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废待兴,停滞不前的旧约之章早已作废,以死为审判之刑,以生留义人为之嘉奖,抬举为他身边的信徒。
历经前嫌,信徒之名已是难得恩赐,这是神的痛改前非,更是这新王上位所颁布的第一诫命,不需要天下皆知来让他们来得及阿谀奉承。
真为真,假就假,天眼再也不被云霞遮蔽放过任何一人,轮回乃除恶务尽与荣光恩赐为一体,实为完美,此般便是最好的安排了。
此间黑白混为一体的时日过于长久,只能以这样行来事了,而黑非黑邪,白非白清,披着皮的鬼魅神人多了,早就无有秩序。
但神说,不要怕,只要信,因恐惧并非从他那里来,于是人生来本是勇敢的。
神喜悦于少年人的情爱之纯,故此收了他们的胆怯,让赤胆豪情轰轰烈烈,才会由如此增添于世的一道憧憬,教得神人艳羡。
若是黑与白相恋,私情与大义必要舍生取义时,他们却穷尽一生都无法得偿所愿,定数使然,还是有人从中作梗?神也被拯救苍生本意禁锢,他们只能自力更生。
不要怕黑与白天理不容,只要信黑为夜之黑,白为清心白,这就是天作之合,无人可及了。
惟愿凡尘俗世只留红尘作伴相赠,得配他们的一生无畏伟岸,倘若如你所见,不胜荣幸。
大理寺的高堂头回有管不着的事,任凭那兰以一人之力,带走了傅辞的尸首,就连鹤容世的全身而退,也拜她恩赐。
无人可知的,却是眼前夺人眼球威风八面,痛失所爱还未过门的新妇,一改以往的温柔婉约,只为夫求得一条生路,而鹤容世便是此路。
她这出手相救实在惭愧,她心知肚明将要求鹤容世一件人命事,如此,怕是真要成了这此生亏欠了。
“这是怎么了,这人怎么伤得这样重,应是奄奄一息了。”拉斐尔率先上前掀开了白布。
“你现在只要听我命令就行,救活他。”鹤容世瞧着他脸上的不安,自己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声音也在隐隐颤抖。
“好,我会的。”比对上次救段久卿的事,拉斐尔算是习惯了,不会舍不得什么,爽快锐利的将人带走。
那兰紧跟其后,亲眼见着拉斐尔将傅辞放入救治舱躺好,玻璃舱门叩上,才断了她的担忧,听进了拉斐尔的劝告,缓步走了出来。
她本是低着头忍着泪红了眼眶的,可一出来得见鹤容世,跪得连跌带坐,连见过她跪的鹤容世也没能扶住:“麻烦鹤公子了,险些遭歹人陷害,差点和我这夫君一个下场,想来,幸好我那兰还是有些道行,保住了一个你。”
要不是她这些年与云苏国交往甚是亲密,以至于她所行所言无人敢阻,要不然她一个南诏国的公主而已,哪能在云苏国撒野?
“那兰小姐,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鹤容世约莫明白此事因他而起,事发突然,恐怕是敌明我暗了,也不多说什么无用的,他也说不出安慰人的话来,直奔正题,这才扶起了她。
“鹤公子,你既然回到此船,那便别再出去了,云苏国现在有奸人趁虚而入,要不是久卿告诉我江柔茵的蹊跷,可能连你也……”那兰本不想提她让鹤容世放心避难,但还是快言快语说漏了嘴,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拦住,“你可千万别去,这是久卿拜托我来救你的苦心,现在正是联姻之际,她不想让你出一点意外,怕有伤两国……”
“好了那兰小姐,你不用再说了。”鹤容世轻轻甩开,那兰本也拉得不紧,他拱手登时跪下,意为拜谢赔罪,更为辞别,“事到如今,你能不迁怒于我已是万幸,但我斗胆违抗一事,让我去救她,随了我的愿吧。”
“……那么既然如此,也请鹤公子唤我一声姐姐可好?”那兰看得明白,依自己这性子,的确心里也在担忧段久卿,此言一出,见鹤容世猛然抬头,她含泪浅笑,“在我见你修复扶桑树时,就对你一见如故,这么多年早就将你当成了我的弟弟了,若你现下答应,唤我一声阿姐,就当是允我一诺,我只要你们两个都要好好的,活着回来。”
“阿……阿姐放心,我会速去速回的,我们都不在,你也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鹤容世本想来句硬生生的告辞,但闻那兰所言愣了半晌,热泪盈眶得出此言,直挺挺的站起决然而去了。
世间所有冤孽,只有情同姐弟,唤有血缘,才能释然如此,即使尸首在前,斯人已去,亦还能对他说句:错不在你。
徒然向天一看,从天俯瞰,王城皇宫内的三宫六院的宫人都被遣散了一半,唯有段久卿飞身赶去,那声枪响引得她心绪不安的后怕。
止步停歇于凉亭处,烈日灼心阴凉正浓之下庇佑着奄奄一息的华服女子,满身是止不住的鲜血四溢,躺在那视死如归奄奄一息。
“阿娘!”段久卿抱起她时才唤她,细看自己母后的身边奴仆个个倒地尸横遍野了,都是枪伤。
“久卿……你来了啊……”道琼斯顿时转醒有了丝气息,她抬起手来,段久卿见之抓住,“久卿,为娘从化妖起活到如今,已是释然,你千万不要怪他,有很多事,不过是天意使然……”
“阿娘你不要胡说,我这就帮你疗伤,你要撑住,我刚刚已经叫了医官了。”段久卿着急之下给她渡灵力,却发现无论如何都不过是当即耗干,仿佛道琼斯体内,有什么无底洞填不满。
“久卿,你千万要小心他的枪,他这子弹能化解妖丹重伤要害,我现在也算是不治归天而已……”道琼斯笑了,抓紧拉住了她的手,“可恨这子弹来得太早了点,还是没能再见你阿爹最后一面,他定会怪我不辞而别……”
“阿娘,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撑住,我这就带你去见阿爹!”段久卿崩然哭若孩童,苦苦哀求,带起道琼斯的身体就要往中宫去,举步维艰的夸了好几步了,还是被绊了一脚跌倒跪地。
“你这孩子,脾气真是随他一般倔,不过阿娘很放心,鹤容世是个难得一遇的好孩子,你只管逃出去好好的和他过日子,千万别让我们担心……至于我,为娘自十七岁起,就被困在这宫中,这里始终是我的去处……”道琼斯又吐出一大口血,另一只手爬着袖子,总算够到了取下手上的那串人鱼珠。
“你阿爹当年再见我时,我已然成了这副妖相,他为了藏我的妖气,就把这个送给了我,还答应带着我远行,他一直都是个好人,终归是我,配不上他。”道琼斯双眼看天,面容憔悴却喜色天光,“他还跟我说,我本已死之人,能成妖已是侥幸,如若再死,必然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但是,待在他身边,我岂能活够了呢?我就是这般贪得无厌的人啊……”她忽而一连大笑,看向她曾经唯一的生机,这是他和自己的女儿,“久卿,你就把我放在这吧,不管什么去处,只要是宫里就好,你一定要把这东西送到你阿爹手里,这便是我死后成孤魂野鬼的归处……这天要我散,岂可拦我不服呢?”
“阿娘……”段久卿口中直叫唤,眼边却是母亲近在咫尺的形容尽毁,就算她阿娘手没落下,也散于风中,被风带走了,“阿娘!”
她道琼斯前后须臾一生数年,终归是这瑞典的将军府之后,沧澜族失而复得的宗女,为一生所爱染上了云苏人的气息的王后,销声匿迹于世,至死未归故土,葬于嫁处为家,分割难离了。
“砰!”直至枪声又起,引得段久卿转头看去,全然不知腿痛的站起,惊恐所至的紧握手里的人鱼珠,向那枪声起始的中宫奔去。
一路随处可见的宫人铺成行路,她泪满衫的面如雨下的滴滴而落,就这般成了一路的祭奠,直到她戛然而止在,为何走时敞开,她来时却已经紧闭了的中宫宫门。
“吱嘎——!”到底还是推开了这扇门,入眼的是使她崩溃踏入的白衣倒地,血染长衫,段久卿再度因衣裙凌乱踩到而跪下,无助的摇了摇段印染,因那血迹并非飞溅而外,反倒是从王位一路到此的,“阿爹,阿爹你醒一醒!”
“孩子……快逃。”段印染早受过无数生死,惺忪睁眼,摸着她的脸叮嘱,“雨师赋他,要报复整个云苏国,他不会放过你的……你阿娘……我听到了那枪声,一定早就遭他毒手了吧?”
“这丫头,我护了她一辈子,果然还是,不能离身……”段印染垂目见着了她手里的人鱼珠,道琼斯一直很喜欢,从未离手过,段久卿也放在了他手指能够着的胸膛前。
“阿爹,阿娘没有死,她一直都在这里面,这个,就是阿娘。”她瑟瑟发抖的摇头,已经扶起了段印染的半身,“久卿带你逃出去,鹤容世在外头等着我们!”
“没用的……”段印染撑着地面不肯随她起来,“久卿,一直以来,我一直在等一个人,一个能够接下云苏这个烂摊子,又会如我一般真心实意照顾你一辈子对你好的人,但这样的傻子怎会存活于世呢?鹤容世他可真是让我意外得很了,我不甘心,却也称心如意……这时候让我离世,不过是我时日到了而已……”
“你趁着现在,雨师赋已经去搜刮宫内,赶快跑吧,这是阿爹给你的,最后的皇令。”段印染推开了她扶着自己的手,看着手里紧握怕掉在地上的人鱼珠,另外言语,“你到底还是心有不甘的来陪着我了……”
“但你这不争气的丫头,怎么不等等我呢?”段印染捂着伤口站了起来,即使这伤口,是从背后贯穿的,也不妨碍他往那王位上走去,“你和我之间,隔了沧澜全族,段家这么多的人命,我早就把你当作凑合凑合着过的家人了,倒是便宜你了这些年,你走时,定是甘之如饴的吧?”
“我也快过来了,终于能和你这傻丫头一人一匹快马,归于沧澜的雪谷万丈,同坐篝火,对酒而谈了……”段印染一直用着瑞典的口吻说话,脆弱不堪,僵硬的坐下都是登天难事,坐好之后,顷刻魂去头沉沉一低,已是仙逝了。
他昔日殉国用的是神格,如今这本源内丹二次破损,天也无力了。
临了,这云苏国的末代明君,早年薨于十八岁殉国,以身化为扶桑,圆寂至此年享两千余岁,终其一生为国为民,未死以先之时行下头一列顺从收编之国事,末了却无福消受亡于功得圆满之际。
天意泯然得与发妻道琼斯魂归故里之善果,享团聚极乐之欢。
到最后矜持着傲骨坐于这王位之上,肉体留此当代先帝不负所托;瑞典与云苏在他眼里,早已杀虐四起,皆不为家,所幸他心中唯一全心护终的沧澜族妹同他归去,得此成全。
“阿爹!”段久卿悲痛穿声,放声大哭,现下已是无人管她了。
“这里有人,快去报告将军!”引得门外有兵士脚步带铁器碰撞,破门而来。
鹤容世操之过急的赶路,气势磅礴加之不久前的命案加身,行人见之则避,畅通无阻。
“咻!——嗤!”闹市吵杂掩埋之中,弓弩暗箭从后贯穿,鹤容世惯性向前倒去,全因他的耳朵固执的听不见。
他头着地的眩晕之时,双腿被人拖入了胡同内,一脚随后重踩来的伤上加伤,刚好加深了几寸箭深。
“鹤容世,一日不见,你可有想我了?”雨师赋的声音凑近可辨,鹤容世也猜到是他如此操之过急。
“是你啊……”鹤容世瞬息间喘了口气,笑了,“只会用那无聊的理由来杀人了吗?”
“苟延残喘还能这么硬气,这点我倒是很佩服你。”雨师赋以改往日的横冲直撞,阴阳怪气的,抓着他的头发拎起来与自己面对面,“不过你现在,有这个资格叫嚣吗?”
“自导自演,小心引火自焚。”鹤容世瞧他可怜,还是这般高高在上的忠告他。
“哼,你果然是活腻歪了!”雨师赋又拎高了他的头,正准备往地上狠狠一摔。
“将军!将军!”心急如焚的手下赶得及时,“我,我们在皇宫内发现了公主,她现在就在中宫正殿,打伤了我们一个兄弟,她现在手里有枪,直言以死要挟要见你。”
“……真的吗?”雨师赋喜闻乐见,放下了鹤容世,快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你们没有伤到她吧?”
“将军这是拿我开玩笑了,我们哪有这个本事和胆子啊……”这小兵也是比雨师赋年纪小的,显然受到了惊吓。
“好,把他给我带上,撤兵,回皇宫!”雨师赋高兴得一声吼啊,就算挟持鹤容世这个大贵人,也敢走在大街上了。
云苏皇宫早就被他雨师赋打了个空城,不过是他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带的人手不够多,先前埋伏行事枪法快才走了上风。
这会子杀得差不多了,至少整个王城都尽在掌握,只剩下一个他不能动的明珠至宝,那个他追求一生的段久卿了。
“久卿,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雨师赋头回对这个宫闱的门槛跨得如此欢快精准,张臂就要抱她。
“别过来。”段久卿双手举枪对他,逼得他举手投降不敢向前。
“怎么了?先放下枪,你这样很危险,枪会走火的!”雨师赋只能大声劝。
“你还有脸跟我说这话啊?”段久卿眼眶红得泪有悲又有怒,“你骗杀了我阿娘,还暗杀了我爹,现在你手底下的人差点连我也不放过,全都是你……”
“久卿,我那只是送他们一程而已。”雨师赋嘴角微扬,使劲压抑心中的得意,眉头皱得良苦用心,“要不是鹤容世,姑姑姑父怎会这样对我,所以我怕他们碍事,只能……”
“那你怎么不好人做到底,把我也杀了啊?”段久卿头回知道他还会撒谎,手指已按在扣扳上,转手抵在了自己项上人头的太阳穴,“明明是你这养不熟的白眼狼恩将仇报!雨师赋,你真让我恶心,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信你敬你!看来,如今这惋惜,不过是我的咎由自取……”
“久卿你清醒点,把枪放下,你把枪放下!只要你把枪放下,何止我的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雨师赋心中痛如当日她那鞠躬拜别,瞬间变了脸,往前踏出了一步,两腿屈膝有跪下的意思。
“怎么,你可是用这枪杀了我阿爹阿娘!若用我这命,让你痛醒幡然悔悟,也可让我安心的随他们去了。”段久卿脑海清楚,他这子弹能杀妖杀神,这一枪下去,毁尸灭迹也来得正好。
“放下!我让你把枪放下!”雨师赋飞身跳得极快,掰过她手里的枪顶到了自己的额头上,面色决然得些许狰狞,“你要自寻死路,也得带上我!”
“……”段久卿看着他这虎性,止不住的回想起他儿时如何帮她赶狗,和眼前这般,如出一辙,弄得她心里瞬时打颤,甩开他的手,手里的枪也飞出百里远,“啪嗒!”
“久卿,太好了,你想明白了就好……”雨师赋刚才也只是心一横赌一把,他毕竟是枪口上混过的,加上他知己知彼,怎会拿不下她,想着破涕为笑,拉起她的手来,“跟我回月族吧,不要稀罕鹤容世口中所谓的天下统一,我让你做月族唯一王后!”
“别碰我!”段久卿别他这么一下醒了神,甩开了他,“我就算俯首称臣,也还是云苏国的公主,而你娶我,不过是想借此吞并灭我的国,要我的人罢了!”
“……是,随你怎么想都好,我只是想让你跟我走,我想保护你,所以我信不过别人想除之而后快!”雨师赋也跟她撕破了脸,向前逼近她几步,“看样子你很想见到他,是吗?”
“你把他怎么了?”段久卿这才知,他抓到了鹤容世。
“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但你得乖乖的跟我走。”雨师赋一下子有了底气,心生一计打算借此逼她就范,“来人,请公主入监。”
“是!”三两个兵士听令围了上来,仆随主般的小人得志,“请吧,公主。”
“我自己走。”段久卿只能就范,她现在孤立无援,得赶到鹤容世身边,这才有多一份的胜算。
她从阿爹的中宫踏出,入了这已属于雨师赋的囊中之物的宫,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早已飞出去了,才会对这从小到大的去处陌然恐惧。
经途旧时风和日丽,她才与初遇时的鹤容世感同身受,不敢低头看被暴晒天光之下的云苏的宫人们受此羞辱,痛心疾首自己为何不能一手遮天,只能袖手旁观已成定局的惨案。
段久卿视死如归,入了日光阴蔽的牢房才得几分赎罪的慰籍。
“他这颗心脏可真刚硬如铁,烙印上去不但人没死,连印记都是成型的,果然如将军所说的,他是个怪物。”听月族口音,看得出隔如一步的牢房里头关押着的是鹤容世,而这些人,承了雨师赋的放肆,用各种刑罚折磨玩弄。
并非伤他皮表,而是正冲他的心!
“雨师赋你站住!鹤容世明明就在这里,你要把我带到哪去?!”段久卿按耐不住,叫住了前头还在走的军官,他如是停步,并未回头,她又道,“开门,让我进去见他。”
“久卿,你不要不懂事,刚刚你已经受了刺激,过度惊吓,他鹤容世可是杀了傅辞统领的罪魁祸首,我已正法,他那样子虽说不会死,但也吓人,等会再见他,好吗?”雨师赋转过头来同她说,一边自己开了隔壁的牢房,“不过你可以隔着一堵墙和他说话,这已经算是作为你未婚夫的我,最大的仁慈了。”
“……”段久卿忍气吞声,就怕雨师赋因她再有何动作,就给鹤容世加重刑罚,以顺理成章作报复,他现在活脱脱的是个钳制人命于手的现世报。
“快点!”后面跟在她后头押她的兵士不耐烦的催促。
“活腻歪了是吧!怎么跟你们未来夫人,不,是王后,说话的!?”雨师赋待她前脚刚进去,后边就一巴掌给了他们一个教训。
“将军饶命,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齐刷刷的跪下了,任凭他宰割。
“给你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去把我那些东西都拿过来。”雨师赋这样颇有鹤容世的影子,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俨然一个管辖有度的君王。
“不用麻烦他们了,我已经给将军把东西带来了。”商照薰人未到话已出,身边还跟着个江柔茵给她端着东西。
“你倒是很自觉。”雨师赋让人接过东西,转身就拿着一封书信一盒巴掌大的盒子,入她闺房般进了段久卿的牢房。
“久卿,我有件好事跟你说。”雨师赋关上了牢门,叫了叫段久卿背对他朝光呆望的背影,如他愿转过身来,他几步大跨就来到了她身前,先是给她信纸,“你看,我已经把商照薰给休了,我娶你以后,你先委屈一阵子当个将军夫人,等我劝动了奶奶,把王位给我继承,你就是名正言顺的月族王后了。”
“你娶了她,竟无一丝惭悔之意,这么快把她休了,纵使先前她千错万错,但她早已剔骨赎罪,你这般无情,让她一个弱女子在外如何自处?!”段久卿退了几步,越发觉得他面目可憎。
她阿爹生前说过,善果是相互成全的,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并不是为了别人,而是给自己留后路。
“那……那我纳了她,你看怎样?”雨师赋支支吾吾的,知道自己过分了,“来,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订婚戒指,你戴上看看合不合适?”
“哼,假仁假义。”段久卿实在是信不过他。
“……段久卿,你当真要不知好歹到逼我吗?”雨师赋一把抓起她的手,“我告诉你,这订婚戒我留在这,在我来之前,若是还没戴上,那鹤容世也别想活!”
“你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段久卿对他匪夷所思了,终归是弟弟,他沦落至此,还是于心不忍一探究竟,“你可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一件事?”
“当然记得,久卿,我等会出去刚好无事,我一直以为你的条件是让我娶你……不过在我这,你想怎么耍赖都行,说吧,要什么?”雨师赋又变得意气风发的直爽了。
“我要你,放了鹤容世。”段久卿短短几字泼了他一盆冷水,她毫不在乎甚至理所应当,拿过盒子打开就取出定婚戒戴上,“只要放了他,你想让我怎样都行。”
“好,我答应你。”雨师赋苦笑,甩了一席话转身就摔门离去,“但是他的确身负一条命案,我得对得起那些个云苏国的百姓,放他走是可以,但他要受完他该受的,反正他不会死,再怎样都能活着离开,不是吗?”
“不……雨师赋你给我回来!我要你现在就放他走!”段久卿追悔莫及,未曾想他还有这般手段,任她大喊都一去不回了。
外头的他的兵士当是听见了雨师赋的话,破了静谧抄起家伙来大笑寻乐。
“不,你们不要动他!”段久卿趴在墙面上无可奈何,拍着墙作声示意也无人所听,无动无衷。
“用刀子和钩子吧,就像是牛排那样,反正他怎样都死不了,少块肉也没事。”反倒是其中一人开了窍,其余的连连叫好。
匕首和铁钩相互摩擦,刃切开鹤容世裸露在外的血红心脏,钩子挑起割下的肉,他唯一有的动静也只是刚开始的不适应而发出的疼叫,经历生死一线幸存过后放松的闷哼。
这唯一的报平安,还是段久卿的千刀划过的心痛换来的。
“让我看看,这可是稀罕物件,人人都知道自己有心,但从未真的见过,果然是红色的,而且要比任何东西还要软。”他们玩闹着这唯一的战利品,兴奋难抑。
而段久卿只有痛后整人松垮,紧贴着墙滑下跪地不起,几度昏厥,强撑分秒必争的清醒。
“看得我都饿了,来,反正将军不在,我们趁着这点时间,去外头买点烧鸡吧!”其中一人提议。
“好!反正已经过瘾了,再动他也没什么意思了,耽误老子吃饭,走,从后门出去。”另外有人附议,随后脚步声争先恐后,只留寂静空响了。
“将军来拜会老身,可是有何要事要问?”少司命打坐在此的牢房最是深静,雨师赋留了她将她带到了这里,那时见她早就是眼覆白绫,该是受伤了。
雨师赋走了几步她也知是谁来,看来奶奶说的没错,神算子,得是真的神才管用。
“我想让前辈帮我算算,我和久卿的姻缘,究竟如何?”雨师赋毕恭毕敬,好生低头询问。
“将军的命格并无不好,只是……”少司命掐指一算,迟疑不决,“我要是说了,将军可得冷静。”
“您但说无妨。”雨师赋色变不好,但还是想得知是什么不好。
“久卿她,红鸾薄弱,婚嫁无缘,谁娶她,终归都是被她所累,或是会将她克死,以表天命。”少司命说给他听,毫无半分心痛,这话赌雨师赋当是最好,但鹤容世可是主神。
神乃布命盘之大能,这是注定了,鹤容世有一半的胜算,能救下段久卿。
“多谢前辈真言,不过,我也有话告诉你。”雨师赋又阴阳了,“我雨师赋天生只信事在人为,我命由我不由天。”
“就算是拿她的命,也不惜试一试吗?”少司命再三质疑。
“她是我的人,有我在她就不会死,我就是她的命!”雨师赋怔怔厥词,狠狠的拂起披风转身而去。
“鹤容世,你醒醒,我有话跟你说。”段久卿又提起了劲头,双手拍了拍墙面。
“咳……公主放心,我在听。”鹤容世费劲的清了清长时间吼得嘶哑了的喉咙,从方才她来后,他才收声,不想在她面前丢脸,成为她的不安。
“你想不想活着出去?”段久卿问出口时平心静气,她已认了命,独有唯一的执念,便是让他走。
“不想,因为你死了,我也就死了。”鹤容世懂她,她若是这么问的时候定是要以自己为代价换他人如愿了。
“……你骗人,不要仗着自己是主神就白挨下这些苦,你到底有没有想过那些等着你拯救的苍生?!”段久卿的泪一下子夺眶而出,“你到底懂不懂,你活着,苍生才有望,才不会受雨师赋这样的自私恶人的折磨!”
“但是公主,你要知道,今日的云苏已归入我麾下了。”鹤容世尽力如常人说话,“苍生即你,你为苍生。”
“哒哒哒……”他话音刚落,有人快步进来了,而听方向,刚好是靠他们这边的。
“公主,公主?”听那娇憨的声音,脚步也可辨得是轻快的了。
“温姑娘……”段久卿眼里有了希翼,喊她却是沧桑的奄奄一息。
“公主,外面的那些人被我送来的红烧鱼拦住了,你放心说话吧。”温渔将她的苦相收入眼底,好生报喜,“我之前就在码头看出雨师赋这些人神情不对,就跟着入了宫,你放心,我刚才赶忙去那艘你们下来过的大船报信了,来,我扶你过去见鹤公子,咱们一起逃出去!”
“谢谢你……”段久卿放松了神经,倒在了温渔怀里,被她扶起来,跨过了这面墙。
牢房一开,她见之即奔,即便险些脚软跌倒也不敢停歇倒下,她的耳边充盈的是匆忙热闹的打斗声,眼前奔赴的是她跑也不敢太快生怕停下来前倾撞到的鹤容世。
鹤容世亦是怕她体力难支,挣脱铁索,想前倾接住,恰好一瞬,她跪接住他入怀了。
“鹤容世,鹤容世你给我醒醒。”见段久卿挨不住的泪珠倾盆,他一直以来的刚硬不堪一击的同有泪出。
“你这眼睛,可哭不得啊……”他哭都是用尽了力气,抚摸她的脸庞拂去她的泪花,笑着用最后的力气说话,“若是可以,看看我吧。”
他的泪珠转瞬即逝的落成石,砸得段久卿恍然大悟,只恨已晚,她抱着他跪在此间,终是事了,守得云开见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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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末:后天更混沌篇大结局哦!
微末:大婚!
微末:谢谢陪伴,如果无人问津那我就走了,留这些这你们个纪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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