木盆时，我离虹猫其实只有十几尺之遥，只是当时虹猫系船的缆绳长度已经到了极限，我也因彻底精疲力竭无法再游出一尺。所以，若是当时虹猫能够鼓起勇气，跳入海中将我追回，就很可能足以在救起我后，与我一同安全游回船上……”

“这……这是真的吗？”泪眼朦胧的叮当断断续续地问道。

“是呀。”

虹猫故意懊悔万分地摇了摇头，“当时，我本有机会救下蓝兔，却被巨浪滔天，电闪雷鸣的大海吓得只敢缩在船上哭喊，不敢跳入海中游出半步。所以，当时你们找到我时，我才会那么失态，那么悲伤……”

这一出“戏”，对于虹猫来说一点也不难演——虽然蓝兔口中的“十几尺”其实足足有七八丈远，“再次游回船上”更是完全不切实际，但在蓝兔离开他的日子中，他确实一遍又一遍地问过自己，为什么不在安顿好大奔后，立刻跳入海中寻找蓝兔，为什么不凭借自己的水性，让蓝兔在海啸中生还的机会稍微变大一些……

“叮当，那次，还是你告诉的我，要放下自责，放下悔恨，继续面带微笑地迎接新的一天。这次，你因胆小造成的损失，远不如我那次严重。所以，你也不要难过，不要自责了，好吗？”虹猫一边说，一边给了叮当一个鼓舞人心的微笑。

“你……你真的……也会有胆小的时候吗？”

“那当然了，恐惧与胆怯，实乃人之常情，我虹猫，又岂能例外呢？”

“虹猫，蓝兔，谢谢你们，时……时间不早，我先……先练功去了。”

听完虹猫的话，叮当一边向虹猫与蓝兔道谢，一边抹着眼泪，慢慢走出了三台客栈的房门。

“虹猫，我刚才为了安慰叮当姐姐，只好撒了个谎，别生我的气啦。”确认叮当已经走远后，蓝兔做了个鬼脸，调皮地向虹猫说道。

“哄人这件事，果然还是你最拿手。”虹猫笑道，显然，这次蒙受的“不白之冤”，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虽然当天晚上，叮当走出房门时还在止不住地啜泣，但从之后的六七天里，叮当做饭渐渐下滑的频率，和让初步恢复的蓝兔帮忙——起初还是在蓝兔的再三请求下，让她帮着给急需营养的虹猫开个小灶，后来则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演变成重新接管一日三餐——时越发心安理得的态度，虹猫就能够看出，叮当的心结，大抵是完全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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