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其指头再又生,意有如此有舍有得,分分合合各由命。
从此不合时宜,天各一方,天地伦理,纲常不变。
隔三差五便起妖气弥漫海市蜃楼,从来都是尚海城故有变化,见怪不怪,人生顾己,鬼神自当不怕不信。
当下以枪当道,相较而言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当即是谁有枪谁便为大了。
更何况还是一身土绿军装出行,整日身后随着士兵持尖刀枪,走在路上横行霸道,人见人躲,自然便有了宽阔大道,怎样走都是不用顾忌的了。
“段小姐,这就是现在的云苏国全新的样子,码头承担着这里的主要交通以及财运流通。”两排高大成林的队伍开道中间,藤野劲夫津津乐道身穿着一身黑和服赏花弄月,和重惊鸿介绍得通天覆地,“当然这里的交通并不仅仅只在海上,自您走后的多年,尚海城不负众望成为最大的都市,这里的繁荣富强众望所归,好比小型在整座城的街道的铁轨上徘徊的站车。”
“的确,正如您所说,这样方便了所有人的出行,确实是个非常不错的办法。”段久卿处变不惊,和颜悦色笑魇如花,“只不过做出这些的人,怕就是当今中州的那位为主领者吧?”
“没错。”藤野劲夫提及鹤容世顿时收敛了笑意,肃然起敬,“由此可见,无论是谁,就算是神,也有一技之长可取。”
意犹未尽的痕迹有眼见自当能看得出来,而听者却是重惊鸿,她对鹤容世认知粗浅,甚至于无怪乎初次见面时自己狼狈不堪,只觉着传闻中的心狠手辣不过如此。
“藤野先生此言差矣,主神他能及固然超乎我们所想,但不至于如此刻意贬低,唯一能参透出的过人之处,还成您口中还算过意得去的丝毫高看。”重惊鸿嗤之以鼻,犹然在笑讥讽万千,逐步间她高瞻远瞩抬头款步,藤野在旁正低下抬不起头,任由她无情拆穿。
“据我所知,在我之前出现过的火神女时,您待她可从来没有这样的贬低不入眼,恕我直言,藤野先生您今后,切勿不可如此这般了。”重惊鸿行其道已可壮胆,肆无忌惮借此机会好生耀武扬威一把,不见得就不是什么好事,转头望外日光刺目,格外豁然开朗,“这海风吹得,可真够舒服啊……”
“……啊哈哈,是啊。”藤野劲夫抬头从阴霾中复出强颜欢笑,“这让我想起了还在家乡的日子,只可惜,我的同胞们饱受着饥苦,所以我不得不来到了这里。”
“是吗?可我看藤野先生您哪有半分的不舍,在尚海城显然欢快许多,要换作是我,断不能做到来到一个地方区区这么些时候,就能做出一副欢畅迎客的姿态来。”重惊鸿即便心头不快了,那她这大小姐的脾性发起来,千万头马都拉不回,接着又来上调侃道,“对此,我还一直想着回到尚海城,当真没有藤野先生一半的雄心壮志,恐怕难成气候。”
“段小姐说这话自谦了。”藤野劲夫僵持一笑,终算是妥帖的踩下了台阶,“既然这样,前面就是码头了,我们还是心平气和的看海,什么烦心事都不要去想,好吗?”
“藤野先生所言甚是,这尚海城就算改头换面,也永远不及这片亘古不变的海域。”重惊鸿拿捏得甚得欢心,姑且就此作罢放过,赏了藤野一副脸面,向远观望感慨,“物是人非啊。”
“呵呵……”藤野劲夫只好在旁陪着笑脸,松了口气的不再多说。
“……哎呦,还以为这刚回来的段小姐,是什么狐朋狗友混在一起的人呢,看看那藤野的脸色被呛得,恐怕我死了三天都没他白!”边排人挤人的难以流动,也有人不服气,驻足看了个清楚后,大快人心。
“我大概听说,这个段小姐是从外头回来的,是以前尚海城的公主,眼看着要登基称帝,只可惜最后为保大局求和嫁给主神的那个久卿公主。”王大婶这回在一边老老实实的掰扯起来,说的都是些怪力乱神不可思议,乍一听都觉得是个笑话。
“大婶,你今个又是怎么了?说这些神神叨叨的话,什么久卿公主,这只是个谁人都知道的神话故事,你哪来的本事去看了山海经啊?”方才敢开口大放厥词嘲笑藤野的男人也有二十好几,瞧着出言狂野粗犷勇猛无畏,恃才傲物了。
“反正说了你也不懂,年纪轻轻的才活几年?”王大婶骂回了一嘴,头照旧朝前看去,眼珠子恨不得瞪出个里外分合,指了指远处藤野身旁的人,嘴里喃喃自语,“当初的久卿公主,可是个狐仙化身,当时尚海城还是个国,叫做云苏,她就是当时以妖神之身的当代国主唯一子女……”
王大婶絮叨着,周遭顿时肃然起敬般无人打断吵闹,老人家神乎其神,指手画脚真像这么回事,按以从小听到大的习惯,多数人不会去回嘴打断,却又字字都听得入神。
“当时妖神当道,我们这些人和所谓的妖魔鬼怪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之分,这个久卿公主啊,自然而然深受父亲的教诲,生来高高在上,她的头发,可是跟银做的元宝一样一样的!”王大婶提高了嗓音竭尽全力,紧接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唉……”
“好了大婶,身子要紧,别管这些有的没的了。”看不下去的姑娘家拍了拍她的背部顺顺气,平日里厚脸皮的大婶算是真见识到什么叫死到临头,一把岁数了受不起惊吓,才会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在这兵荒马乱的念头,草芥人命横尸荒野天天有人死,固然逐渐抹去一切曾经有过的神仙法术痕迹,人人生来能耐寿命短浅,怎会有人寄托于远在天边虚无缥缈的神仙,天方夜谭而已。
“快走快走,他们已经往码头走远了,离他们越远越好。”方才意气风发再也不复存在,男人双臂一抱垂头埋进来往密流的人海中,销声匿迹。
“砰!”却当这时又起惊天骇浪的一声枪鸣炮响,另一头迎面而来又是一对狭长暗沉截然的绿,“前面的东瀛军给我站住!”
“什么人?胆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尚海城里头开枪?!”藤野劲夫顿时正愁没地方泄火的怒火中烧,转身挥手下令大喊,“快,给我当场击毙这些个反叛分子!”
“……雨师赋?”重惊鸿呐喊,隐隐约约想起有这样一号人物,行事张狂唯我独尊,转身眺望一看大惊失色,“果不其然,西部唯一能够和江忠正相较抗衡,一向张狂,唯我独尊的雨师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分明记得很清楚,江柔茵先前那副得意忘形势在必得的模样,足以让她为之切齿不服的,就是她那个远在江州的义父江忠正,于是她忌惮,可天助她也想不到那时遇到了重明,再之后……
现下情形无论如何已经安定下来,段久卿的皮着实远近闻名,威风甚大,以至于藤野劲夫就算知道她是狐仙,也从未去质疑她的法术以及来头,这轻而易举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势力和庇护,当真是极好的。
“……雨师赋可是少有存活的过古来人,他的势力必当不可错过。”重惊鸿算盘打得天花乱坠之余,双目放光神采奕奕,轻笑着势在必得的快步往回赶,“对……只要我学得再像段久卿更多些,必定能够连同他这个曾经的族弟收归门下,到那时……”
“好一个东瀛来的小鬼子,我不过是离开了尚海城一些天,就轮到你这个矮子来指高呼叫低的当家做主了吗?!”雨师赋当即率先拔枪,藤野劲夫身穿和服未能佩戴刀枪,他自是占到了先机,枪口抵到了他的额头,环顾四周放了话,“还有后边的那些个人,谁要是敢上前一步,仔细看好了,他的脑袋立马就得开花!”
“……”周遭平民先是一愣,瞧着前些个带着锅盖盔的士兵手持尖刀枪杵在原地,寸步难移。
“这是要杀人了?”原先打算埋没离去的男人转而探出头来,站在了人群中央鹤立鸡群格外高出了一个头,轻松欢快的一声呐喊落针般刺耳响彻云霄。
“是啊……要不要去叫张巡警来?”头回近距离看得见傻猪大快人心的场面,难免手足无措,后知后觉的才有人反应到要报警。
“报警干什么?难不成这种光明正大的事,还要叫他来查案吗?”说话间,重惊鸿款步而现,身形轻盈摇曳掠过众人眼,停步在藤野和雨师赋之间,轻微抬额看向那把枪,身肩轻侧,未晗正视微妙的留了个不偏不倚的半边脸,“这枪,还是收了吧。”
“你凭什么在这里说大话?”雨师赋满心满眼全然不屑一顾,恨不得眼前这些个敢在尚海城欢呼雀跃的藤野劲夫一枪毙命,盛怒之下能看见的自然只有他能看见的人了。
“许久不见,雨师赋,你还要一错再错,再造杀孽吗?”重惊鸿断然不可能就此作罢,见势着急一腔热血上手拉住他持枪手腕,从容转脸正视他大声道,“还不赶快给我放下!”
“什么?”雨师赋转眸一看瞪大了双眼,手指扣板当即握拳扣下,手臂登时朝天举起,“砰!”
“啊!”子弹擦枪口硝烟随风飘折去,惊得人群四散,争先恐后的乱追!
“久卿……你怎么会和藤野劲夫在一起?”雨师赋大梦惊醒,万籁俱寂归心似箭,挤进人群人挡杀人人畜不分,但凡是个行人撞得正好的,延绵不断树倒猢狲散形形散散倒地又起。
“久卿,你在哪?听到了答应我一声好吗?!”雨师赋焦急无助高声大喊,可人海茫茫惊慌一片,人声嘈杂石沉大海,“不要再跟着藤野那些畜牲身边了,你过来,我会永远保护好你的!”
来往时妇孺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自然刺目醒眼,雨师赋扫视寻找难以视而不见,更加急功近利变本加厉推开身旁人,见着有身形瘦小的女子扒过肩来端详,可惜样样都不是她。
“……呃!”彼时的重惊鸿屹立不动寸步难移,神色并未有所慌张动摇,反之无所畏惧任由磋磨。
她现在所做的是段久卿的处变不惊,楚楚可怜,转而逐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反寻常人而为之。
绝非如此,重惊鸿也得对得起这张皮,要不然她那父亲不信,定有一大堆人也是不信的,藤野劲夫只不过是个暂时的倚靠,她眼前真正要抓的,必然是雨师赋了。
“段久卿!你在哪?快回答我!”由远及近的雨师赋撕心裂肺的呼喊轰天刺耳,猛然回头转眼望去金发凌乱散丝缕,狼狈悦目。
“在这,我在这!”此情此景重惊鸿手里的鱼竿子拔河,上手拉线勒划出血,四周围人来人往的碰撞淅淅沥沥,拥挤熏臭,精疲力竭危在旦夕之际,伸出手挥手回应:“我在这!”
“啊!”反倒是忽然撞来的人流折旗淹没,雨师赋眼睁睁心底一抽,拔腿掏枪踹倒了当前的一排三两人,“都给我滚开!”
“砰——!”当即又是一枪轰鸣,三千鸦杀尽。
“你是在说,会帮我?”鹤容世双臂曲折架起的手肘捂住了半张脸,心花怒放得嗤笑口齿切磋,顷刻再度压了下去,抬高声音居高临下质问道,“但我偏不信,这可怎么办?”
“你凭什么不信我?”白久到了这自动请殷的份上,又见被挑逗得不明所以,好比先前的恼羞成怒好了许多,“鹤容世,傅辞他急功近利不择手段,现在情形想必不用我再多说。”
“确实是这样,可你曾利用我对你的百般纵容,犯下通天大错都熟视无睹的情分上,用皇城的钱财帮了他。”鹤容世头头是道,提起酒壶又倒了一盏酒,“你现下蜉蝣之躯,要的必然是见利可驱,我曾经也这样度日如年,屡见不鲜,我并不怪你。”
“你竟然变得这样花言巧语了是吗?”白久气不知从何而出,无奈长叹,“我先前被你关在局外,之后你又不分人前人后率先对我有所提防,事事做戏残暴,你以为我会对你如此,你会落得现在下场?”
“下场我早就已经侦破,等同你一样里里外外全部明了,当然算不上有什么意思了。”鹤容世托腮百无聊赖的仰头看天,转低下了眼眸睥睨扫视着平坐依旧低上一截的白久,“现在无人帮我,我无药可救,你那一跳便是十几年,我度日如年,长久如此生不如死,自然得到这样的光景无可厚非。”
“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是在拯救所有人,包括在外利用你的傅辞,和你分道扬镳的那兰,他们曾经也是伴在你最亲密无间的人,可是你也看见,他们如何的质疑你,义无反顾的加以利用。”鹤容世字字剖心,凉风轻佛,不经意间渗人心脾,低头摆手朝着白久皱眉苦笑,“倒是好巧啊,不是吗?所以我们才能被迫关在这个大殿里面闭门不出,手无缚鸡之力。”
“你给我闭嘴!”白久双手扶案而起,“我没时间和你掰扯絮叨这些鸡毛蒜皮从头至尾的,之前的傅辞不是你让楚门叔亲自押送的吗?他现在又为什么会就在门外?”白久兴师问罪,声嚣气焰趾高气昂,“你不是说什么事都知道吗?什么事都尽在掌握吗?别跟我说这中间没有你蓄意作梗,故意而为。”
“傅辞他是何居心你到底还是蒙混在鼓中,像这等好事你以为我做出来做甚?如同现在这样放他,来砸我的安生殿门,我可真够无聊的。”鹤容世扬长叹气,站起身,注视着她固执己见的眼中不甘,“都说猪油蒙了心,白久,你为何故要这么想杀我?”
“主神陛下杀了人,又骗了我,您贵人多忘事,历来行杀伐果断的事多了,自然从来不记得。”白久笑道,“你我之间恩怨纠葛也该就此结束,你不会放了我的,是吗?”
“我哪里有说过你不能走?”鹤容世越发笑得癫狂的咳了两声,“只不过你从来埋头苦干,一声不吭的。”
“我不信。”白久死活想不到会有这等好事,面不改色指了指身后的大门,“有本事你现在亲手打开这扇门,我就出去,从此你我后会有期。”
“你只管推门出去就好,要有其他人要砍你杀你,一箭射过来,门不用关上,你躲门后挡就是。”鹤容世摆了摆手分发,略微闭眼安泰祥和。
“你怎么不去开门?”白久见状不再去咄咄逼他,矜持着嘘寒问暖。
“伤口还在疼,不想走动。”鹤容世不遮掩坦白,静谧无声不作丝毫挑逗,竟会让人觉着他真全身无力,心生怜悯。
“……好,你说的也对,傅辞他杀了出来,带着雄兵以多胜少,我不能胡来。”白久松了口气,她恍然大悟自己对于鹤容世的爱恨就在一瞬间,他时常对她无奈,她何尝不是如此,念叨着外头的洪水猛兽,嘀嘀咕咕的缩了回来。
“……”眨眼的功夫,鹤容世侧躺在了床上,托腮闭目养神,一言不发纹丝不动,顶多呼吸浮动,尚且表明睡得正香。
“就知道睡……”白久压低了声音埋怨,“还是不聪明,也不知道吃点再睡。”
“殿下,吃什么?”鹤容世顷刻醒来。
“当然……是我做的这个糖醋排骨了。”吓得白久一个激灵,拿起了放置在餐桌中央的那盘老糖醋排骨,兴致勃勃的吹嘘哄骗,小心翼翼探头,“好在我想的周到,做的本来就是道凉菜,要我过来喂给你吃吗?”
“真的?”鹤容世压眉挑问,想想也不错,难以掩抑笑意的点头,“那就劳烦殿下了。”
“诡计多端。”白久嘴里边这样小声念叨,两手并用的端起盘,稳稳当当的踏步朝他走去。
朝门外冷清无别人,徒有一方大排长龙的军队,满地遍布着中州神根侍卫重伤不起,从外看去徒有那兰处在其中,视死如归和当头对质。
“阿兰,别在这胡闹了,快回府中去好生修养,这里的事,我自会和他地界主神鹤容世讨个明白。”傅辞面目疮痍,沉声开口沧桑劝慰,抬手拍了拍那兰的肩膀重重摁住,“你放心,之后我会回去的,久卿也会无事跟我一同回来的。”
“可她就此再无夫婿,你让她腹中的孩儿该如何是好?”那兰再傻也看得出来傅辞举动,眼前人一身戎装手上溅血,意欲何为不言而喻,她含泪抽泣着质问,“久卿先前的确不喜欢你,可鹤容世待你无冤无仇,有什么事我们同他去说就是了,可不像你现在这样,伤尽神官,持刀逼宫!”
“我当然明白久卿性子刚烈豪横,从未与她一般见识。”傅辞捏紧了那兰的肩,低头闭眼猛然睁开,抬头又道,“阿兰,回去吧,我不过是半路赶回来遇到了东瀛军,和他们厮杀了一阵而已。”
“我不走。”那兰冷然决绝,推开了肩膀上扼住的手,提起裙摆走向了宫门前,愈前开口,“傅辞,你我这多年以来终归是白费,但我必不会让你如此进去,就要守在此处,你能耐我何?”
那兰柔声细语,转身屹立在高阶之前,势抵万千,“倒是你,现在倘若再不回去,太上皇陛下他们就要到了。”
君不见有道无门岂有路,自成形道,终见首。
为此而来不见其真,未见之形,道阻且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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