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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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冈岛把熄灭的烟头重新点燃,继续讲下去:
“不待说,里子从没有透露过自己的住址,所以那些信都寄到了保险公司。这种小小的隐瞒是应该容忍的,是因为职业所迫。不过,这样显然造成了好几名男子追求她。
“其中有人央求她不要和藤井同来,一个人单独来,她们的下榻处,是供视察现场者住的孤零零一间宿舍,有人就闯进门去,纠缠到半夜才走。
“但是,里子总是有办法面带笑容地战胜那些诱惑。职业不允许她得罪对方,但她深知如何机智巧妙地摆脱这类求爱者。可以断言,里子绝不是不贞的女子,然而……”
说着,冈岛的声音稍有改变,陷入沉思之中,同时又在喃喃自语:
“然而在水坝工地上,有许多出色的人,他们献身于工作,敢于向重峦迭嶂的大自然开战,用人力改造大自然。他们才是名副其实的男子汉!
“每逢看见这样的男人,里子心目中一定会浮现出自己的那位吊儿郎当、令人厌恶的丈夫,两相对照,泾渭分明:一边是气宇轩昂,一边是形容猥琐……”
“我插一句,”妇女评论家泷子打断了冈岛的话,显然表示不满,“这是你的想象吧?”
“是我的想象。”
“既然是想象,我可没有闲工夫洗耳恭听,此刻还有别的事呢。”
“对不起,”冈岛久男颔首致歉,“那么我长话短说。可以假定,里子对山区中的某个男子怀有好感,而且那男子对她也持有超过好感的感情,因为他深信不疑里子是个寡妇,而且认为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她那样的女人了……
“里子心中一定很苦恼。她有要吉这个丈夫,并且是她深恶痛绝的丈夫。她愈是倾心于第三者,就愈希望从这个丈夫手里解脱出来。由于要吉绝不会放她走,离婚是根本谈不上的。要获得解脱的唯一办法,是丈夫死亡,成为真正的寡妇,不幸,要吉身体健康,巴望他早死似乎不可能,除非把他诱上死路,此外别无良策。”
高森泷子的脸色变得苍白,惊讶之中连话也讲不出来。
“但杀害亲夫可是桩重罪,杀掉了丈夫,自己要么死刑,要么无期徒刑,什么好处也捞不着,头脑灵活的里子得知其中利害。那么,有没有既能杀死丈夫,又不实际服刑的法子呢?唯一的办法是争取缓刑。只要今后不再犯法,人身就是自由的。要干,只有这个办法了,
“可是,必须具有一定的条件,法庭才能援引‘酌情减刑’的条款,判处缓刑。当时的要吉确实丧失谋生能力,但这并不符合条件。因此必须创造条件。里子充分掌握要吉的性格,就冷静地加以利用。接下去的事,宛如请君入瓮,把要吉引上钩即可。她计划用一年半时间完成。”
“在开头半年内,她坚持拒绝要吉,将他置于‘饥饿’状态,这是第一步。然后,叫他到寡妇开的酒店去。她预料,饥渴的丈夫必然会向那个女人求欢。这是第二步。
“如果利用胁田静代失败了,里子会再找寻别的女人,因为这种女人多的很。不过,静代完全符合要求,要吉果然对她着迷了。他那败家子的性格,加上发酒疯的恶癖,把家庭生活破坏殆尽。里子的供词基本属实,只是没有逐一在场的证人,也许有点夸大其辞。这第二步也要半年。
“半年内,要吉终于堕落成她所希望的那样,所作所为正中下怀。这样,酌情减刑的条件就完全具备了。她的计划和要吉的性格,再合拍不过了。
“随后她就下手杀夫,接着是审判。判决下达的时间也和精确计算的时间相同,等了半年。这是第三步。换言之,从创造条件开始,首尾共计一年半。噢,对了,要说神机妙算,还在于所谓的舆论也……”冈岛刚说一半,瞥见妇女评论家的神色不对。
高森泷子面色惨白,圆脸上毫无血色,薄嘴唇在颤栗。
“你,”她掀动着扁平的鼻孔道,“你说的是想象,还是确有其事?”
“不仅是想象,”脸膛被骄阳烤成古铜色的冈岛久男,坦然回答。“因为当我求婚时,须村里子说:‘请等我一年半。’”
话音刚落,冈岛久男把烟盒放进衣袋,从椅子里站起来。
临行之前,他又回头看着妇女评论家宽慰道:“可是,这种事情任凭我怎么诉说,也不会改变里子缓刑判决的,请您放心好了。即使呈上证据,法院也不会再度审理的——一经判决,对本人不利的再审就不为法律承认了。里子的妙算,似乎连这一点都算计到了,只是——”他那孩提般的双眼,凝视对方:“只有一点失算:就是等了她一年半的对象,却溜之大吉了。”
————————————完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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