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天了,这雨一连下了十三天,从洛阳那时候算起又不知道是多少天,从细雨连绵到暴雨如注,再这么继续的不眠不休,今年基本上便是颗粒无收,河南一向是朝廷重要的粮食产地,若闹了饥荒该怎么办?雨水积多了黄河口一旦决堤改道,整个北方又该就成什么样?大灾之后又是大疫……
永琪痛苦的摇了摇头,小燕子望着他呆滞的眼神在他眼前晃了好几下,“什么第十三天啊?这又是什么典故?”
永琪连忙回神,想着这些事情告诉她也没用,换了笑容扶着她的肩,“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天天下雨咱们的粮食还够不够?”
“对呀!那我们去街上看看吧,正好我还想着给紫薇买只鸡炖了补补呢!之前总担心会有追兵咱俩都没敢出过门,现在天天下着雨,他们肯定也不想被淋成落汤鸡才不会出来呢!”
“你就不怕成了落汤鸡?”
“才不会呢,‘燕子低飞蛇过道,大雨不久要来到’。这样的雨天啊,正适合我这只小燕子!我们赶紧去,我在这屋里都要憋死啦!”
她故意说的很夸张,逗得永琪脸上的笑容也真了几分才长长的松了口气。逃亡以来的这段日子,特别是从洛阳回来的这段时间,她一面觉得和永琪的心贴的更近了些,一面也觉得,这个人开始变得有心事,不再是从前那个让人一眼便能看透喜怒哀乐的少年郎。特别是最近,他看着她的眼神里总夹杂着些许她看不懂的元素,不是眷恋不是爱意,更像是那天皇阿玛在漱芳斋坐了许久,艰难开口说‘阿玛尽力了,欣荣大概真得嫁进永和宫’时的满满的无奈和愧疚。
可她又无比的相信,永琪不会丢下她,不会放弃她,不会离开她。
所有的好奇和不解纠缠在一起,她好几次想开口问,可突然想起来皇阿玛最常说的一句话,她和紫薇是皇帝的左右手,一个是解语花,一个是开心果。那她既然没有紫薇那样的本事,晴儿那样的通透,就做回她的老本行,好好当个开心果逗他笑一笑吧。
想到这,她笑眯眯的撑起一把伞跑到了雨里,倒退着挥着手,“你再不快点啊,落汤鸡就成了你了!”
才刚说完脚下一滑就要往后倒去,永琪诶了一声一把拉住她,“还说我呢,要不是我扶着,你就是这个落汤鸡,哦不,落汤燕子!”
小燕子也不恼,把伞直接塞到他手里,笑眯眯的挽着永琪的胳膊大步流星的向前走,一开始还有点小鸟依人的温顺样子,才走出巷口,整个人的眼睛就完全飞到了两边鳞次栉比的商铺上。
街上的人并不少,但却算不上热闹,一多半的商铺都关着门,只有麻袋堵在门口堪堪阻挡着已经漫过脚踝的积水,一群一群的身着泥泞的人们挤在篷子下躲雨,永琪搂着小燕子一路看一边慢慢的蹚水前行,顺手买了些才出锅的包子在四处寻找着家禽肉铺。
碰撞来的猝不及防,永琪手里的伞一歪遮住了大半的视野,小燕子叫了一声向旁边退了一步才堪堪站稳,裤腿却被溅湿了大半,手里的包子也滚到了地上,她又气又急的想问是谁走路都不长眼,结果眼前却突然闯进一道单薄的身影。
十三四岁的小男孩迅速捡起了地上的包子一溜烟儿的跑远,速度快到永琪和小燕子都没反应过来。
她用手抹了把脸,回头与永琪面面相觑,“所以,他是来偷包子的?”说着就要追上去,永琪死死的拉住,“雨下这么多天,大概是粮食紧缺,包子而已,等你追过去估计早就进肚子里了。一个小孩你别和他计较。”
“我和他计较什么?我小时候也干过这样的事呀。拿了自己还不舍得吃,要先送回去给宝丫头小豆子这些小的。那几个包子怎么够,更别说还沾了雨水。不行,我得追上去能帮帮就帮帮!”
永琪又尴尬又感动又震惊,把那些想要劝说的话都咽了回去,他原以为一向不吃亏恨透了别人偷东西的小燕子是要生气,没想到却能如此的设身处地的感同身受,一边替她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感慨,“以后再也不要说不如紫薇晴儿了,她们的话引经据典,你的话朴实无华却真实深刻。”
“打住打住,太啰嗦啦”她说着就要推开永琪,却被他握住了手,“好好好,我不啰嗦了。这些事情我去办就好了,那边的情况又不太清楚,你这个性子万一再闹大了。前边就是肉铺,你买了鸡就老老实实在这等我,等我回来接你!”
说完也不容拒绝,永琪一把把小燕子推到了棚子下,自己撑着伞快步的追着那道已经快要消失在尽头的影子。
小燕子站稳了才反应过来永琪抢了他的差事,气呼呼的甩了甩袖子,正想着要追过去,一转身却突然听见不远处的争吵。
倒在水里的声音扑通响,她震惊的看着那人摔在泥水里才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又被人一脚踹在腿窝,瑟瑟发抖的跪在了水里,不停的喊着‘大人饶命’
身穿衙门官服的人立得笔直,一旁的侍卫恭恭敬敬的替他撑着伞,大雨滂沱下只那双黑色靴子沾了点泥水,其他各处皆是未染分毫尘埃。鞭子挥起又落下,抽在身上带出的雨水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圈,凄厉的哀嚎声混在雨声一声声斥骂声中。
“现在想着饶命了?你开门时候那胆子呢!”
“大人饶命,小的实在是有一家人生计要维持啊。那肉再不卖,是要馊要臭的啊”
“还嘴硬!满南阳这么多商铺,就你一个人有生计要维持?”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手让人进了肉铺把东西往外搬,一排排红润的肉块连带着还在拼命的在笼子里挥动翅膀的家禽们都被扔进了旁边的大箱子里,盖子叩上的那一刹那,领头的官员冷哼一声,“王记肉铺掌柜,无视知府命令,私自开铺,扰乱秩序,现没收财产,发往河堤筑工!”
话音才落便有人上来要押住这位肉铺老板,他大概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用了大力气挣脱道“你们这群狗官!秩序?命令?不就是想着趁发水发财嘛!南阳的商铺都不让开,老百姓买不到东西只能去你们官府那几家店买,价钱随着你们定的离谱,这难道就叫秩序了?这叫欺压百姓,这叫没有天理!这叫”
他猛的被踹倒在地,整个人扑到在水里,溅起的水花让周围人都退了一步,鲜血一点点将周遭的雨水染红,小燕子再也忍不住,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跳出来,“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一向不是什么温言软语的姑娘,此时因为震怒声音更大了几分,一年的皇宫生活无形中也让她学会了几分威严的气势,此时怒目而视倒真像一只发威的老虎。
一时间所有人都收了爪牙,老老实实的站好,甚至那位一直恭恭敬敬举着伞的侍卫也被吓得一愣,伞砰的掉在了地上,雨滴直接一颗颗砸向那位趾高气昂的领头人。
他被雨打的恢复了几分意识,看向此时已经俯身扶起那位老板的小燕子,才发觉自己被一个女人勃了面子,拧眉道“哪家的无知妇人,少在这多管闲事!”
小燕子生平最恨人说自己无知,此时生气的向前大蹋一步,“无知?无知的是你们还差不多!就算是官府的人也没有大街上平白无故打人抢别人东西的道理,人家肉铺老老实实做生意,就算是皇阿,皇上来了,也不能不让人家开店!”
“皇上?这天高皇帝远,知府说什么就是什么,说他有罪就是有罪!”
她已经很久没见如此厚颜无耻理直气壮的人了,气的胸脯一鼓一鼓的,“要是你们都说了算,那还要国法干什么!还知府,圣旨你们也敢违背嘛!”
那人见她越说越严重,恼羞成怒的推了她一把,“你到底是哪家的?你见过皇帝吗听过圣旨吗还敢枉议朝政!”
小燕子脱口而出想说自己的身份,张了张嘴又反应了过来,永琪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小心些,结果自己又出来惹事了,气势顿时小了几分,支支吾吾着“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我是谁呢!”
见她不敢自报家门,官兵这才打量起她,一身蓝色的衣裳算不上华丽,裙摆溅了一圈泥点,发髻被雨打湿一缕缕的贴在脸上,只斜插了一只玉簪,瞧着通身的打扮,不过就是寻常人家的妇人罢了。
顿时又有了底气,一声令下要把她抓起来,几人一拥而上,小燕子用力的挣脱着,顺便使了两招才学会不久的功夫,花腿一扫绊了好几个人直接倒在了水里,她呵笑一声,“就这点功夫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官府的侍卫呐?碰上我小燕子女侠算是你们倒霉!”
语气里的轻蔑与不屑不加丝毫的掩饰,领头的官员气的直接一把钳住她肩膀,用力握住她的手腕,小燕子气恼的使劲晃着也脱不开,身子用力扭动着,胸脯因为生气而一起一伏,脸颊上的雨珠一颗颗落下顺着手臂滴在了地上。
人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小燕子的容貌的确是南阳城里难得一见的绝色,尤其是这双愤怒的仿佛能喷出火来的眸子,更是将明艳至极的容貌勾勒的无以伦比,这种刁蛮强横的小娘子倒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那人瞧着瞧着,突然生出了几分邪念,自家的知府大人那般的好色,若得此女,升官的速度不比天天抓这些平头百姓来的快?
小燕子被他的目光盯的心里发毛,不自觉的想往后退,心里念叨了一万遍永琪怎么还不回来,挣扎的回头想去看有没有他的身影,下一秒却觉得后脑一阵刺痛,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永琪一直追着那个小孩子跑了很远才停下,他靠着墙满脸是雨的攥着包子紧紧的盯着永琪,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说话。
永琪这才看清,哪里是个男孩子,分明是个还没多大的小丫头。
大概小燕子当年也是如此吧,在京城的胡同小巷里东躲西藏,被人发现了就做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寻着机会逃跑,运气不好也许还被毁打上一顿。
他突然有些心疼,把伞举高撑到他头顶,从身后拿了一纸包子,“雨水里泡的包子不干净,拿这些吧。”
小孩子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愣了会见他真有这意思才敢伸手去接,永琪却向后一撤,“可是你得先道歉,无论干什么都不能偷啊”
他一向是个有原则的人,即使理解小燕子说的迫不得己,也不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偷包子是什么该干的事,所以他之所以不让小燕子过来就是害怕这丫头抱着孩子又说出一堆歪理,最后再留下个‘没钱就能偷’的错误观念。
小孩子还是得从小教育,至于小燕子反正日子长着呢他慢慢教呗。
谁知道那孩子却突然昂起头抹了抹脸,从兜里掏出一个铜板直接塞到他手里,“我没想着偷,但是我没那么多钱。家里的粮食都被大水淹了,街上只有官府的铺子开着,我根本买不起。”
她一边说一边愧疚的低下了头,永琪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包子的价格,在皇宫里久了不食人间烟火,好像这价钱在京城也不算便宜,更别说南阳了。
“大灾面前谁都不容易,粮食淹了价钱贵了点也是正常的,这时候就得靠官府放粮,商人嘛自古都是重利轻义的。可是再难再险,人也不能丢了气节,价钱贵了点就去偷,这不和那些趁着天灾就要涨价的人一个德行嘛!”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包子和铜板都塞给了小姑娘,想和他解释这样大雨情况下涨价的合理性顺道再敲打一番完成一次思想的洗礼和升华,谁知道这孩子却拼命的摇头,“不是的,官府的人什么都不让开,只让那几家交了一大笔银子钱的铺子开,价格定的高的离谱,大家都买不起。”
永琪脚步一顿,没想到他原以为的天灾竟然是人祸,官府的人竟然真有这胆子干出这等不顾百姓的事?
那孩子见他一动不动的似乎不相信,也更加的委屈,拉起他的手就往前跑,“哥哥,我不骗你。价钱真的太贵了谁也买不起,村子里的人都饿死了好几个,不信我带你去看!”
伞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丢在了地上,永琪跟着她蹚在水里向前跑去,风吹的雨丝斜斜密密的打在脸上,他略过那一片片倒在水里飘着金黄的穗子的庄稼,瞟过一个个佝偻着身子呆滞的望着阴沉的天的百姓,最后将目光停在了那一片用席子卷着的只露出了已经发黑的脚的尸体,不算太多,不如兵书上的战场上那般尸横遍野,也不算太少,比他从小到大这些年见的都多。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把包子递给母亲,那妇人跌跌撞撞的冲过来就要跪下,永琪回过神来连忙把人搀起来,想开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拼命的掏着身上的银子往她手里塞。
他实在是太震惊了,虽然读过史书上关于水灾洪难的许多惨事,也曾在学堂上在纪师傅面前大谈治水的策略,可远没有亲眼所见来的强烈。
这些人,这些他以为是安居乐业每日耕田织布过着快活日子的人们,早就在这连绵的雨天中彻底告别了这个世界,徒留那些活着的人一边痛苦一边挣扎。
“哥哥,你看我真的没骗你吧”见他迟迟不语,小丫头以为他还不相信,拉着他湿漉漉的袖子不停的问。
永琪摇了摇头,“没骗”
当然没骗了,那是谁骗了呢?是他自小锦衣玉食生活富足骗了他;又骗了谁呢?最终是骗了皇阿玛吧。
皇阿玛知不知道,他治下的这片盛世,此刻正发生着这样的人间惨剧呢?皇阿玛又知不知道他的那些口称万岁的肱股之臣,其实在这样耗着朝廷的名声为自己谋取私利而不顾百姓死活呢?
永琪沉浸在胡思乱想与不可置信中迷茫又无措,心里有一团火在慢慢的聚拢,跳跃的小火苗一点点的燎旺着在告诉他:爱新觉罗·永琪,你应该做点什么啊。
这片土地,这些百姓,是你皇阿玛热爱的也理应守护的;你前二十年的锦衣玉食富贵满楼是这些人一点点为你创造的,他们守护着大清的安宁和太平,你作为他的儿子,作为爱新觉罗家的子孙,难道不应该为他们守护此刻的平安吗?
“求大人救救我们”
扑通扑通的水声骤然唤回了他的意识,永琪抬头看着跪在水里的百姓,又慌张又局促的向后退了一步,声音有点发颤,“大家,大家这是?”
“连天的大雨实在是没有活路了,我们住在城东还好,城西都是洛阳来的流民过的更惨,官府控着价格太贵,我们实在是买不起。大人既然如此好心,又出手如此阔绰,想必是位大官,能不能请官府开仓放粮,准许商铺买卖,也好能让大家活下去啊。”
“求大人救命!”
大雨滂沱下的声声祈求打的他毫无还手之力,半点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满是期冀的目光又让他平添了几分英雄出征的使命感与责任感,这些年学的那些诗书文章上为国为民的人物一一在他脑海里掠过,从‘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杜甫到‘家祭无忘告乃翁’的陆游,这些饱受苦难的人们尚且如此,他这么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皇子,又有什么理由要拒绝,又如何能拒绝呢?
永琪面色一凛,攥紧了拳头拱手作揖,“诸位请起,我必不辱使命。”说完他转身离去,没走了两步刚刚那个小姑娘又追了上来,“哥哥,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我也有力气,打架也可以的!”
他终于扯起了一丝微笑,不知道怎么又想起了小燕子,当初在漱芳斋她被皇后骂了几句气不过,永琪要去给她报仇时她也是这样,猛的冲上来扯住他的袖子,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要跟着他一起去。
神色缓和了几分,他笑眯眯的说了句好,“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鸽子”
他眼睛眨了眨,竟然连名字都和小燕子有几分像,于是态度更加的和蔼,一边随口和她聊着南阳大雨的事情一边走去了府衙,大雨将翠色的牌匾冲刷的碧绿如新,在阴沉的天里却更显了几分深沉暗淡。
眼前的大门开着,密密麻麻的雨滴形成了一道帘幕遮住了前方的万千景色,他抬腿就想进去,却突然被人拉着,小姑娘奇怪的看着他,“哥哥,进衙门要先击鼓的”
他啊了一声看向门外在雨中立着的鼓,迟疑的走了过去拿起鼓槌试探的敲了两下,很轻很低,在雨声中甚至都听不太清。
小鸽子愣了下跑到他身边接过了鼓槌,用了大力气把鼓敲的震天响,门乍然被打开,一位衙役撑着把伞走出来,还没出声小鸽子已经跪了下去,叩首道“草民想求见知府大人”
那人冷哼一声,转眸看向站的笔直的永琪,“哪来的刁民,见了官府也不知道下跪?”
小鸽子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子,永琪慢悠悠的抬起头,意识才从刚刚闷闷的鼓声里脱离,却又生出了几分恍惚。
从小站在顶尖的人,口口声声说要为民请命的人,竟然连个小姑娘都不如,竟然都不知道进衙门是个什么规矩,要先击鼓,再跪拜,谦称草民,半点姿态都拿不得。
跪拜?他堂堂五阿哥从前只跪过皇上太后,跪过天地,就连首辅中堂在他面前也是客客气气称一句‘五阿哥’,何时会让人如此的大声的呵斥跪下!
他昂着头,“未见知府为何要跪?是你值得,还是这片空无一人的衙门值得?”
“你!半点规矩不懂还想见知府,知府忙着呢!赶紧滚,不然有你好看!”
他说着就拿起棍杖要打,永琪一把拉起小鸽子眼疾手快的向后躲着,手腕一转反客为主,钳着他的胳膊冷言道“大雨多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知府不在衙门是为失职,若是上达天听,是砍头的死罪!”
“呦呵!又一个搬皇帝出来的啊!真是有意思,刚遇见个刁妇就张口闭口皇上圣旨的,这衙门门口又来一个,我说,这两人是两口子不成?”
一群人哈哈大笑,永琪抬眸看向正走过来的一群衙役,领头的人嗤笑了声‘没本事’,手略过一方精致的脸庞揉搓了一把,奸笑的啧啧道“真是位美人,成了婚也还这么的有风韵。可惜啊可惜,得先献给知府。”
“大人怕什么,知府大人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过了几天厌了烦了,不都是大人您的嘛!只盼着大人将来也能惦记着小的几分。”
一旁的人笑的谄媚,手也趁机在她身上摸了一把,调笑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永琪暗骂着一群登徒子胡闹,刚想去管一管闲事,眼前却突然晃过一道白玉的光瑕。
那头上的玉簪,不是他送给小燕子的那支嘛!
怒火顿时冲破了天,他一把夺过衙役手里的棍杖扔了过去,转着圈旋了一道水痕准确的把两人击倒,他飞身一跃稳稳的把小燕子搂在怀里,气的声音发抖,“南阳知府当真是胆子大破了天,先是囤货居奇,不管百姓死活,如今还要当街抢人?”
“你胡说什么!都给我上,堵住他的嘴!”
一群人一拥而上,小鸽子机灵的躲在了永琪身后,他转身把小燕子靠在她肩上,低头捡起棍子挥了过去,棍不如剑那般轻盈凌厉,但却胜在一个重上,永琪也不管什么章法,脚下运着步子上下左右的乱挥一气,力气用的极大,倒也在一群人中打出了一条生路,一手抱着小燕子一手拿着棍子拉起小鸽子向远处跑去……
好像跑了很久很久,雨水已经把衣服打的浑身湿透,眼前已经是十分陌生的南阳的寻常巷陌,他才终于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靠在墙上抱着小燕子。
她还没恢复意识,他小心翼翼的探了鼻息才彻底的放下心来,轻柔的抚上她脸上的渗出血的红痕,摸了摸她后脑勺鼓起的大包,不敢想象她刚刚到底经历了什么,是怎么惹了官府的人,又是怎么被打晕,脸上脖子上这一道道抓痕又是她用了多大力气去抵抗,脑后的这个鼓包又得多疼多痛?
心里的痛苦和气愤奔涌而出,他一拳砸在了墙上留下一道血印,被雨水浸湿更显得狰狞。
“哥哥,对不起啊。我不该拉着你来找知府的,姐姐没事吧?”
小鸽子伸手拉了拉木棍,永琪才发现原来自己还紧紧的攥着它,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破衣烂衫沾着血的狼狈模样,再看看小鸽子脸上失望的表情和小燕子这一副脸色苍白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又可怜又可笑还有点可恨。
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他口口声声指天誓日要好好保护的小燕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如此大辱,有一天他会拿着木棍跟那些地痞流氓一样乱挥一气完全的有辱斯文,有一天他明明眼睁睁看这些人受苦却连报官都无门,有一天他那些所谓的理想会如此简单的就破灭。
刚刚接受那样的托付向衙门迈步的步子有多么的意气风发,如今抱着小燕子看着小鸽子的心就有多么的痛不欲生。
永琪啊永琪,这就是逃出宫的想过的日子嘛?这就是你从小学的诗书经义教给你的道理吗?
皇子做到你这份上,也算是独一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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