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3

24.

见着蒲熠星走远，郭文韬随便找了张长椅坐了下来。

从父母家回来以后两人几乎没什么时间陪伴彼此，蒲熠星忙着跑商务，郭文韬也一直在出差。这次是他年前最后一次检查，年末工作收尾本来事情就多，好不容易逮到了休息天才被蒲熠星拖拽着来医院。

“你好。”一个看着还挺年轻的姑娘突然坐到郭文韬旁边，闪着大眼盯着他，略有些拘谨得问：“你是……郭文韬吗？”

郎东哲给郭文韬找的是一家小型私立医院，一般医院里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他，现下突然被认出来，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郭文韬转过脑袋，对上那姑娘眼神，她没有化妆，口罩都遮不住的黑眼圈和凌乱的头发看上去像熬了好几个大夜。

不对，就是熬了好几个大夜。郭文韬内心暗暗确定。

正想回话，正前方传来声音：“韬韬，走了。”

蒲熠星来得恰当好处，将女生的注意力成功转移到另一边。

小姑娘看到人先愣了一下，抬手捋了下刘海，然后小声颤抖得说：“是……是……蒲熠星么？”

蒲熠星看了眼女孩，抬眼看向郭文韬，隔着口罩郭文韬都知道他想问什么。

蒲熠星挑眉：怎么回事？

郭文韬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蒲熠星拉着郭文韬的手将人拽到自己身边，确认周边没有狗仔之类的群体后，礼貌鞠了个躬留女孩独自一人愣在原地。

进了诊断室的门两人才松了口气。

“所以说下次还是要全副武装一下，我可不喜欢自己的人被这么盯着。”蒲熠星嘟囔着嘴，每个字音小声却清晰地落到郭文韬耳朵里。

“你这种肉麻的话能不能收一收。”

蒲熠星嘴角微微挂起一抹笑，摇了摇伸出的食指：“不可以。”

检查过程很顺利，医生看着电子屏幕笑到：“很少见到跟教科书上图片一样的胎儿了。”

蒲熠星不自觉吐槽道：“真不愧是你啊，韬韬。”

郭文韬表示：标准有什么问题吗？？

出了诊断室，郭文韬在医院走廊的拐角处看见了刚刚那个女生。她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双腿，细长的头发遮挡住了半张脸。

“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女生哽咽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我没办法再这样下去了……”拼命压抑的哭声反而显得更伤心。郭文韬皱皱眉，往前走了一步。

“你去干嘛？”蒲熠星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她在哭啊……”郭文韬指了指拐角处。

蒲熠星眉眼冷了几分，没有放手的意思。对他来说，这女孩认识他们，如果过多接触身份暴露，到时候将他们信息或图放到网上，外人会怎么想他们两个大男人来医院的妇产科？

郭文韬虽然摆平了身边的人，但他不可能摆平所有的人。

更何况，还有人没摆平呢。蒲熠星脑海里浮现了家里那两位，心生不悦。

身边的人都不能全部同意，更何况互联网。网络上的人一个个都吃显微镜长大的，总会有人看出郭文韬是怀孕了的。

不是所有人能接受同性恋，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一个男生怀孕。郭文韬需要被保护，他和孩子都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

蒲熠星自然不想让郭文韬再身处任何风波，不让他过去是情理之中，但当他在与郭文韬对上目光的那一刻却犹豫了。

以往的自己碰到这种事情肯定会上前去关怀，而现在只是想赶快让郭文韬回去休息。他知道自己逐渐将定位从一个男友转换成了一个父亲，可郭文韬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过了一会儿，蒲熠星叹息松开手：“走吧，去看看。”

两人朝女生走过去，可能是看到人过来了，女孩赶忙擦了把脸，将口罩戴正，抬眼一看发现是刚刚见过的两人。

“文……哦对不起。”女孩意识到自己又错认了，下意识喊出来的名字刚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我是文韬。”郭文韬轻声说着，略微摘下口罩给女孩看清了整张脸后迅速戴好。

女生先是有点震惊，本就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一瞬间滑落脸颊，泪眼朦胧的她微微抬头看向蒲熠星的方向，蒲熠星轻轻点了个头。

“所以，你为什么哭？”郭文韬微微弯腰问着。

“我……”小姑娘开合了下嘴唇，停顿好久说：“没事，我自己的事情。”

“不想说说吗？”蒲熠星比郭文韬的语气就柔和许多，“还是说，你有别的原因不能说。”

“不是不是！”女孩立马反驳道：“我……我很喜欢你们……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有时候郭文韬挺恨的，自己的气场有这么强吗？为什么看到自己都不想说话。他拉着女孩就近找了个偏的位置坐下，打算静静听她说。

“看你年纪很轻，几岁了？”郭文韬先抛出一个问题好让人顺着他的话往下讲。

“我……23……”女孩拿着餐巾纸擦了把鼻涕，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怎么来这里，身体不舒服？”

听到这问题，女孩垂下眼眸，郭文韬静静等着，过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回答，却见得女孩从包里掏出一叠密密麻麻打印的纸。郭文韬看这纸格外眼熟，等完全铺开才反应过来，当初郎东哲给他的HCG报告单也长这样。

里面数值郭文韬熟的不能再熟，当初自己盯着那报告单来来回回看了上百遍都不止。

这个女孩怀孕了。

他趁机瞄了一眼姓名：楚欣。

“我……”楚欣拿着纸的手不停抖动，咽下一口气说：“我怀孕了……但是我……我……”

许是说到痛处，楚欣泪声俱下，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他……他当时和我在一起，说会给我一个家，说会永远照顾我……结果都是骗人的。”

“他本身就有家庭，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装单身……怀了他的孩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哪里都找不到他，他让我怎么办……”

短短几句话，郭文韬就差不多听明白了，简单来说就是渣男招惹女大学生结果玩过火了还不想负责转身就跑了的故事。

楚欣是大四刚开始实习的时候和那个男人相遇的，因为是公司前辈，对她也特别照顾，两人一下子就熟悉了起来。男人有意无意都会显示出自己无比优秀的条件，并且摆弄单身人设。这对于从未步入社会的楚欣是十分有魅力的存在。两人认识三个月后便开始谈恋爱，一直到现在有半年的时间。楚欣认定他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虽然本身是个保守的女孩，但也还是被哄着骗着上了床，没想到一发中魂。

“我今天……其实是来堕胎的。”楚欣抹了把脸，恢复了平静的状态，声音沙哑得说：“本来都约好了……我都要进去了，可医生说的话让我退缩了。”

一个生命的诞生与消失，只在一念之间。

“我……果然还是不舍得。”楚欣苦笑一声，“得知我自己怀孕那天确实很焦虑，很想拿掉，可真正做这事儿了，我又心软了。”

郭文韬皱着眉头，似乎在想别的事情。

“他是无辜的。”楚欣低头看看自己小腹，“但我确实负担不起母亲的职责。”

“我觉得……”郭文韬突然开口打断了女生说话，她微微侧过脸，看向郭文韬。

“我会建议你把孩子生下来。”

“生下来……吗？”楚欣轻轻重复着。

郭文韬：“我都打算把孩子生下来，承担他母亲的责任，你如果要生，一定可以比我做的更好。”

郭文韬的话信息量过大，楚欣一度以为听错了，震惊了好久没变表情，终于缓过一点，她用力眨了两下眼，然后目光向下偏移，最后再抬眸看了看郭文韬旁边的蒲熠星。

蒲熠星没说话，好像在闭目养神。

郭文韬对这反应已经习以为常了：“我身体出现了问题，也是不小心怀上的。当时想堕掉，可……阴差阳错，没有打掉。”

“但是我现在很庆幸没有打掉他。”

郭文韬就是这样，不会说漂亮话，但每一句都很真诚。

“决定是你的事，我只是建议。”

楚欣愣了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是在最后两人要离开之际慌忙上前，喘着粗气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可两人等了许久，只听见一句：“你们……真的是一对…？”

她的语气有些质疑，但又有点惊喜。

这回蒲熠星倒是有反应了，他回过头来将食指抵在嘴边，轻闭右眼道：“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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