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每逢吃这饼,喝这杯,是表面主的死,直等到他来。
旧梦翻篇不过转瞬之间,各归其位,往何处来,去何处去,这是归宿而已,心之所欲为何,甘之如饴尚可知。
她这眨眼醒来,变化了太多事,算到一定的,世道照旧纷乱,鹤容世的言行举止倒也合了自己的后顾之忧,顺理成章的是个伦理纲常了。
深究其理,是她一人所为没错,不过沦落天涯反倒是比看见鹤容世要好得很多,她经不起不堪入目的债条,以及万贯家财施加于身的君侧。
到底是应验了少司命的话,也只能是她认,好有个结果。
白少君她也说不上是记得不记得,也就见过一个照面,谈不上恩重如山,更何况他戾气过重教人一眼看透,不见得是个可以好生详深交的角色。
累?生在这人世间站着就是头等大累,还得卖力去饱腹养家糊口,谈累谁都没什么资格,偏偏还贪生怕死,跨不过去不甘心乐意,只好同族相逼杀出一条路来。
听烁金博物院的消息,鹤容世只是个甩手掌柜,行踪不定的为了救她神出鬼没,怪奇到人人难以置评,要不是没人有能耐奈何得了,他早就从神坛上如愿以偿的下来了。
但是细看他又不是这回事的,耍猴般的掌控大局,人是不在了,隔着大老远报个名号比什么都好用,小到耗子大到匪徒,闻风丧胆。
主要是他真的作画来寻她,本人不想看,就听白少君一个劲的吹耳旁风的说:“画像上,你一身桔服宽束袖,不染喜色亦有愁容观,衬得秋后送爽之感,可到底只不过是个狼心狗肺的妖后,糟蹋狐媚而已。”
“这外头都这么说我了吗?还一笔带过,真不觉着自己愚昧丢人啊。”段久卿甚是喜欢搬弄茶具,不过碎花陶瓷的茶也草率,不及以前的讲究,“那么再说说,我还有什么威正四方的名号,想到这些措辞引人痛感一生,反倒是倍感舒坦啊。”
“幸灾乐祸。”白少君年纪小,经历的事情早就让他蔑视高龄了,“你啊,赶紧换一身样貌,也好不用一开始就攀上我来在这无所事事的了。”
“……我不会。”段久卿敞亮了,“我们这一脉才不会去专研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再说了,难道你不明白,化为人形也只是防人的吗?”
“行,我……”白少君晓得她在讽刺自个小时候一出生几个月都无法化形的奇耻大辱,转身一拳打在了墙头,“我去给你准备准备,好让你体体面面的打扮打扮!”
“……唉。”段久卿替他叹口气,优胜劣汰,她是服,可不代表这个房子里面的两个人服。
以多胜少,多一个也算多,她这势必要去寻回云苏复国的主意,才是不切实际的让人窝火。
“嘭嘭嘭!”敲门的来了,白少君一开门解了结界放了蚊子的大吼大叫:“院长早上好啊!听说你们博物院昨晚有了新的动向,是要准备妥协了吗?有空接受调查吗?请势必回答我的问题!”
“苏记者请回吧,我这里没什么好说的。”白少君想给自己来一巴掌,悔不当初为什么习惯性的开门了,“再不走我就告你扰民了!”
“……呃,那好吧,对不起了白院长。”她的帽子算是低过了白少君,好生道歉的隔着缝隙一眼透视死盯着里头,晃眼瞩目的女人与早茶,“哇!原来是白院长金窝藏娇啊?!”
“什么?我……你别乱说啊!”白少君算是错付了,眼前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一把把她推出门槛外,“恕不远送!”
段久卿远观他热锅上的蚂蚁,趁着现在他那所谓的母亲还没回来,又提了一嘴:“要不,我现在就把自己裹好,我们就近原则。”
“……谢谢你了。”白少君松了口气,之前说的没白提,她应是知道染发这回事。
她段久卿昨日就改了名姓,跟着这家姓白,单名一个久字,算他白少君的远房表姑。
她不能施法术,也好在自身半死不活多年,这妖丹中看不中用,小把戏也就罢了,那种三十六变的,怕是得回炉重造才算完。
她段久卿,不,他白久姑姑,最看不过眼的就是这一家之主白夫人了,过于邪性和儿子完全不搭边的四不像,打听过白少君的只言片语,这糊涂蛋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尚同那雨师赋的奶奶,曾月族公主,史书之文录者,还没沾得一点熬好的药草水,便被一马平川的送入地府。
至于他那从头到尾都没出现的父亲,该是去平行宇宙登仙云游去了,他们这些造物者最不堪入眼的就是自己所造之物,雨师赋刚好是这位置上。
正因如此,他那父亲才叫雨师孑。
白少君也是这回事,盖茨比死前病重,这女人来得掐准时机,谈完了话就咽了气,好一个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取而代之。
到底是什么底子,她也吃不准,眼花脑袋疼的都是鹤容世的影子,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不见得白少君不是个好苗条。
总比他,没这么大的身份要好得多。
“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吗?”叮当进门,鹤容世黑袍裹得一起穷酸样,算是店员好心搭理。
“我是来定制一些衣服的。”他许久未开口,熬火沙哑的老了好几十岁,“哦,我路上遇到了意外,会回去拿钱的,到时候一起付。”
“可是先生,我们这是数一数二的服装店,不能赊账的。”服务生是个姑娘,好心也有了变化,“要不您写个……”
“那就叫你们店长来吧,我当面跟她说。”他发了大话。
“好的,您稍等。”显然是承蒙大赦,她答应的干脆,却撞到了一脸,“老板……?”
“敢在我的店里面闹事,您有何贵干?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重惊鸿。”来人气势汹汹,出自这尚海城金融之巅的不死鸟族,上下打量瞧见了金子,摆出了架势,让手底下人关门退下,“可以说说您的需要吗?我并不想败坏家族的名声。”
“只是想做几套衣服,希望你们可以赶上我的时间。”鹤容世清了清嗓子,也亮了相。
拉斐尔抽出了空,擦了擦屏幕的白雾,开始昼夜思想。
鹤容世打算不回来也是情理之中了,段久卿丢了才是大事,好啊,他这独自一人的位置尚海城好几个王权贵胄一直死盯着,就盼着有今天。
算了,或许这是个好事,收集了一定的口供证据,白少君那边的情况也得细查了,不能惊动,什么都不能。
现如今他鹤容世重出江湖回了老本,也好压压一些东西,既来之则安之。
“你怎么不说话了?这让我很不习惯。”米迦勒没敲门就进来了,拿着整理好的资料放在桌上,“雨师赋这个棋子真是够可怜的,被那个死小子拆了重组,不过他平生所造的科技都尽数销毁,这意味着地界的科技也将推倒重来。”
“还有那个消失的……圣女是吗?”拉斐尔拉回了思绪,“她的尸体竟然被偷了,希望不会出现什么不好的事,但是我敢肯定是路西法干的。”
“的确,他现在被逼得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米迦勒完全不慌,“怎么感觉你比他还要紧张,你得拿出你以前的从容。”
“我知道,谢谢你了米迦勒,可是……唉,他回过得很累,但是我们谁都帮不了他,你知道吗?”拉斐尔指手画脚的比划。
“不觉得我们来到这里太久了吗?”米迦勒反问他,“虽然这是命令,但是你得知道,我们不是他,只能帮助。”
“……是的,你说得对。”拉斐尔与他面面矜持了一会,才算松了口。
“那么,我们等会吃什么?”米迦勒咧嘴笑暴露无遗。
“你确定要染黑这么好看的银发吗?”苏记者拿着手里的家伙事,保驾护航到了现在,听话的吱一声。
“快点,要不然以现在的情况,我们都得完。”白少君得死盯着,一双眼睛都不够用的。
“知道了知道了。”她苏小婷粗枝大叶习惯了,这种精细的活,一时半会按耐不住。
“太好看了,我以为你们是没钱……不是,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吗?”蹦过来了一个理发师花言巧语的。
“染黑,然后弄个贵妇那样的波浪吧。”白久开了口,“我家里男人刚死,好不容易熬过了守孝三年,可得好好收拾收拾。”
“看样子夫人您看得很开。”理发师上了手,跟她搭话。
“节哀顺变而已,更何况他死得也不吉利,连个孩子都没给我留,我舍不得死,也找不到男人要了,还不如来这过过日子。”白久一呼一吸的说话,全然不顾白少君的脸面自导自演。
他从来就没有什么可回旋的余地,说的话逐渐成了呻吟呐喊,不过生在这里谁都是这样,只能挺一挺看看有没有好盼头了。
“难怪您对黑发如此执着。”理发师也说不下去什么话,尴尬得全身冻结。
她段久卿这点厉害从未离手过,说的话做事哪一次不是药到病除,他白少君的道行眼界样样都浅,没什么耐心跟他详谈太多。
天赋而已,再骂也骂不出什么花头精,最多也就惹自己不舒服,然后……还能有什么然后呢?
摆着架子做缓急,自己也是一样的。
“桔,绿,蓝,就这些吗?”重惊鸿几下记好了大概,反正各式各样都来个花样,大体颜色却只有三样,可想而知,衣服的主人并不容易穿的出来,只不过是个短浅的小家碧玉。
“对,走了。”鹤容世干脆利落。
“慢走,不送。”她在后头口头上打了个好,自个快手快脚的进了地下室。
“来了啊?怎么样,看你脸色,是个大人物啊。”坐在那的是重惊鸿那大腹便便的父亲,从来都是随便遛弯急性停留。
不死鸟在哪都是一样的,从未有过家。
“父亲,按照您的描述,应该是主神,他终于露面了。”重惊鸿收敛些惊喜,怕他批评,“不过看情况很不妙,他定了大量的女装,要么是那妖后回来了,或许是有选后了。”
“这个是当然的,他这个不着调的除了这个欲望,也就没有其他事了。”他掐了烟,“我重焰祖辈至今,从来不可能臣服他这种臭小子的手下,为父希望你,能够做得出色些。”
“那么敢问父亲,出色过后,您是真的打心底的幸福过吗?”重惊鸿些许气冲冲的逼问,“您牺牲的够多了,家族已经稳定了,还要做的事情让您不能停歇,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感到痛苦吗?”
“够了,你这个不知轻重的丫头!”重焰火冒三丈,“我们有长生,不必贪恋那些转瞬即逝的虚妄。”
“好吧,我知道了。”重惊鸿低了头,退了几步,“我会完成您的嘱托,然后两者兼得的。”
“胡闹。”重焰无奈长叹,跟在后头走了出去,不停留的坐上了外头停留的黑色轿车。
纷争永远是燃不尽的火,盖上了只不过更可怕而已。
白少君那茬虽和他们一样单户难行,可这不死鸟重家照旧是最压着他们的一个,没钱通行寸步难行,这规矩太大了。
“好了,一共……”抖完了一堆碎发,理发师开始收钱。
“我知道,就这些吧?拿好。”白少君顺手甩出一个碎票,不多不少,皱得可怜。
“涨价了。”理发师脸也难堪,“最近这物价抬了好多,所以……”
“黑珍珠值多少?”白久重见天日,也得结个账了。
“那可是稀世罕见的,夫人打听这个干什么?”理发师听得直了眼,哈哈干笑。
“我这有,之前家乡带的,看能不能抵押。”白久一掏手里就结了个大黑馒头,砸到了理发师手里,“愣着干嘛,走了。”
“那……我先走了。”白少君一愣一愣的打了个招呼,看不够啊。
“慢走慢走,有空下次再来!”理发师挥手跳起来,回过头就说拿下了个大单子,嚣张到要提前下班。
“瞧见了没?这么大一颗黑的,看来人家没你,还真行。”拉斐尔拉开了探测的物件,心里那一个偷笑。
“跟着这种人,坐吃山空。”鹤容世过去也就吃了云苏国的大米,得说是小麦的饼,那大米还不合口味,“我问你个事。”
“说说。”拉斐尔不看了,背靠桌面。
“为什么女人都喜欢和和气气的说话,然后互相瞪眼睛瞟我啊?”鹤容世纳闷了一路了,参透不了。
今时不同往日,段久卿也是女人,他再不懂,得吃多少冤枉亏。
“这个啊……怎么能说是又瞪又瞟呢?”拉斐尔死劲憋笑,“她们啊,这叫小心思,女孩子都这样的,挺可爱的。”
“反正我看着不爽,赶紧给我仔细说说怎么一回事?”鹤容世现在见不得人笑,眯着眼睛又得杀人。
“那个样子怕是认出你了,嗯,并且已经看上你了。”拉斐尔津津乐道,“你可别小看这个动作啊,可抵得过千军万马,你要是稍微有点不着调,跟你一样,随手死几个人还是可以的。”
“这是什么?还有呢?”鹤容世木纳多了,还是想听下去。
“这是你最讨厌喝的茶,而且是绿茶。”拉斐尔另外顺道一提,“反正那个不死鸟族的大小姐不能松懈,我会帮你看着的。”
“明白了。”鹤容世放弃深究,“对了,还有我最近提了个文社团体,这你就别管了,感觉上面,能好好驳一驳那该死的诗人,人老行不端。”
“……行。”拉斐尔也不说他倚老卖老了,多说无益还讨打,反正……他看着像极了少老婆的样。
你们每逢提及狐狸,说它不好,酸它容貌,只等到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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