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逼问了半天,最终还是没人能从炀幂嘴里撬出一个字,时间也到九点半了,大家终于还是陆陆续续开始散场。
但炀幂虽然不说,大家的八卦之心却不死,毕竟这可是被他们这群人称作与绯闻绝缘的炀幂啊。
同学了三年,炀幂宛如神尼入定,不管多少男生对她投怀送抱暗送秋波,甚至直接堵着她当面跟她告白,炀幂都冷冷淡淡地拒绝,对谁都很一视同仁,没有丝毫温情,以至于当时女生背后八卦她,说炀幂是不是光顾着学习,把七情六欲都给修没了。
就这样一个清心寡欲的女生,居然也会暗恋别人?
说出去谁信啊?
马嘉祺跟着大家一起下楼梯,却听见旁边有人问,“马嘉祺,班长不说,你告诉我们吧,她到底暗恋谁啊?”
“对啊,不然我今晚都睡不着了,啊啊啊啊我太好奇了。”
马嘉祺扶着楼梯的手一顿,他的视线掠过前方,看向已经走到了一楼的炀幂。
此时炀幂在边上,估计是等他。
她长身玉立,喝下去的酒似乎已经蒸发了,还是美人如玉,冷俊秀气,脸上瞧不出一点岁月痕迹。
炀幂也许听见了大家的八卦,但面色不动,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马嘉祺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我也不知道。”
“啊…….”
楼梯上发出一阵失望声。
“不会吧,你肯定在帮大幂幂隐瞒吧,怎么可能连你都不知道。”
“就是。”
但过了一会儿,又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很笃定地说,“大家都回去吧,啥也别猜了,肯定是四十八班的王凯吧,他跟咱班长关系一直挺好的,人家高大帅气,又会唱歌,当时不就一直说他跟咱班长金童玉女,要不是王凯后面出国了…….”
但很快又有人阻止,打岔道,“行了行了,别乱说,也搞不好是咱班的呢,咱班帅小伙也多。”
大家胡乱开着玩笑,慢慢都从楼梯上面走下去了,反而马嘉祺走得慢吞吞,甚至在楼梯上站了一会儿。
王凯。
这个名字在一片嘈杂里被他捕捉到了。
高大帅气又很有才气的一个男孩子名字,真正的人如其名,有王者之气,落在马嘉祺心里,却重重地砸起了一片涟漪。
也不知怎么想的,马嘉祺忍不住看向炀幂,不知道炀幂听见刚刚这几句话没有。
可炀幂只是神色如常地站着,还在等他下来。
看马嘉祺不动,炀幂走上前两步,“你发什么呆?”
炀幂盯着马嘉祺细瞧,脸色依旧冷淡,却又放缓了声音,“是不是喝太多走不动了,很难受吗?”
炀幂的声音甚至称得上温和。
马嘉祺说不清为什么,心里竟然滋生出一点委屈,他鼻子和眼眶都酸涩起来,但他又不想让大幂幂看见。
他拍开了炀幂伸过来的手,“我没事,能走。”
说完,马嘉祺也不看炀幂,自己闷头往外走。
原四十九班的同学,大家在烧烤店门口分了手,各自回家,各找各妈,却又约着下次再聚,一群人多少喝了点酒,勾肩搭背地走远,还哼着歌。
马嘉祺跟炀幂自然是一起的,学校离他们家并不算太远,两个人也喝了不少,干脆慢悠悠地走回去,就当醒酒。
被外面的风一吹,马嘉祺终于觉得有点冷,笨手笨脚地把大衣穿上,但喝了酒连指尖都麻木了,他最上面几个扣子总是系不好。
最后是炀幂看不下去,“过来,我帮你扣。”
马嘉祺是不愿意的,但炀幂一把将他拉了过去,并推在了墙上。
一直扣到最后一个,炀幂的手指碰到了马嘉祺的下巴,再上面一点就是嘴唇,而马嘉祺眼睛湿漉漉雾蒙蒙地看着她。
这样子十分漂亮,微微抬着头,像是在等着她来亲一口。
但很快,炀幂就发现似乎这只是错觉。
马嘉祺把炀幂的手拨开了,无声地透露着拒绝。
他低着头,酒精还让大脑昏昏沉沉,含糊地问,“炀幂,你能不能别总对我这么好啊?”
马嘉祺的声音含着显然易见的苦恼,像陷在一个出不去的迷宫里,疲惫又茫然。
炀幂微微一怔,神色也冷了下来。
她垂眼看着马嘉祺,“你什么意思?”
马嘉祺靠在墙壁上,黑色的大衣把他包裹起来,比起上次见面又瘦了许多,连影子都格外清瘦。
他心里也有点烦躁,像是一腔痛苦找不到出口,只能融化在骨血里,这些话他刚刚在包厢里就想说了。
“炀幂,有些话,咱俩必须敞开谈。我知道你一直习惯了照顾我,但咱俩分手了,你没有这个义务。你也别说是拿我当弟弟,姐弟之间不是这样子的。”
马嘉祺说的是真心话,眼眶却微微发烫,心口也揪成了一团。
炀幂听的眉头紧皱。
马嘉祺缓了口气,又说道,“你刚刚明明因为我说错话,生我气了,可你还是要帮我挡酒。连我系不上扣子,你还要帮我扣上,谁家姐姐像你这样?”
马嘉祺自嘲般笑了一声,眼圈却有点红,“咱俩从小就关系好,别人都觉得你冷淡,只有我知道你一向心软,对家里人从来都很上心。但我都二十岁了,不需要你这样处处呵护,你还是把你这些细心,用在…….你以后的男朋友身上吧。”
马嘉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有不舍得的成分在,所以声线颤了颤。
男朋友。
这个词说出来像抽干了马嘉祺全部力气,以至于他微微弯腰,这样才能缓解一点胸口的疼痛。
但他又不愿意露出自己内心的软弱,还在逞强。
炀幂神色阴沉地看着马嘉祺。她眼圈红红的,嘴角却又弯起一点,分明是在笑,却又难看得很。
炀幂又想起马嘉祺跟自己分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路灯下,马嘉祺当时也是这样红着眼看她,声音颤颤巍巍的,好像跟她分手天都坍塌了。
但马嘉祺就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松口,不肯收回分手那句话。
想起以前的种种,炀幂一个没忍住,一只手揪住马嘉祺的衣领,膝盖抵进马嘉祺的腿间,把他狠狠压在了墙上。
马嘉祺吃痛,嘶了一声。
但他还没来得及哼出声,就对上了炀幂冷如寒刀的眼睛。
愤怒的,痛苦的,像是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却又最终转成对自己的一点厌恶。
马嘉祺的身体一下子就僵硬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本能地想抬起来,想去碰一碰炀幂的脸。
马嘉祺受不住炀幂这样的眼神。
“那你又为什么非要和我分手,嫌我烦了是吗,”说话间,炀幂冷冷地看着他,“当了十五年的姐弟,再当情侣早就没有了新鲜劲,外面哪个人应该都比我好,会顺着你,不会管着你,占有欲也没我强,是不是?”
炀幂还记得当初马嘉祺给她的分手说辞:谈腻了,发现对她的喜欢只是错觉,还不如原来当姐弟自在轻松一点。
可现在,马嘉祺连姐弟都不想跟她当了。
两人之间划了一条清晰分明的界线,只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虚假演戏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炀幂后槽牙咬紧了一瞬。
她不是不了解马嘉祺的本性。
从高中起,马嘉祺就是人群中的发光体,小太阳一样,谁都喜欢他,连老师都是一边看他的成绩叹气,一边又觉得他活泼讨喜。
马嘉祺没有长性,对什么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他的人生里永远需要新鲜和刺激,一旦停留时间过长就会觉得厌倦。
就像张艺凡,马嘉祺提起她的时候也曾经眼神发亮,满怀憧憬,但炀幂稍微胁迫一下下,马嘉祺就立马放弃了。
炀幂从马嘉祺恋爱的那一天起,就知道要留住马嘉祺,只能驯服他,驾驭他,像放风筝一样,要把这个人死死地绑在自己手中,不能操之过急,却也不能放他远走高飞。
现在也一样。
炀幂慢慢靠近马嘉祺,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得马嘉祺能看清炀幂的长睫毛。
“阿祺,你喜欢新鲜,刺激,你想吸引谁,谁就能被你哄到手,可你又没法做到长久专一,但我不是,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招惹我?现在对我说腻烦了,想换下一个,晚了。”
炀幂知道,她和他就算回不到过去了,可也当不了陌生人。
从马嘉祺招惹她的那天起,她和他两人之间一直维系的那层薄薄的屏障就破碎了。
炀幂手上忍不住使了劲,攥紧了马嘉祺的衣领,那颗她亲手扣上的扣子被扯住,摇摇欲坠。
“晚了,马嘉祺。”炀幂又十分郑重的说了一遍。
马嘉祺的眼睫毛眨了眨。
确实是晚了。
可她和他又能怎样呢,就算现在不分手,又能真的一直走下去吗?
马嘉祺当然知道炀幂挺认真的,很有责任心,完全不像他这样想一出是一出。
炀幂答应了跟他谈恋爱,就是奔着天长地久去的,他和她十五年的姐弟情谊,青梅竹马,亲密无间,两小无猜,只要他不提分手,大幂幂就会一直陪他走下去。
可马嘉祺认为,他跟炀幂的开始,本来就是个错误。
是他胁迫了炀幂。
只是炀幂自己忘了,又或者说,原谅了他,就像过去千百次原谅他的年少轻狂,包容他的所有莽撞与愚蠢。
但马嘉祺认为,那根本就不是爱。
是姐姐炀幂对他的迁就。
马嘉祺忍不住叹了口气,眼睛闭起来,不敢看炀幂,也不敢泄露自己眼中的思绪,他嘴角稍微弯了弯,几乎像一个嘲讽的笑。
马嘉祺缓缓抬起手,搭住了炀幂攥着他的手背。
“你说得对,其实我也后悔招惹你了,”马嘉祺其实是想着跟炀幂道歉,“我再怎么混账,也不该为了一时新鲜对自己的姐姐下手。你说的没错,我没长性,花心,贪图刺激,很容易就厌烦了,我们根本就不该开始。”
说着说着,马嘉祺心虚的连自己都要信了。
他睁开眼,又对上了炀幂愤怒痛苦的眼神,那望着他的样子,像是恨不得把他一片片咬碎。
但炀幂应该舍不得。
马嘉祺心想,直到这时候,他这样伤了炀幂的自尊心,感情,但炀幂还是会对他心软。
炀幂多好!
可这种好,是那么的不真实,就好像一个森林清晨的湖上才会飘起来的梦,只存在童话里,而不属于他。
“对不起,幂姐。”
马嘉祺忍着内心撕裂的疼痛,再次开口说了一遍,眼睛微微有点潮湿,像是有泪光闪了一下,但又似乎只是路灯的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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