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予你 29

餐厅外，太阳半露于海平面上，散落着夕阳于海滩，道路以及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正值晚餐时间，有对父母刚带着小孩从沙滩上走上来，瞧见路边的棉花糖便走不动道，吵着闹着要她的爸爸妈妈买棉花糖吃。

餐厅内，张函瑞于汪浚熙坐在一侧，抱手靠背，冷眼望着眼前这一幕——左奇函不知从哪抽的风，亦或是从哪学来的招式，跟杨博文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互喂，要说自愿，那可能只有左奇函一人自愿，杨博文被对面两人看着颇有些不自在。

张函瑞：这就是你说的，跟杨博文他们吃饭？

张函瑞闭上眼表示自己没眼看这一幕，蹙眉问着身旁人，心里不住的发涩，如果张桂源在，定不会任由他们这样做。

正巧，服务员将方才点的菜送上桌，汪浚熙用手挡在前方，撑在桌面上，侧身看着窗外的风景吃饭。

张函瑞抬头对着服务员轻声道谢，继而低头盯着熄屏的手机屏幕出神，这一下午他有问过张桂源家里的事情处理进度，也有跟他抱怨过汪浚熙趁他不备带他玩了一些过于刺激的游戏项目，屏幕那头，却始终没有回应过他一丁点。

屏幕亮起，张函瑞刚抬起手准备吃饭，看到这条提示，立即放下手打算用面容解锁，哪料心越急越打不开，只得慌里慌张输入密码解屏，点开微信却发现不是他的消息。

是陈浚铭发来的信息问他和汪浚熙在哪，呼出一口浊气，动手指打字回复他之后，就将手机面朝下搁在桌上，用勺子吃了一口饭后，便时不时戳着盘里的饭。

坐在其对面的两人看到张函瑞这副模样，相视一番，杨博文在桌下碰了下汪浚熙的腿，汪浚熙顺着人的视线看去，发现张函瑞没精打采的，扭头对着他们点头。

杨博文：张函瑞

闻声抬头，张函瑞看向杨博文，眼神在他和左奇函之间流转

张函瑞：怎么了博文老师，不跟我们左千继续吃交勺饭了？

“噗嗤”汪浚熙没忍住，听见这三个字立即笑出声，坏的是嘴里还有饭没咽下去，笑的时候有两粒饭呛进喉咙里，此刻正扶着桌面咳嗽。

杨博文正正神色

杨博文：想不想听琴曲，我给你弹。

待回神之后，杨博文已坐上餐厅内所摆放钢琴面前的琴凳上，伴随着琴音，张函瑞才发现他弹的钢琴曲是两人初次在琴房见面时他练的曲子——《Lightning Moment》，那时候的他很喜欢这种轻快曲风的曲子。

左奇函：张函瑞。

左奇函正经叫他名字时，张函瑞还有些不可置信，自从两人熟悉对方一起玩后，便再也没有叫过他全名，此刻看着对面的人正襟危坐，不由得想笑

张函瑞：你说。

这种嘈杂的场面，伴随着阵阵琴音，左奇函还是有些紧张的，深呼吸后抬眸对上张函瑞的眼睛

左奇函：你好，张函瑞，我是左奇函，今天是我们成为好朋友的第五年三百零五天，在过去我们常常会小打小闹，有时候我还会跟家里人怄气，去你那住几天，甚至于我和博文的相识也是因为你，我很珍惜跟你成为朋友后相处的每一天，但是，我看得出来张桂源那小子很珍惜你，所以我就不跟他抢人了，不然博文会吃醋，不过那小子要是敢对你不好，你跟我说我先揍他一顿。

猝不及防的话语再次让张函瑞呆在原地，回过头看着汪浚熙，又看了看左奇函，狐疑道

张函瑞：你俩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说！

语毕，汪浚熙没好气白了他一眼，非常嫌弃的说道

汪浚熙：阴谋？你看我说出来都是整数整年的，你把我当替身也就算了，现在还怀疑我跟他是一伙的？

左奇函：嘁，我跟博文只是趁今天一起玩的时候感谢一下瑞儿让我们相遇，谁跟你论阴谋了。

听着汪浚熙这么说，左奇函自然说出口的语气也没好到哪去。

琴音在两人争吵完依旧持续着，张函瑞被想的头疼，干脆不搭理他们俩，继续撑着下颚看着杨博文弹琴。

盯着人出神，张函瑞思绪逐渐紊乱，轻皱眉头望着人走过来的身影，透过他仿佛看到了他所想之人，再一闭眼，便听到杨博文对他说

杨博文：我刚才弹的这首曲子，你还有印象吗？

睁眼望着他，张函瑞将眉头皱得再紧了些，将手撑在下颚，故作思考再三，才说出口

张函瑞：好像有那么点印象，嘶，但是不太想得起来。

将手放至人眉心处，轻点了一番，随即收回手，含笑道

杨博文：你好张函瑞，我是杨博文，今天是我们正式互相认识的第一年三百四十五天，刚才那首曲子是我们相见的原因，也因为这首曲子，我才知道我与你喜欢的曲风相似，虽然是篮球馆那件事后才明显打破隔阂，但不重要，我们只是从一位朋友变成了无话不说的知己，同时也很感谢你和张桂源，促成了我和左奇函，当然啦，张桂源还在追你的阶段当中，但如果在此阶段他有什么越矩的动作，我先帮你收拾他。

这是张函瑞收到的第三段话语，此刻有些呆愣在餐桌上，他承认，在杨博文跟他讲这些话时，心里想起的却是另一个人这件事对他很不礼貌，可他别无他法。

埋藏在心中一天的情绪，在此刻有了缺口随即宣泄而出，酸涩，思念，抱怨，不解，失落...张函瑞慢慢俯下身，将头埋在手臂里，趴在桌上，过了片刻肩膀微抖动起来，汪浚熙见状伸手放在其脊背上上下安抚着。

杨博文也没想到他这一番话能够让张函瑞的情绪崩溃，当下有些担心，抬头看了眼左奇函，又看向汪浚熙，见他摇头便放下心来，起身坐到张函瑞身旁，抬手摸着其发尾，等人情绪稳定下来。

吃完饭过后，左奇函再次拉着杨博文直往远处的游乐设施走，杨博文还想跟他们打个招呼，哪知左奇函的动作实在是太快，话还未说出口便已被拉远，只得作罢。

满眼羡慕的看着他们离去，张函瑞转身看着远处一层一层扑上沙滩的海浪，唇间勾起一抹笑

张函瑞：汪浚熙，陪我去看海吧，下午都没来得及感受一下，就被你拉去弹琴，完了还自顾自跟我说一大堆无厘头的话。

在一旁陪着他走向海滩的人，一听到最后一句话，犹如导火索已被烧尽般，一点就炸

汪浚熙：什么呀！我那么费心费力想出来的词，你不记心上也就罢了，还说我说的话无厘头，真是让人心寒。

张函瑞没有回他的话，只抬脚往前走，脱了鞋袜放在不远处，赤脚走过干沙，湿沙，当海浪顺着海滩打湿他的脚时，心中并没有掀起一丝波澜，甚至有些觉得他所向往的海边，也不过如此，但只有他心里清楚，不是他所向往海边，他所向往的，只不过是那个能陪他来海边的人，但此刻他不在。

抬手从兜里拿出手机，倾身向前，连带天空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列表置顶之人，放眼望去尽是一段绿色的对话框，没有回应，张函瑞也没有希望对方回他的信息，只将照片发给他后便把手机收进口袋里，抬手感受着海风，这样，也是算替他留下一个来过的痕迹了吧。

白天搭建的舞台那方传来阵阵琴音，离得有些远，张函瑞没能听出这是哪首曲子，倒是蹲在一旁，原先正百般无赖的用沙子堆城堡，听到琴音后，便起身将手中的沙子拍掉，拉过张函瑞的手往沙滩上跑，被拉着跑的人有些不明所以，边跑边问道

张函瑞：干嘛突然跑起来啊汪浚熙！

汪浚熙：要开始了！我带你过去！

跑到岸上，汪浚熙催促着张函瑞快点将脚上所沾上的沙砾洗掉，被问道也只是回应他

汪浚熙：哎呀，有现成的热闹可以看，为什么不看呢？

再次穿好鞋袜，汪浚熙拉着张函瑞就往白天搭建的台子那方向走，走得近些，张函瑞这才听出方才弹奏的那首曲子，存在于他的歌单里——《EUPHORIA》，于是扭头对着一旁不知为何，有点像赶不上飞机般拽着他走的汪浚熙说道

张函瑞：这首曲子好听！我超喜欢！

前边的人只顾闷头走，并没有听清他说的话语，扭头询问道，无奈，张函瑞只得再次向他重复一遍

张函瑞：我说！这首曲子很好听！我超级喜欢！

汪浚熙：你喜欢，那就对了。

张函瑞正要问汪浚熙这句话的意思，便看到他站在前方，而后往右侧跨了一步，没了身影遮挡，后边的东西逐渐映入眼帘，张函瑞看着一旁拼接而成且被画为 Q 版的兔子警官与身着蛇院校服的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扭头看向汪浚熙，欲开口发问却被其驳回

汪浚熙：接下来，我就不陪你了，自己去寻找你的答案吧，张函瑞。

弹奏的琴音早在方才他们停下时也戛然而止，而当他踏进这条被两旁的星星而照亮的道路时，琴声再次响起，几拍过后，张函瑞跟着节拍进节奏唱起时，却听见音响里传来歌声。

猛地抬头，想要看向舞台，却发现左边有纸牌立着，走上前去看，发现是初中时的他，也有在六年级时跟汪浚熙一起拍的合照，只不过纸牌上只有他，许是汪浚熙被截掉了吧，脑海里想了想这副场景便有些想笑。

确认了那唱着歌的人的身份，张函瑞也不急着去看，而是启唇轻声跟唱着，慢悠悠的顺着星星灯往前走去

张函瑞：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

这次是纸墙，立在右侧，旁边还有一张桌子，放着一只记号笔，走上前看着墙上的内容，轻声读出口

张函瑞：走到这，想必你已经猜到了，那么请正式签下你的名字，去赴约吧。

语毕，张函瑞侧眸看了眼早已签在左下方显眼的三个字，将桌上的记号笔拿过开盖，蹲下身在那三个字旁边，一笔一画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样一对比，显得旁边的字特别潦草。

签完字后，张函瑞将笔拿在手里把玩着，继续往前走去，离舞台越近，歌声便越清楚，他的心跳也抑制不住的加快，深呼吸过后，装作无事般抬眼看向左侧的纸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纸牌上贴的是他高中的照片，还有些是近期拍的，旁边还标着不同的话语。

“这是我确认心意后，第一次跟你同床共枕”照片上拍摄入镜的是他半边睡颜，看后边窗户外的天空，应是早起没多久拍的。

“很美味，希望能够再次品尝到”此话配的照片是张函瑞靠在张桂源怀里，嘴唇有些微肿，细看还被咬破了皮。

“无论哪个时期的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唱歌 No.1”这张照片有些模糊，是张桂源坐在观众席上，张函瑞身着私服上台彩排的模样。

张函瑞在这块地方停留了很久，将所有照片以及写下的字句看完，心中的酸涩早已被代替，眼里含笑，抬手抚过照片上所写的字迹，透过这些照片仿佛能看到张桂源在写这些话语时，回味当时场面的神态。

一曲毕，张函瑞也走完了这条有星星灯引领的道路，站立于台前，将手放于后背，紧盯着那抹在黑暗中依旧让他感到熟悉的身影。

琴键落下，这次不用音响，张函瑞也能听出这首曲子——《瓦尔的田野》，随着灯光亮起，思念了一天的人站在台中央，手握话筒看着他。

紧张，灯光照在他身上时，是张函瑞最紧张到一刻，与此同时，站在台上的张桂源也是抑制不住的紧张，抬手启唇

张桂源：hi 张函瑞，我是张桂源，你的...追求者，我们相识于第三中学，那时候因为班里篮球赛缺少候补队员，有人向我推荐了你，这才有了我们之间的第一次对话。

张桂源：虽然你没有成为候补队员，但从那之后，我们之间似乎也形成了不成文的规定，我在训练时你等我，你在补课时我等你，就这样我们一起度过了整个初中。

张桂源：中考过后，你是第一个来问我分的人，我当时没多想，只以为你想嘲讽我，可是你却跟我说要跟我上同一所高中，许是在那一刻，我心里应该便埋下了一颗名为喜欢的种子。如你所愿，我们上了同一所高中，同一个班级，甚至还成为了同桌，这一件件机缘巧合，无不在说明我们之间的缘分。

张桂源：瑞儿，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导致你会这么没有安全感，但过去的事情就该让他翻篇，揭人伤疤的事情我也干不出，我所能做的，只有不断的让你感到我很喜欢你，用行动来证明我所说出口的喜欢从来不是玩笑话。

张桂源：以上这些话是我经过深思熟虑过后所想的话语，但今天，我看到了你给我发的信息，每一条，看完之后我就想立刻冲到你身边抱着你，安慰你，我不想弄这所谓的仪式了，但每次在脑海中产生这个想法后，我立即扼杀。

张桂源：因为你说过，要给喜欢的人，一个正式的仪式，给予正式的身份，而不是口头上草率的决定，我想，如果我没有这么做，你肯定不会答应我的告白。

张桂源：所以，张函瑞。

张桂源将话筒搁在一旁，站在原地深呼吸，将口中的哽咽憋回喉咙里，往前走去，站到张函瑞身前，将放在口袋里的素圈拿出来，左膝跪下，抬眸看人

张桂源：瑞儿，我举办的仪式，你还满意吗？

眼泪夺眶而出，而流泪的人却不自知，只盯着眼前单膝下跪的人，视线下滑落到他手中的素圈上，吸吸鼻子，抽噎道

张函瑞：张桂源儿，汪浚熙他们可都跟我说了，你以后..要是欺负我，他们会替我出气的。

随即伸出手，任由面前人替他将素圈戴上，仪式走完，忍了一天的张桂源此刻只想上前紧紧抱着他那心尖上的人，触及满脸泪水时，抬手替他擦拭

张桂源：别哭了瑞儿，一会儿他们就该借着我欺负你的名号来收拾我了。

左奇函：什么！你把张函瑞弄哭了？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首当其冲且疑似夹带私人感情的左奇函上前大声质问张桂源并伙同其余人员将他带走收拾。

与其说是收拾，说是小打小闹可能更贴合些，张函瑞站在原地，看着他的朋友们追逐打闹着，连路边的装饰都忘了收，转身面向大海，抬眸看着月亮，将手伸到面前，透过指缝眺望着，心里暗道张桂源很会选地方。

以后每到这一天，张函瑞都会想到：沐浴在月光之下，在他最向往的海边，心之所向之人借着海浪的名义向他告白，借着海浪亲吻着他所留下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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