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噼噼啪啪的折竹声响起,吸引了正在炖汤的秋歌的注意,她探出头往外看。
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雪,舍外的竹林被压的像是铺上一层厚重的棉被。
呜咽黑沉沉的,看不到天。
好不容易清早谢阁砚跑去清理了些雪块下来,稀稀拉拉总算能透过几缕光阴,可到底一时也清不完,这会雪又开始下了。
楼清行刚跟几位长老聚完餐,饭桌上热气腾腾,熏得他脸上发起了火烧,脸颊和耳朵烫的厉害。晏恨竹看了又是好一通嘲笑,说他还没喝酒怎么就先醉了。
他在长寂殿门口吹了会冷风,没多久就看到谢阁砚来接他了。
“门口冷,师尊怎么出来了?”谢阁砚撑着伞,依旧是一身玄色,踏雪而来,像许久未见的故人。
“里面闷”楼清行在门口坐了好一会,脸上红霞稍稍散去,但仍有残余。
他净白的脸上有这么两许薄红,比平日鲜活多了。
“回竹舍吧。”他淡淡道,年前晏恨竹为他配了新药,据说这次可以支撑八个月。
新的一年,都会好的。
楼清行在心里暗想。
他闭上了眼,任由肆乱的雪蝶停留在长长的睫毛上。
风与雪的阴影里,一人静坐,一个推着轮椅。
两道黑影从雪白的世界中走来。
秋歌站在了竹舍门口,眼尖瞧见了他们,连惊奇道:“师尊,竹子被雪压断了!”
她自幼生长在气候宜人的蓬莱,连恶劣天气都甚少见到,更别提头一次见大雪将碗口粗的翠竹压垮。
楼清行淡淡道:“那就明年再种。”
反正不是我花钱。
“雪落折竹,横亘在路边,一时恐不好回去,掌门今晚准备了烟火演出,弟子知道有个地方观赏绝佳,师尊可愿同去?”
谢阁砚俯身倾耳以请。
楼清行对回竹舍没什么兴趣,便随口应了。
秋歌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突然转身离开,连忙也跑出了门。
路上静悄悄的,远离了人群,但仍能看到墙上贴的一些吉祥话。
天色越来越暗,他们到山顶了,已经一片漆黑。
夜幕里,楼清行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长风吹起他肩头的长发,一切都在寂静中悄然发生。
山下的灯火橙光微暖,一闪一闪,在墨色的衬托下,如同诡腻沉重的瀚海,一卷一浪波光粼粼。
“那些暖黄的灯火,像不像星星?”
身后的人如松静立,楼清行没来由的觉得安心。
雪夜里看不到浩瀚的星海,可星海依旧在脚下铺就。
他点点头,“可惜我瞧不真切。”
说完后两人皆是沉默。
良久,谢阁砚认真道:“我会彻底医好您的眼睛。”
楼清行看不清背后他的神色,却能感受到他在真切的难过。
“咻”的一声。
烟花升到空中,照亮了楼清行的脸颊。
在那忽明忽暗的刺目白光中,是惊心动魄的美丽。
谢阁砚听清了火光中的话语。
“我看不到繁花,却能听见世间繁华。”
“啪!”
炽热的烟火在漆黑幕布的天空炸裂,绽放出绚丽的光。
谢阁砚蹲下身,将脑袋支在楼清行的腿上,波诡云翳的眼里没了往日残忍与邪意,留下的只是温柔缱绻。
“咻”
又是一道光直冲云霄。
“若似月轮终皎洁……”
他低声喃喃。
“啪!”
方才的那两声烟花似乎是盛宴开始的宣告,此后一束束流星争先恐后跃入空中,在幕布里尽情绽放。
火光响彻天际,银花开在空中,如骄日,如游龙。
火树银花,噼啪的散裂声盖住了谢阁砚的声音。
“在说什么?”楼清行问。
谢阁砚只是闭眼感受这一切,“我在唱歌。”
“我没听清,可以再唱一遍么?”
谢阁砚眯着眼笑了,牵扯着上半身也不停的颤抖,他贪婪的汲取了本不属于自己的朗月光芒,然后餍足的站起来,抚上了楼清行的墨发。
早上的束发,在一天的奔波后,现在也有些松动了。
“弟子为师尊束发。”
刚刚肆意大笑的谢阁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还是那个站在楼清行身后老老实实干活大弟子。
这个学变脸的骗子。
楼清行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盘在了自己的头发上,他微微侧身,只看到了一点清翠的光晕。
……
他曾羡慕万灵玉被有反派光环的谢阁砚得到,却没想会被这样一种方式获得了自己所需的东西。
——那是一个被精心雕琢出来的玉簪。
————
作话:滋滋滋,主线开的飞快!
“若似月轮终皎洁”其实是纳兰的词
是首情诗来着,其实某攻在暗戳戳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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