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5

北京一周的行程很快便结束了，周深又进入了四处飞的状态。八月底，他参加了央视中秋晚会的录制。这次录制，裴裴老师又给他送了新的中秋礼物，是一盆叫做“林深见鹿”的盆栽。

周深录制结束，刚回到酒店，妆发都还没来得及卸下，就忍不住给谢望舟打去视频电话，和她炫耀自己的新盆栽。

周深：这个盆栽真的超级用心，叫做林深见鹿，里面有很多元素和我唱过的歌有关。

谢望舟好好看！这个是文竹吗？鹿应该是指你的第一首单曲《玫瑰与小鹿》吧！

周深：嗯嗯！很用心的一份礼物！我超级喜欢！

谢望舟这个要怎么养啊？话说深深，去年中秋晚会，裴裴老师送你的多肉……

周深：那是一时失手啦！往事就让它随风消散吧！

谢望舟我不是很擅长养植物……

周深：师傅说这个很好养的，三天浇一次水就可以了！

谢望舟三天浇一次水呀，那确实不算难哎，浇水的频率不是很高，感觉可以养很久！

周深：对吧对吧！这几天呢，就由我先照顾它啦，等这几天忙完，我把它带回家，就摆在大鱼的鱼缸旁边吧！

话虽这么说，周深忙碌的行程并不允许他录完中秋晚会就直接回谢望舟家。九月初，他还去长沙录制了湖南卫视的中秋晚会，献上新单曲《花开忘忧》的舞台首唱。也就是在录制的那一天，周深收到了钢伴老师去世的消息。

自毕业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回乌克兰了。虽然他和谢望舟提过好几次，想要找时间回去乌克兰，看看老教授和钢伴老师，却因为他那超人一般的行程，始终抽不出什么时间。

得知钢伴老师去世的消息时，周深完全不敢相信。他对钢伴老师的记忆，永远是老师温柔地看着他，对他说“小太阳，你来啦”的那副模样。在他最开始决意学习假声男高音的时候，教授不愿意收他为徒，只有钢伴老师愿意每天抽时间带着他练声，每天都在琴房等着他，帮他在教授面前说好话。这样温柔、温暖又坚定的钢伴老师，竟然离开了人间，而他却为能去见老师最后一面。周深在录制现场的后台哭得不能自已。痛苦、自责、悲伤的情绪在心中反反复复，揉杂在一起，宛如千斤般坠在心间。

璐璐站在化妆室外，不敢进去打扰。她知道周深现在心里的悲痛，却不知改如何宽慰自己的老板。璐璐最后还是选择打电话给谢望舟，将钢伴老师去世的事情和周深的状态告诉了谢望舟。

助理张璐：已经一个多小时了，深哥这个样子，怎么办？我知道那位老师对于深深而已很重要，但是这边节目录制也快要开始了……

谢望舟璐璐，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吧，周深就算心里再难过，再悲伤，他的责任心也不会允许他在工作上有半分的应付。他会好好完成节目的录制，你再给他一点点时间。我现在买机票过去，你把酒店地址发给我。

璐璐按照谢望舟的要求，将酒店地址和房号发到谢望舟的手机上，自己则攥着手机，站在化妆室门口，焦急等待着。又过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化妆室的门突然被拉开了，里面没有开灯，周深站在门口，眼睛红肿，嗓子略微有些沙哑。

周深：璐璐，麻烦去请一下化妆老师吧，这次要麻烦她了。

助理张璐：老板，你确定可以吗？

周深：完成录制最重要，我已经搞砸一件事情，不能再搞砸另一件事情了。

说完，他没有等璐璐的回答，只是打开房间里的灯，又坐回化妆镜前，安静等待化妆老师。

晚上录制的时候，基本上所有工作人员都知道，周深心情不太好。他站上舞台的时候，虽然还是像往常一样，笑着和大家鞠躬打招呼，那笑容却透着悲伤和勉强，红肿的眼睛就算是再厉害的化妆师也无法完全遮掩。

万能龙套：导演，周深老师的眼睛肿了，这怎么办？

万能龙套：不要拉太多近景。周深估计是遇到什么难过的事情了，否则不会这样的，咱们也多体谅体谅他吧。

周深往常热情、善良、温柔的作风为他博得了很好的名声，录制现场许多工作人员都喜欢这个唱歌宛若天使的歌手。看到他今天明显状态不算好，现场的工作人员竟也难得的无人埋怨，反而都在想办法帮他解决上镜的问题。

纵使内心痛楚，周深依然保持着高水准的演唱。《花开忘忧》这首歌的歌词温馨感人，每一句话都会让周深想到逝去的恩师，最后高潮部分唱完，他一直仰着头，尽力忍住快要掉下来的眼泪，最后几句歌词却还是哽咽了。

录制结束，他满心愧疚地向大家鞠躬道歉。

周深：真的很不好意思，今天的状态不太好，最后那几句没有处理好，需不需要再来一次？

万能龙套：完全不需要道歉，最后几句，我觉得是点睛之笔，非常好！你不用感到抱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们都希望你能尽快走出来！

周深：谢谢，谢谢大家！

录制完毕，回到酒店，周深打开房门，惊讶发现房里的灯是打开的，谢望舟常穿的鞋子摆在玄关处。

周深：舟舟？

周深晚上哭得太厉害，以至于现在脑子都不太清醒了。他的大脑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谢望舟的鞋子会出现在这里，是谢望舟真的来了，还是因为他过于悲伤，以至于大脑自动想象出了一个谢望舟，过来安慰他。否则今天还远在北京带训练的谢望舟，怎么会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出现在酒店的房间里呢？

周深：舟舟，真的是你吗？

周深换好鞋子，走进套房里，他看到了，谢望舟正站在沙发旁，张开双手，温柔地看着他。

谢望舟宝贝，我来了，难过的话，到我的怀里哭吧。

周深：钢伴老师去世了……

哭了一个晚上的周深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忍住眼泪了，却在看到谢望舟的那一瞬间，眼泪又如决堤一般流了出来。他快步走向谢望舟，把她揽入自己的怀里，将头靠在谢望舟的肩膀上。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到谢望舟的脖颈上，谢望舟双手紧紧抱住周深，双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背。

周深从来不认为，男人流眼泪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有眼泪可以流是一件很宝贵的事情，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需要找到感情宣泄的正确出口。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谢望舟没有出声安慰周深，因为她知道，所有语言上的安慰于此时都是空白的。周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陪伴，以及在他又开始习惯性否定自己，责怪自己的时候，及时给他支持，将他从内耗的怪圈里拉回来。

又过了一会儿，周深控制住了眼泪，但他还是不想放开谢望舟，不想离开她的怀抱。被谢望舟抱着的时候，他总是心安的、放松的，在她的面前，他可以不必戴上任何面具，只做周深。

周深：对不起，又让你从北京跑来长沙。这么远，你肯定是训练到一半就匆匆赶过来了。

谢望舟我有什么呢，不过是请个假的事情而已，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呢……

谢望舟双手抚着他的脸颊，细细看着周深的脸。

谢望舟眼皮又红又肿，你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周深：舟舟，我不是一个好学生……毕业之后，一次都没回去看过老师，就连老师走了，都是通过别人得知的……

周深：在乌克兰的时候，只有钢伴老师愿意带着我练习……无条件支持我，相信我……舟舟，我再也见不到我的老师了……

谢望舟没有说话，她安静地将周深搂在怀里，任他的泪水打湿衣服，她只是用手一下下轻拍着周深的背，让自己变成他可以倾诉所有情绪的港湾。过了不知多久，周深抬起头，将下巴搁在谢望舟的肩膀上。

周深：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谢望舟不要乱说对不起，你好受一些了吗？

周深：稍微好一点了。

谢望舟将周深拉到沙发上坐下，她细细看了看周深的脸，又去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周深。

谢望舟多喝一点，补充水分。

周深感觉自己的头在隐隐作痛，情绪与身体上的双重疲累给大脑带来太多的压力，哭过之后，只觉得人完全没了精神，脑子木木的，几乎不怎么能够思考。他接过谢望舟递过来的水，机械地连喝了好几口。谢望舟看着他红肿的眼睛，心疼他在这样悲痛的情况下依旧要摆出笑脸，坚持在舞台上完成自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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