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先是沉默着,把水递在他唇边,喂他喝下一口后,才忍着哭腔道,
季雪:你也有糊涂的一天啊。
马昭延颦起眉心,看着她。
季雪:时间一直是现在进行时,我这不是在呢。
听了这个,马昭延往她颈窝蹭了蹭,闭上眼笑了。
不过季雪对他的话还是觉得疑惑,他是有家人的啊,为何还说这种话。
前排开车龙烁听到他们的对话扭过了头,但马上被龙婧拍了一巴掌,
龙婧:好好看路!
而此刻,龙婧的眼睛也红红的。
路上车流络绎不绝,而她们这些人的曾经过往,也如风景交错一般,在她脑海里不断出现。
她也总是在每年的几个特殊日子,会怀念那位喜欢穿素雅国风服饰的美丽阿姨,那个叫苏婉仪的女人。
只是,那么美丽的女人,却陷在了极度折磨的躁郁症里。
她心情愉悦的时候,温柔的不得了。
她会把马昭延、马嘉祺,还有她和唐若颖都叫她的书房内,极具耐心的教他们画画、书法,除此之外,还会单独教她们两个女孩儿弹古琴、琵琶。
唐若颖因是后来才找回来,没有才艺基础,学的慢,阿姨总是特别耐心,会握着唐若颖的手一笔一画、或一指一弹的教她。
她还会给他们做衣服,什么样式的,她都会。
而她若是心情不好了,会避开她和唐若颖不见,但看她的两个儿子,就像看到了仇人。
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她10岁那年。
她周末跑去马家找马昭延做功课,却看见苏婉仪发疯似的,拿着用来压宣纸的乌木做的镇尺打着马昭延。
那坚韧的文房器具无情的打在马昭延的头、脖子、手臂上,他一声不吭,拼命的护着被母亲吓得发抖的马嘉祺。
那是她第一次见苏婉仪发病的样子,也被吓得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直到她把马昭延的头打破了,猩红的血刺激了她,她才逐渐清醒。
她哭着对自己的两个孩子说对不起,想去抱他们,却被马嘉祺推开。
幼小的马嘉祺说,
万能配角:你是怪物,不是妈妈。
马昭延给他解释,
万能配角:这是妈妈,只是妈妈病了。
马嘉祺不理解,他委屈的掉着眼泪,奶声奶气的说:
万能配角:可是哥哥,病了只会很虚弱的躺在床上,不会有力气打人的。
弟弟不能理解母亲,马昭延觉得无奈之余,也会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去主动拥抱苏婉仪。
十岁的他已经很明白了,如果不让母亲抱一下,母亲会病的更严重。
只是,苏婉仪在他身上留下的伤,没有一次是她帮他处理的,她许是内心太过痛苦内疚,不敢面对自己在亲骨肉身上留下的伤,都会让照顾她的佣人们去给马昭延包扎,上药。
可家里的佣人拿钱做事,又怎能做到体贴呢?
而他们的父亲自然不必说,根本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体贴关爱孩子,毕竟马峥临子孙多了。
有几次,她看到马昭延自己对着镜子往头上贴纱布。
她问他,怎么不让家里的阿姨做。
他说,阿姨有时候会弄疼我,我也不好意思说,就自己来吧。
而长辈们当年具体经历了什么,有了怎样的心路历程,他们这些小辈也不知道,她只是懂事之后得知苏婉仪好像和自己的父母断了联系。
小时候马昭延和马嘉祺能见到外公外婆,都是外公外婆悄悄去他们上学的学校看望他们。
而等他们两个频繁和苑淑接近了,却是在苏婉仪和他们的外公都离世之后。
可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也步入了少年时期,开始了独当一面,有些事也不会再像儿时那样会说出来,都在心里藏着,忍着。
不愿意丧偶又失女的外婆再为他们担心。
或许,因为马昭延小时候就已经理解了母亲,所以他没有在压抑的家庭环境里变堕落,还活成了像他母亲很好的时候,那么温柔的样子。
而马嘉祺因天生内向腼腆,造就了高度敏感的性格,极容易钻牛角尖,后又被母亲突然自杀的事情刺激,便继承了苏婉仪最差的那一面,有了常年困扰他的心疾。
思及此时,龙婧抬手抹了一把眼睛。
不一会儿,后座又传来了动静,马昭延小声说,
马昭延:别弄了,把手都冰坏了,我没觉得特别难受。
季雪怼他,
季雪:这和你觉得难不难受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愿意你体温越来越高,成吗?
马昭延:……
男人默了默,
马昭延:那……用毛巾包着冰块也行。
季雪用手握冰块,把手弄冰给他降温的操作,让他有点不忍心。
季雪:我哪有那么娇贵。
季雪说,
季雪:毛巾包冰块我刚才试过了,特别冰,手舒服一点……
马昭延:我不觉得冰,就用毛巾。
季雪:马昭延!
季雪突然拔高语调,哭音实在是忍不住了,
季雪:你让我对你做点什么吧,你知道你做的那些,在我心里是多大的压力吗!
看她突然哭了,马昭延的眸子微微一顿,然后伸出一只手按下了车内隐私隔断板的开关。
等后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时,男人抬手抹掉她脸颊上的泪,又用力揉了揉
马昭延:别哭啊,那些事都无所谓,你别放在心上。
季雪吸了吸鼻子,
季雪:无所谓?别放在心上?
季雪:你还是马昭延吗,我第一次想和你合作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和我合作,席氏会付出很大的代价,所以你不会和我合作的!
季雪:然后这才多久,你就推翻了你自己的说的话,你就不怕你对我付出那么多,而我是个白眼狼,彻底辜负了你吗!
他撑起自己发胀发疼的头,看着她泪眼婆娑的眸子,瞳孔也轻轻地闪烁了起来,
马昭延:你是白眼狼吗?
季雪别开了眸。
她当然不是。
人只要交际,就免不了暴露些缺点被旁人说道几句,可到现在,说她傻、说她蠢,说她有心机,说她又野又疯作风不干净的人一堆,但从未有人说季雪人品不行。
她对谁,都是问心无愧。
可眼下她就是不想让马昭延听好话,她说,
季雪:万一呢。
男人冲她眯起眸子笑,
马昭延:不论是不是万一,那你现在是不是我老婆?
这话让情绪不好的季雪红了耳朵,
季雪:肯定是啊。
他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撩她。
接而,马昭延把额头抵在了她的肩头,低低沉沉道
马昭延:那老婆,老公给你说句真心话,你想不想听。
季雪一愣,
季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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