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教授说:“不妨再举一个粗俗的例子。你们二位都是男人,天生知道追逐女人,生儿育女。你们绝不会盘根究底,追问这种动机是从哪儿来的。但天才能看透生命的本质,他知道性欲来自荷尔蒙,母爱来自黄体胴,爱情只是‘基因们’为了延续自身而设下的陷阱。当他的理智力量过于强大、战胜了肉体的本能时,就有可能造成精神上的崩溃。”
调查人员很有礼貌地听他说完,问他这些话“是否暗示林达的死与男女关系有关”。很奇怪的是,公孙教授的情绪在这儿有了一个突然的变化,他不耐烦地说,很抱歉,他还有事,失陪。说完就起身送客。调查人员并未因他的粗暴无礼而发火,临走时小心地问,他刚才所说的电脑“窝石”究竟是什么东西,“肯定那是极艰深的玩意儿,我们不可能弄懂,只是请你用最简单的语言描绘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公孙教授冷淡地说:以后吧,等以后我有时间。
第二个被调查者是林达的女友苏小姐。她相当漂亮,可以说是性感。那时天气还很凉,但她已经穿着露脐装,超短裙,耳朵上吊着漂亮的绿松石耳坠,一双白腴的美腿老在调查人的眼前晃荡。两个调查者对她的评价都不高,说她绝对属于那种“没心没肺”的女人,林达尸骨未寒,她已经谈笑风生了,连点悲伤的外表也不愿假装。甚至有调查人在场的情况下,她还在电话里同某个男人发嗲。
苏小姐非常坦率,承认她和林达“关系已经很深”,不过早就想和他拜拜了,因为他是个“书呆子,没劲。”不错,他的社会地位高,收入不错,长得也相当英俊,但除此之外一无可取。幽会时林达常皱着眉头走神,他的思维已经陷入光缆隧道之中,无法自拔,那是狭窄、漫长而黑暗的幽径。他相信隧道尽头是光与电织成的绚烂云霞,上帝就飘浮在云霞之中。林达很迷恋他的女友,迷恋她高耸的乳胸、修长的四肢、浑圆的臀及其它种种妙处,即使在追踪上帝时,他也无法舍弃这具肉体的魅力,公孙教授的分析并不完全适合他,但即使云雨之中他也免不了走神。“我看近来他的神经不正常,肯定是自己寻死啦!”
关于林达死于“神经失常”的提法,这是第二次出现。调查者请她说一些具体的例证,苏小姐说,最近林达对白蚁啦,蚂蚁啦,粘菌啦经常挂在嘴边。比如他常谈蜜蜂的“整体智力”,说一只蜜蜂只不过是一根神经索串着几个神经节,几乎谈不上智力,但只要它们的种群达到临界数量,就能互相密切配合,建造连人类也叹为观止的蜂巢。它们的六角形蜂巢是按节省材料的最佳角度,符合数学的精确。对了,近来他常到郊区看一个放蜂人……
调查者立即联想到电脑屏幕上的奇怪留言,不用说,这个放蜂人必定是此案的关键。他们请她尽量回忆有关此人的情况。苏小姐说我真的不清楚,林达是一个人骑摩托去的,大概去过三次,都是当天返回,所以那人肯定在京城附近。林达回来后的神情比较怪,有时亢奋,有时忧郁,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什么“智力层面”等等,我记不住,也没兴趣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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