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中挣扎的孤魂,不说救赎,一星半点的体谅,就是万幸。
而瞅着俩人气氛逐渐微妙的黑影鬼,就显得特别没有存在感。
你俩大老爷们儿搁我这儿作秀呢?!
安敢如此厚颜无耻!
“去死——”黑影狂吼一嗓,大有惊天动地之势,瞬间掀起飞沙走石,阴风呼啸,石砖纷纷瓦解腾升,浩浩荡荡向马嘉祺和丁程鑫掷去!
结界发出巨大声响!对抗汹汹来势而孤立奋战,明显有些吃不消。
马嘉祺却还是不出手。
拂袖缘歹说也是身价万贯的富贵地,如今被这般糟蹋了,这财迷竟然不心疼?
丁程鑫困惑不已,从缝隙里瞄他,却见他似乎若有所思,眉头微皱。
“……在想什么?”丁程鑫闷着声轻问。
马嘉祺扫视石雨滂沱,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嘀咕。
“嗯?”
似是不解。
末了他轻拍丁程鑫,认真嘱咐道:“丁哥,你好好待着,别出来。”
丁程鑫猜他是准备干仗了,坐起身,点头。
“多小心。”
……
阿莱,你瞧,今年的海棠开了,我折一枝打磨成簪,赠与你,可好?
不啦,你是要赶考的人物,这手啊适合识书认字,操得是笔墨纸砚,要是伤着了,岂不惹人心疼。
那待我金榜题名,挣得官职有了俸禄,银楼里的簪子,我全都为你包下来做聘礼,如此甚好?
好好好,待你归来,你我成亲日,我定打扮的漂漂亮亮,做你的好新娘。
羊酒缎匹,花红彩礼;明媒正娶,三世不离……阿莱,只愿与你结发白头,此誓言海枯不绝!
嗯,我信你。
……
……
……骗子。
骗子!!!
墙壁上的人脸张开嘴,漏出如若野兽般的獠牙利齿!毒蛇乱窜,石块飞舞,一切都陷于混沌,而马嘉祺的身形在这片崩坏中敏捷穿梭。攀高跳跃疾跑,动作轻盈若燕。
黑影鬼的状态已经几近癫狂,丁程鑫在结界里待着,就见外面乱石穿空,鬼嚎此起彼伏。马嘉祺的身影上窜下跳,任那鬼怪气到掀板,节奏依旧把握得很稳。
只见他凌空起跳,一脚蹬上梁柱,侧空翻躲过飞来横石,同时将卡在柱间的桃木剑拔出。随即提剑直冲黑影鬼。
那黑影鬼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喷出汩汩黑气,黑气带毒,迅速扩散开来,在其周围形成一道屏障。
马嘉祺没有着急硬攻,而是徘徊在它不远的位置,一边躲避碎石,一边留意观察。
其实对于这只鬼,马嘉祺还是存有诸多疑惑,比如,它是怎么死的。
有点本事的鬼怪,在制造范围伤害时,多多少少都会有特殊场景出现,而场景对应的便是生前记忆最深刻的景象。
比如吊死鬼有绳,食人鬼有人手,黑影鬼有瘴气之类,通常都是生前死因的浮夸刻画,毕竟都是惨死,场景当然不会美丽到哪去,各有特点。
驱邪师有时会根据这些特殊场景来判断鬼怪的死因,效果不错。然而到了眼前这位,马嘉祺观察半天,愣是没看出它到底是因为啥死的。
你说是砸死的吧,那些人脸又莫名突兀了;说是猝死吧,参照物又太多了,蛇、乱石、人脸,横竖不沾边;再说毒死的吧,那又不符合黑影鬼的本质。
反正就是牛马不对的离谱。
非要解释,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玩意儿一直处于疯癫状态,生前被以上手段轮番折磨,不分顺序了。
要么,就是它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虽然听起来很扯,但马嘉祺瞧它的攻击方式无章无序,越发感觉不是没道理。
而且人家有自己的骚操作啊,不懂可以问嘛,人人都有一张嘴。
“阿莱姑娘,你是怎么死的?”马嘉祺在旋转跳跃中抽空询问。实则在激它证实其他猜测。
“……”
大爷的你一句话把我整不会了。
礼貌吗你???
“闭嘴去死——”
“你不说我猜了啊。”马嘉祺从不惯着鬼怪,跟它们打听事情开门见山,哪怕是戳了死穴,依旧踊跃蹦跶。
“滚!!!”
“我听闻,你生前曾失踪过两次,第一次是你生母为你寻媒,第二次是你……夫君病逝,可对?”
“与你无关!!”
马嘉祺舞剑弹开飞来的什物,喘了口气,跳上一方巨石,扶住悬梁稳了身体,不管不顾地继续道:“你之所以不肯嫁人,是因为早已心有所属……我猜,那人是书生吧,赶考途径那里,与你相识相遇,和你立下什么金榜题名后回来的誓言。他走后,你为了兑现承诺,不惜被谣言损坏名誉,坚决不同意成婚,可对?”
黑影鬼缩在角落,连个形状都没露。马嘉祺无意要它魂飞魄散,它倒是巴不得马嘉祺就此打住,于是敛了声息不搭话,专注于致命攻击。
“不回答我算你默认了啊。”马嘉祺飞身跃下巨石,就地一滚,避开黑影鬼的两发进攻。
“他最后负了你……虽然我不知道其中原由,但你归家后被迫出嫁,不久又发丧事,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巨大打击吧。”
“不,马嘉祺。”丁程鑫的声音忽然从结界里传出,狐眸一瞥黑影鬼,高声道:“真正击垮你的,是所有人的反应,对吧?”
对啊。
马嘉祺侧身躲过毒蛇飞扑,回身给丁程鑫竖起大拇指:“丁哥赞!”
“小心身后!”
马嘉祺闻言一个转身,几块石板贴身掠过。
“为了挚爱你抛弃一切,成为所有人口中的女太岁,没了清誉,又远涉不熟地,只为去见那人,赴那空头誓言。不曾想他早已心变,将你一片痴心耻笑成妄想,花天酒地,沦为谈钱色变的凡夫俗子……”
“然,你那情人是有龙阳之好吧?花天酒地就罢了,还是和一群男人。见你不过是个专情的穷姑娘,便当众羞辱,反正没个人来管,跟着嘲笑的人还多。从此,你便怨狠上所有青楼娈童,对否?”
“而后你已心灰意冷,不曾想归家后面临的是更加荒诞无理的闹剧。短短数日,你见证了人情悲凉,明白自己的几载芳华付诸东流,又承受耻辱与世人谩骂……可对?”
如此说来,人脸、蛇、乱石,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人脸单薄一张,却装着獠牙利齿;毒蛇纠缠不清,如那人口是心非的谎言,禁锢无可挽回的一生;乱石似雨,就如那短短时日里的惊天变故,猝不及防,无处可逃。
阿莱确实是被这些腌臜折磨至死的。
……
马嘉祺和丁程鑫轮番轰炸,虽是猜测,但不妨句句诛心。
攻击还在进行,可精神上,它已然濒临崩溃。
……
“呦,见谁?见我们官大人啊。呵呵呵……钱,你有吗?你够吗?”
“拦住她!”
“你说过的!你说过做官就会回来娶我的!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跟这些人鬼混?!”
“诶呦我的好姑娘,瞧你哭的梨花带雨。啧啧啧,真可怜呢。”
“可怜也是她自己找的。姑娘,听句劝,回家织你的布吧,信什么不好,非要信这情情爱爱,哈哈哈……”
“瞧瞧,来瞧瞧!又一个痴情种!问事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哈哈哈,不会真有人傻到如此地步吧?”
“你识字吗?你会琴棋书画吗?会歌舞?还是会侍奉人呐?姑娘,你,别高攀啦。哈哈哈——”
……
为什么。
你把我从黑暗中拉了出来,又是你把我从上面推了下去。
你让我看到光的轮廓,让我追逐,可当我到了,等来的却是一句,飞蛾扑火,自作自受。
为什么啊。
相信爱,真的有错么。
我信你,真的是我错了么。
“……我为了他,是我错了吗。”
它环顾四周,突然发现,自己早就没有资格议论他的对错了。
走到今天这一步,谁都无法逃脱责任,无论是他,是他们,还是她。
“也许你的困苦是造化弄人,但从死亡开始,你就已经走入歧途了。”乱石攻击的速度越来越缓慢无力,马嘉祺跳回结界处,收了剑。
“肆意杀人,说到底还是为了缓解你生前的痛苦。以牙还牙的加倍报复,我不说你这举措有无效果,你扪心自问,杀了那么多人,你自己可有过一丝解脱?”
“……”
是了,没有。
“冤有头债有主,这是道理。杀人偿命,这是规矩。”
丁程鑫淡淡道。
你做什么,都万不该坏了这人间规则。
你的报应。
将由驱邪师来收割。
…………
作者有话说:
身残志坚的继续码字。
“你的报应,由我们来收割。”
(感谢每一位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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