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的尽头是一个古城门,平时冷冷清清,由于是中秋,如今也挂上了些花灯。两人顺着楼梯走上了城门,虽然有一些破旧,但是站在上面可以看到整条街的风景。刘耀文突然从背后掏出一把仙女棒,举到严浩翔面前,“一起放烟花吗?严严。”严浩翔看着面前的仙女棒愣了一秒,然后骤然笑开,他慢悠悠把放在身后的一把仙女棒拿出来“当然啦。”
仙女棒在手里绽放,发出亮眼的光芒,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两人一根接一根的点着,知道手里的仙女棒全部消耗殆尽。手里的光芒彻底消失,唯留下一阵火药的味道。一瞬间,万籁俱寂,城楼上又回归以往的安静。刚刚的璀璨如同梦一般。也不知如今是梦还是刚刚是梦,亦或是人生本就是一场梦。
城下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擦肩而过,一面之缘。如若没有足够的缘分,终究只是路人罢了。你看,能与你相知相识的我是何等幸运,明知我是一个运气缺缺的人,明知与你相恋已是我最大的幸运,但是我依然抱着与你长长久久的心愿。
凌晨的医院安静的让人心慌,严浩翔站在医院的过道,手术室的门紧闭着,门外站着一群人,都是严浩翔血浓于水的陌生人。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上的灯熄灭,身穿手术服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他朝着人群微微摇了摇头。数秒寂静然后爆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一个老妇人哭倒在地,她紧紧抱着医生的大腿,嘴里撕心裂肺的喊着“医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她还年轻。他的儿子才成年啊。”这是严浩翔只见过一面的外婆。一个高高的孩子扶起地上哭到近乎昏厥的老人,脸上尽是泪水。这是严浩翔一母同胞的弟弟。一个高大的男人瘫坐在了凳子上,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这是严浩翔的父亲。一个头发花白但是依然威严的老者闭上了双眼,这是严浩翔的爷爷。这是怎样一幅感人而又令人惋惜的场景啊,任谁看来都会觉得这是一个令人惋惜又不得不为之感叹的家庭吧,你看啊,世间有真情,你看啊,他们多爱他们的家人,你看啊,这才是一家人。
严浩翔就站在离他们两米远的位置看着这样一幅人间悲剧,仿佛一个旁观者,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该哭吗?可是眼睛干涩,没有一滴泪水。该笑吗?可是心好象缺了一块那么难受。他的手脚不受控制,仿佛失去了活力,他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
一只有力的手揽住了他,把他带入一个温暖的怀里,那个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他的身体才仿佛重新注入了血肉,他才重新感受到了周围的一切。
就在几个小时前,刘耀文说是去上厕所其实是去买仙女棒让严浩翔站在原地的时候,严浩翔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严广宽打来的电话。这个存入手机通讯录三年都没有打来过一次的电话,没有在他生日当天来电,没有在春节来电,没有在他收到录取通知书时来电,没有在他孤独无助时来电,没有在中秋当天来电,却选择在合家团圆的第二天凌晨来电,不是问他过的好不好,不是祝他已过去的中秋快乐,不是传递思念,甚至没有开场白,没有父亲的慈祥,第一句话便是冰冷的嗓音,“你妈妈在医院,情况很危险,我觉得你应该来看看她。”
严浩翔放下早已挂断的电话,有人告诉他,你妈妈在医院你应该来看看他,应该,可是什么是应该。他走到卖烟花的小摊前,买了一把仙女棒。现在是9月24日的凌晨,他应该和他的心上人一起放一次烟花。他想不管不顾的为自己活,他不想离开这条街,因为他知道,一旦离开,梦就该醒了。他又该像辛德瑞拉一样回到满是灰尘的厨房,暗无天日的捡他的豆子。
除了王子所有的人都说辛德瑞拉是灰姑娘,除了那个人所有人都说严浩翔是小瘟神。
严浩翔多希望手里的烟花不要燃的那么快,因为他告诉自己,再给自己一点时间吧,等烟花燃尽再离开。等到烟花真的燃尽的时候,南瓜车消失了,梦该醒了。他看着依然圆圆的月亮对身边的少年说“刘耀文,我现在应该去一趟医院。我不知道该不该让你陪我去。”刘耀文,我是一个众叛亲离的人,刘耀文,我偷来的时间要到头了,刘耀文,我的人生就是一滩烂泥,我该不该把你光芒万丈的人生也搅得一团糟,我该不该拉着你陪我,该不该?
对严浩翔不管不顾了19年的严家人为什么会在严浩翔高三那年找到严浩翔呢?十几年都没有一丝线索,为什么在突然就找到了呢?在严浩翔回家的那一年所有人都发自真心的祝贺严家,祝贺他们失而复得,但是只有微末几个人知道,从来都不是失而复得,而是想不想你回来。严家是什么家庭?虽然常住加拿大,但是对国内的消息一直都有了解。所以当亲戚告诉他们小严浩翔早逝的时候,他们就对这件事做了暗查,其一是严家对认祖归宗的思想的执念,其二是严子豪还小,怕家里有什么隐藏遗传病。
假的东西总有缝隙,严家只微微一查,就查出了严浩翔并非早逝而是被亲戚卖了。知道真相的严家人气坏了,当然不是心疼严浩翔,而是觉得严家威严被侵犯。起初,他们想要把严浩翔找回来,但是,找回来又能怎样呢?由于早时受神婆挑拨,所有人都觉得严浩翔是小瘟神,严家自然不会自己养,他们不允许家庭被影响,如果送给别人养也难免再出差错。不如将错就错,就当严浩翔早逝。
就这样,严家人心安理得的过了十多年。突然有一年,阮慧如开始成宿成宿睡不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一个小男孩,那小男孩和她长得很像。也因此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等到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只是摇摇头告诉他们,尽量满足病人愿望,她没几年了,若心态好还有两年,心态不好只有数月。家里人寻遍各地,四处寻医,最后在一个算命那里得到答案,心病还需心药医,阮慧如欠一个人太多,心里亏欠太多,才会得此心病。
严家人这才想到了那个被他们遗弃了数十年的孩子,为求心安,他们开始找严浩翔。
以严家实力,找一个人并不难。其实在严浩翔高二的时候严家人就找到严浩翔了,但是当他们知道严浩翔的经历后他们放弃了认回严浩翔的念头,这孩子身上贴着人贩子的标签,对严家来说实在是污点。但是,阮慧如的病越来越严重,几番考量,严家人才找到了严浩翔的学校。
他们没想到的是严浩翔并不愿回家,他们以为严浩翔只是假装硬气,所以他们当时只给严浩翔留了电话,顺便帮严浩翔解决了谣言问题。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严浩翔就打电话给他们要钱,他们以为严浩翔一定会狮子大开口,但是没想到严浩翔只要了一笔手术费,其他的分文未取。
他们也不在意这些,只要求严浩翔定期来看看阮慧如,让阮慧如安心的多活一天是一天。其他的他们不奢求,不奢求严浩翔感恩,不奢求严浩翔光宗耀祖。他们只觉得严浩翔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也没对严浩翔抱什么奢望。
严浩翔和刘耀文在一起对于严家人来说最多的是惊讶,他们没想到严浩翔能和刘家长孙有什么交集。但惊讶之后更多的就是不在意,他们根本不信两人可以长久,他们不信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人会在知道严浩翔的经历后接受严浩翔。在他们看来利益和脸面高于一切。接受瘟神?可别逗了,没有人会用前途去做赌注。
但是他们还是因为这件事找了严浩翔,他们让严浩翔安分守己,“如若不是我们找回你,你不可能和刘耀文在一起。还有,玩玩可以,不要动真感情,刘家不可能接受你的。”最后他们还大发慈悲的让严浩翔保护好自己,“看,我,我们多心地善良,他应该感恩戴德。”
严浩翔跟着众人进了停尸房,哭累了的阮老太太起身抓住了他的衣领,死死攥着“你个瘟神,你怎么忍心,她哪里对不起你,要不是她心地善良,根本不会为了你这个瘟神染上心病。”严浩翔没有动,也没有人上前来帮忙。几人来停尸房时,刘耀文本跟着,但是严广宽挡住了他“刘小少爷,这是我们的家事,到葬礼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父亲。”这已经是带了几分警告的逐客令,然后严广宽看着严浩翔声音冷冷“如果你还有良心,就劝劝刘小少爷。”刘耀文自然不怕什么,但他怕严家人迁怒严浩翔,只好离开。只是路过严浩翔时小声说了一句“有事给我打电话。”
严浩翔打开家门躺在沙发上,他衣领皱皱的,刚刚严子豪终于看不下去拉走了阮老太太。严广宽看严浩翔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便让他先回去,只说有事在叫他。一场故事,外人总是被下逐客令。
严浩翔拿出手机上面有刘耀文发来的信息,
"严严,你在哪?"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严浩翔正准备回,对方就打来的电话。
“喂,耀文儿。”
“严严,你还好吗?你在哪?我去找你。”
“没事,你好好休息,不用来了,我要睡了,我们明天见。”
“好,那你好好休息,明天见。”
严浩翔放下了手机,整个人滑到地上,好冷,到处都好冷。这时候门却被敲响,严浩翔起身开门,就见刘耀文站在门口。这人好像在外面站了好久,身上裹挟着秋天晚上特有的寒风,严浩翔却觉得周围一切都是冷的,只有眼前的人带着热气。他扑到刘耀文怀里,刚刚流不出来的眼泪现在却决了堤。
刘耀文紧紧抱住眼前的人柔声安慰道“严严,不是你的错。”他本就在楼下,看着严浩翔回家却不开灯,他不知道该不该上来,他怕严浩翔需要私人空间,但是他今晚第一次庆幸,还好自己上来了,要不然他家什么事都自己扛的严严该怎么熬过漫漫长夜。
所有人大声宣读我的罪状,但是只有你,柔声的告诉我我没有错,柔声却不失坚定。
这场戏里,你们皆是局外人,但是我们俩的故事,他人才是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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