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枫陷入深思。
他发现以自己贫瘠的大脑,暂时无法完全理解萧流云所描述的奇异世界。
什么平行世界、灵魂穿越的话语,都令他匪夷所思。
常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他曾以为,自己博览群书,又随师父走南闯北,历经世间百态,自当明理通达。
然而,此刻面对萧流云的言语,他却不禁有些茫然,如同迷雾一般,让他难以分辨真假。
但直觉告诉他,萧流云并没有骗他。
“嘿!”
一声惊雷般的喝声突然在耳边炸响,唐青枫的思绪猛然中断。
回过神来,只见萧流云手握竹筷,眼神中满是不解。
“小少爷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吃完饭还得接着赶路呢。”
唐青枫轻咳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挑起竹筷,伸向那盘没人动的西湖醋鱼。
萧流云平素对鱼并无太大兴趣,主要是嫌挑鱼刺麻烦。
但唐青枫却对鱼情有独钟,尤其钟爱江鱼。
出门在外,只要遇到有鱼的餐馆,他总会点一份来尝尝。一盘鱼、一壶酒,他就能坐上一天。
然而,心不在焉的唐盟主这次犯迷糊。
他的蜀中胃,早已习惯了川菜的麻辣鲜香,又怎能轻易适应江南一带的清淡酸甜?
特别是这道西湖醋鱼。
酸甜的糖醋汁淋在清蒸的四腮鲈鱼上,反而掩盖了其原本的鲜美紧实。
鱼肉的鲜嫩、浇汁的甜酸、还有淡淡的鱼腥味,极其复杂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
萧流云见状眉梢轻挑,随即放下筷子,双手环胸,看着唐青枫的反应。
只见他面露难色,强忍着不适咽下鱼肉,然后端起茶杯猛灌大半壶。
萧流云忍不住打趣道:“你是来吃饭,还是来喝水的?”
说着,他嘴角微翘,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眼下杭州天气确实炎热,不如枫儿你去塘下西湖游上几圈,再回来与为兄一同享用这美味佳肴?”
杭州主城,乃天下侠士聚集之地。
宝马香车、轻舟画舫,北宋之盛尽在此处。
杭州一带,富庶繁华。万顷绿野水波粼粼,浓荫之中亭台楼阁、舟楫塔寺交相掩映。
西湖内外,四时皆有繁花如锦,日夜都是歌舞升平。
唐青枫要真是跳进西湖游上两圈,不出半个时辰,五花八门的流言,满江湖都能传个遍。
「水龙吟盟主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戏水,背后原因令人深究?」
唐青枫对于萧流云时不时的调侃已经习以为常,忽视他的调笑,认真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那么,你是怎么回来的呢?”
萧流云闻言轻笑,就着手上竹筷,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大」字,接着挪动茶杯搅浑水渍。
唐青枫有些惊讶,他压抑住心中的惊愕,继续追问:“你从哪来的?全本?”
萧流云点点头:“至于从哪来的,还真多亏你了。”
“我?”唐青枫满心疑惑。
“没错,就是‘你’。”萧流云解释道,“是那边的你,留给我的。”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这样的表述不太准确,于是补充道:“应该说是那边的‘你’,留给那边的‘我’的,只是没想到最后落到了我手里。”
唐青枫险些被他的话绕的晕头转向,他揉了揉太阳穴,略带头疼地问道:“那...我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呢?”
“难道,真的不是你睡了太长时间做的梦?”
唐青枫又问了一遍。
同样的问题,在路上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萧流云不厌其烦的回答道:“那可是十年,哪是一句做梦就解释的了的?”
“可...”
唐青枫还想继续追问,却注意到楼上雅间的窗沿上,突然落下一只白色的信鸽。
抬头看去,正是他几天前放出去的那只,移花宫的标志清晰可见。
唐青枫和萧流云对视一眼,放下筷子走过去,轻轻地解开了信鸽脚上的信桶,然后重新坐回到桌前。
萧流云悠然地为两人斟上茶:“打开看看吧,说不定里面就是你想要的答案呢。”
唐青枫抿了抿嘴唇,从信桶中取出了绢布。
字迹工整娟秀,只有一句话「一切安好,路上小心」,
唐青枫沉默了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信还不行吗。”
*
王也觉得,唐青容也没萧流云口中那么不近人情。
只不过这姑娘平时作风雷厉风行,看着气势吓人,实际上很好相处。
唐青容作为追魂房房主,经常带着门下弟子在主殿御风堂附近巡逻,时刻防范着心怀不轨的宵小之徒。
王也出门遛弯走能碰到她。
每当这时,唐青容都会特意绕路过来同他打声招呼再离开,一来二回,两人碰面到能聊上几句。
萧流云的母亲姓韩,名叫宛如。
欢儿告诉他,韩宛如的韩,是神威堡的韩,她在嫁入唐门前是神威堡的大小姐。
神威堡驻扎燕云,几十年来,保家卫国,惩奸除恶,是江湖人无不心生敬畏的圣地。
而韩宛如生在兵营,长在兵营,能文能武,是难得一见的才女。
待人温和、温文尔雅,举止之间又不失爽朗,唐门之内,无人不敬佩她、爱戴她,就连一向肃穆的唐门老太太也对她赞赏有加,视之为掌上明珠。
唐门老太太名叫王郅君,是萧流云的亲奶奶。
王郅君出身天香谷,是现任天香掌门梁知音的大弟子,年轻时名震八荒的天香五秀之一。
前掌门唐凌峰早年参加八荒论剑,对王郅君一见钟情,转年便去天香提亲喜结连理。
王郅君本身性子刚毅,在丈夫死后独挑唐门大梁,唐门内部的人都说她冷酷无情,王也反倒没有这种感觉,不过老太太周身的气质,确实冷人。
大概是因为他是个外人的缘故?
萧流云的家人见个遍,王也唯独没见到萧流云的父亲,传说中的唐门门主。
他仅仅只是心里奇怪,毕竟是别人家事,也不方便多问。
王也在萧流云的院子住了有快小半月了。
冷不丁恢复到清净日子,没想到也不怎么好过。
最初他只想在萧流云回来之前,安安静静当个米虫。
结果,他还是低估了古代交通的落后程度,再这么下去,他和池塘里的锦鲤之间,势必只有一方能活下去。
他整天憋在院子里喂鱼,池塘里的锦鲤被他硬生生撑死好几条,王也唯一能做到的补救措施,就是请它们到胃里做客。
一来二去,本来作为观赏的锦鲤都没剩几条了。
最后欢儿看不下去了,直接把他‘扫地出门’,无奈之下,王也另觅他处继续打发时间。
其他的地方他不方便多走,但演武场到是没什么限制。
他经常去演武场上方的廊亭。
廊亭正好笼罩在御风堂下,来回有追魂房弟子巡逻,甚至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演武场与上方廊台之间以石阶相连,粗略计算,少说也有两、三百阶。
他懒得下去走来回,便时常撑着栏杆下瞰。
王也原本还好奇,这台阶一步步走要花多少时间。
结果下一秒便见一道影子如风般掠过,足尖一点,轻盈地落在上方廊台上,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不费吹灰之力。
他嘴角一抽,忘了这个世界人均轻功了得,石阶不过也只是装饰。
这里视野开阔,足以将下方人群尽收眼底。
唐门乃是整个江湖赫赫有名的门派,寻常前来到访的江湖人不见少数,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正所谓入乡随俗,王也观察着这些地道江湖人的言行举止,慢慢摸索生存之道,也能从中听取不少流言传闻。
什么青龙会、血衣楼,还有似乎要在襄州召开的武林大会。
王也听着听着,突然有一种沉浸式体验武侠小说的既视感。
想来也是,他现在已经在这波澜壮阔的江湖边缘徘徊,要融入,大抵只需要一个契机。
春分将至,雨水也跟着多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王也从石凳上缓缓起身,手指轻揉着鼻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这枯燥且无聊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哎。
一声叹息从他口中逸出,化作哀思在空气中弥漫,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怅然。
今天,他依旧没把人盼回来。
可能是他老倒霉蛋体制不请自来,又或者老天爷看不惯他每天躺平的生活,愣是要给他找点事做。
转天一大清早,王也睡眼惺忪被一阵拍门声叫醒。
王也一边系衣襟,一边琢磨门外是谁。
心里纳闷,难道是欢儿有事找他?
随即反应过来,他从不反挂院门门栓,欢儿就算有事找他,也应该敲他的房门,而不是院门。
王也带着疑惑推开院门,门外正敲门敲的欢的人瞬间僵住,手臂端在半空定格,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圆眼写满同他如出一辙的疑惑。
展现在王也面前的,是一个身着黑灰长袍的男人。
他容貌清秀,星眸如灿,浓眉如墨,眉眼间藏不住的英气,光瞧面相,便令人不自觉地心生好感。
一头飘逸的长发被银冠束起,背后背着一个巨大的剑匣,两道剑柄似利剑出鞘,自肩侧伸出,尖锐而有力。
这身装扮他见过,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八荒门派真武的弟子。
王也虽然不认识他,但他熟悉萧流云。
这人既然能如此熟稔的来敲萧流云的院门,而且还是大清早这么敏感的时间段,必当交情匪浅。
他刚想开口解释萧流云不在的事实,那人猛地一拍手,恍然大悟般道:“啊~我明白了!”
嗯?
男人弯唇笑道:“你是云兄新交的好友。”
说着他还感叹了一句:“要知道云兄从不留宿他人,连我都被扫地出门过,阁下竟然能使他松口,定是莫逆之交。”
王也嘴角没忍住一抽。
你见过睡一个被窝的莫逆之交吗?
他叨叨叨说完了,终于轮到了王也开口:“请问您是——”
男人微怔,随即爽朗一笑:“真武,笑道人,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王也习惯性的道出:“武当,王也。”
“武当?武当....”
笑道人手托下巴低声念叨着,皱眉深思片刻后,才继续开口:“没听说过。”
“不过,小道观王兄气度非凡,想必武当人才辈出,有机会一定登门拜访。”
“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门派罢了,笑道长不必费心记挂。”
王也面上笑着回复,心中却是忍不住的尴尬,要是这话让他师父听到了,非一大嘴巴抽死他不可。
——作者悄悄话(一些题外话,不感兴趣可跳)——
1.众所周知,西湖醋鱼并不是给人吃的(?),关于这道菜的故事,感兴趣的话可以百度一下。
天刀毕竟是个架空的世界,连松鼠鳜鱼都有,南宋的西湖醋鱼出现在餐桌上,也不违和(确信)
2.唐凌峰和王郅君的爱情故事,前期HE,后期BE。
要说那个年代,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但唐凌峰只有王郅君一个妻子,就爱她,爱的不行。
唐凌峰和王郅君相识很戏剧,美救英雄。
唐凌峰参加八荒论剑,被人瞧不起,于是有个好看又勇敢的女子,出头帮唐凌峰挡下不讲理的对手。
两个人联手对敌,打得酣畅痛快,对手落荒而逃,自此唐凌峰便对王郅君一见钟情。
他说,女子可以爱男子雄才大略,男子为何不能爱女子才智双绝?他就爱她的雄心抱负,也爱她的城府算计。
这就是传说中的,她的一切,他都喜欢。
唐凌峰死后,王郅君曾一度想要殉情,因为唐凌峰说他们会白头偕老,结果却食言了。
王郅君甚至写好了遗书,拿出冥河水想要自服,冥河水会使人白头,面容枯槁,这样他们也算是白头偕老了。说待她死后,让飞灰散在巴蜀天地之间。
但事与愿违,唐门不能无主,唐太岳性子又儒弱撑不起唐门,唐林被唐啸天下毒生死未卜,唐蓝(明月心)出逃,就在唐门快乱套的时候,她真是自己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唐门,我真是很敬佩她。
(唐凌峰之所以如此毫无顾虑的送死,实际上他心里始终认为,王郅君比他有能耐,有抱负,有手腕,有谋略,她应该活着,活着去做更多的事情,把唐门带到一个更好的地方,让天下人都记住她的声名。
啧,哎。
唐门的每一对夫妻都是一口糖一口刀子,吃着吃着,也就习惯了。
但是这些BE的情况,并没有在唐太岳和韩宛如身上发生,我真是谢谢编剧了。)
(关于唐凌峰是怎么死的,这个还得从南唐覆灭,北宋新立的事说起,总之是很复杂的一个故事。
我先前提到过说,永嘉公主殉国,唐郢以南唐飞花录暗杀了宋太祖赵匡胤,但那时候唐郢本就因爱妻自缢悲痛欲绝,怕一击失败,便在花瓣上涂了唐门禁毒冥河水。
那时候唐门还没有禁毒,后来唐凌峰夜探皇宫发现真相后,才开始禁毒。
在宋太祖被暗杀的18年后,朝廷才查到,原来真正的死因是毒杀,便开展了满天下的寻找这个毒的来源。
唐凌峰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身为唐门门主,必定要护唐门周全。
朝廷要抓凶手,那就制造出一个凶手交出去不就结了。
于是他想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全唐门上下都配合着他演了一出大戏。
唐凌峰把蜀地一处私宅,改造成了东陵山庄,而他则是东陵山庄的主人,东陵吹雨。
随后派唐门弟子乔装打扮布满整个蜀中,弟子们口口相传,凭空捏造了出了个东陵山庄,没过多久,别说本地人了,就连外地人都深信不疑。
一天接着一天,只要朝廷不来人,就继续演,终于有一天等来等来了朝廷官员。
朝廷官员一打听,蜀中一共两大势力,一个唐门,一个东陵山庄,其中东陵山庄更可疑。
东陵山庄十八年前建立,时间对得上。
东陵山庄的主人用暗器又用毒,也对的上。
主要是一山不容二虎,东陵山庄的庄主东陵吹雨,曾经跟唐门门主唐郢约战,决定蜀中的归属问题,结果唐郢输了,没过多久油尽灯枯气死了,死之前宣布唐门从不用毒,那么唯一用毒的不就剩个东陵山庄。
随后朝廷官员就去东陵山庄踩点探查,这一探查,就看到东陵山庄用的毒会让人干枯而死,跟宋太宗的死法一模一样,当时便确定东陵吹雨是凶手了。
但是唐凌峰对自己狠着呢,他给自己留的,是一个必死的结局。
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朝廷无从对证,便会定下结论东陵山庄是暗杀宋太祖的真凶,唐门是清白的。
所以,等朝廷来的时候,只看到被炸毁的东陵山庄,和四具尸体。
这四个人,实际上都是唐门的人,其中一个就是化身东陵吹雨的唐凌峰。)
(所以说,唐门不养闲人,唐凌峰是真的牛×。
王郅君教导唐青容和萧流云时才会说,像他们爷爷这样,舍得下身家性命,布的下滔天大局的人,才能当得起唐门门主。
这个故事写得真的很精彩,感兴趣的话,大家可以去百度,天刀设计集,唐秀石篇看原文。)
3.关于武当。
众所周知,武当祖师爷是张三丰,然而张三丰出生在宋末元初,天刀目前时间是宋初,所以武当暂时还并没有开山立派。
不过,从笑道人官方个人档案可以看出。
笑道人晚年得道后,成为真武的第二任掌门,麾下徒子徒孙无数。
笑道人有个活泼开朗的徒孙。
他问笑道人说,我们真武不是有一句话叫“非真武不足当之”么,我们不如改名叫武当吧。
笑道人咧着嘴笑,笑得眉毛胡子都白了,说,现今的江湖是你们年轻人的了,你们想怎样便怎样好了。
我猜测这个人可能就是张三丰(有理有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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