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一试

好好的泡脚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直到躺到床上，朱志鑫还在生闷气，不忘给同事发微信吐槽：

朱志鑫什么东西?除了香一点用都没有！

万能：坚持泡啦——养生是长久之计

朱志鑫发了个鄙视的表情，切换手机界面，屏幕忽然闪现某个软件，他赶忙把手机往怀里按，心虚地看看四周——很好！张峻豪去洗澡了，他绝对没看到。

张峻豪平时到家十点多，洗漱完通常快十一点，那时候朱志鑫早就戴好眼罩休息，但今天回家早，才九点钟，朱志鑫准备刷剧打发时间。

说起看剧，他还没跟张峻豪看过电影，浴室传来‘嗡嗡’的鼓风声，张峻豪应该快出来了，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如果外放声音会不会打扰他？

——想死，郭德纲的笑声是不是被他听见了？

想到这里，朱志鑫飞速戴上耳机。

过了一会儿，张峻豪从浴室出来，眉目清朗，他换了休闲衣裤，肩上搭一条毛巾，卧室很安静，灯光昏黄，朱志鑫靠坐在床头，很安静、很专注地看着手机。

每当没有长辈在场，他们俩客套话也说得少，张峻豪擦了擦耳朵，躺在朱志鑫身边，侧过脸一看，朱志鑫戴着耳机，表情凝重，拽住被子的手不自觉收紧。

张峻豪想说什么缓解气氛，往朱志鑫那边靠近了一些。

朱志鑫眉头紧皱，下意识地往边缘挪，视线还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他在追最近热播的恐怖剧，讲鬼灵纠缠人类的故事，主人公是个12岁的男孩，父母生前是毒贩子，鬼灵回归人间后伺机复仇，画面阴冷，小男孩刚进洗手间，听见有人在敲门——

‘咚咚咚——’

男孩警惕地问是谁，一转脸，瞧见镜子里映着一个悬空人头。

‘哧’一声，男孩脚一滑，吓得握住门，旋转，撒腿就跑，奈何地上湿滑，越跑越容易跌倒，抬起手腕一闻，湿泥一般的腥味让他胃部翻腾，回过头看，人头背光，漂浮着靠近他。

“别过来！”

铁门发出诡异的‘吱呀’声，有什么东西在窸窣直响——是液体！液体在地面蔓延，像血管一样爬上门窗，填满缝隙，把门彻底封死。

糟了！逃不出去了！

瞧见朱志鑫毫无反应，张峻豪又靠近一点，好像有话要跟朱志鑫讲。

朱志鑫艰难地拍拍心口，放轻呼吸，紧张到极致，他想知道男孩要怎样才能逃生。

门窗封死，他一个人住在老宅，想从正门逃出生天绝对不可能，好在只要摸到实物，人头就不能靠近他，有了！洗手间有个换气扇，就是有点高，得站在马桶上才能往上爬。

通往换气扇的每步都异常艰难，男孩面色卡白，连头都不敢回，眼看要踩上马桶盖，谁知马桶盖遍布蜘蛛丝般的裂痕，盖子左右晃动不止，男孩小心翼翼地踩上去，另一只手拎着凳子。

‘哐’一声，马桶盖从中间落空，水流随即‘哗啦啦’直响——

别看！别看！

男孩费力攀住换气扇窗口，再晚一点这道换气口都要被液体封死。

张峻豪碰了碰朱志鑫，可能是动作很轻，只碰到他的睡衣，他就缓慢地伸出手。

朱志鑫还在专心看，男孩抬腿，抬不动，下意识低头去看——是手，数十只手从马桶里生长出来。

朱志鑫啊！啊！啊——

有手抓住他了，朱志鑫尖叫，在被子乱踢一通，吓得魂飞魄散。

张峻豪很震惊，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半晌，朱志鑫回过神来，胡乱拔下耳机，眼看要朝罪魁祸首发火，瞧见张峻豪那张无辜的脸庞，还轻轻举起双手，检查手心手背，示意‘我什么事都没干’，朱志鑫顿时发不出火来。

但刚刚被张峻豪这么一弄，朱志鑫不想看电影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诸事不顺。

朱志鑫关灯吧。

朱志鑫把自己闷在被子。

张峻豪躺着没动，问

张峻豪：你刚刚在看什么?

朱志鑫扒开被子，露出一双明亮又略带愤然的眼睛，

朱志鑫看电影。

张峻豪：恐怖片吗？

朱志鑫刚才戴了耳机，张峻豪听不见外放声响，手机屏幕比较小，他没凑近看，但从朱志鑫刚刚的反应来看，多半在看恐怖电影。

朱志鑫不想说话。

张峻豪：抱歉，我刚刚不知道你在看恐怖片。

朱志鑫的眉眼勉强舒展，但他仍旧裹紧被子，只把脑袋露在外面，这么近距离看着张峻豪，他像有些不认识张峻豪似的，就好像中学时久看一个熟悉的汉字，到最后自己突然觉得汉字笔画很陌生。

是不是跟谁结婚都一样？婚姻是爱情粉碎机，哪怕这种爱情是朱志鑫一个的舞台剧。

每当朱志鑫这么出神，张峻豪就觉得很有意思，不知道朱志鑫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卧室很安静，甚至能听见父母在楼下说话的声音，他们好像也要休息了。

台灯没关，暖黄色，朱志鑫睡觉怕光，安置家具的时候，他强烈拒绝在自己旁边的床头柜上放台灯，说影响睡眠。

现在只有张峻豪那边亮着灯，照得张峻豪的侧脸微微发亮。

看着张峻豪，朱志鑫的目光柔和下来，他侧脸很好看，英朗、轮廓分明，能描绘眉骨的痕迹，他不说话的时候，眼眸里有种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故事感——但他又带一点漠然，淡淡的无所谓，和谁懂不懂都没关系的无畏。

原来不是张峻豪变得陌生，是生活太匆忙，匆忙到都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结婚。

察觉到朱志鑫在看他，张峻豪侧过脸

张峻豪：在想什么?

朱志鑫没什么。

朱志鑫回过神来，笑了笑，说

就是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够真实，即使这样近距离看着张峻豪，依然能感受到某种生疏感，双方都在竭力化解的生疏感。

张峻豪轻轻地笑了，枕着手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空气里氤氲着淡淡的香气，仔细闻，像是西柚，又混着淡淡的木乳果，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味道，追其源头，好像是从被子里散出来的。

朱志鑫大概是觉得刚刚把自己裹得太紧，将手拿出来，衣袖褪到手肘处。

是了，是朱志鑫身上的味道，闻起来很舒服，张峻豪轻轻收回视线。

以前追他的人不少，但没有一个像朱志鑫这样的，如果不是悄悄看了朱志鑫的收藏目录，他都不知道朱志鑫这么喜欢他。

心里冉起小小的自信，又有些得意，被爱时有恃无恐的特权感。

良久，张峻豪说：

张峻豪：要不试试。

朱志鑫什么?

朱志鑫眨了眨眼。

张峻豪：恋爱，

张峻豪看着朱志鑫的眼睛

张峻豪：总感觉没有感情会很奇怪。

朱志鑫的心跳不自觉加快，问：

朱志鑫张峻豪，我们真的结婚了吗？

他没有喊老公，是喊他的名字。

张峻豪‘嗯’了一声，还朝墙壁上的结婚照指了指。

心安又踏实的感觉重新出现，朱志鑫朝张峻豪凑近一些，想了想才问：

朱志鑫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恋人

这句话让张峻豪有些意外，原来朱志鑫心如明镜，没有主动、大胆、热烈示爱，是因为有很多不确定，但朱志鑫会很心细地帮他整理衣裤，爱护他曾经收藏的头盔，那种感觉就像触碰棉花糖，很软，云朵一样的形状，轻轻触碰，能碰到糖丝，也不黏手，因为糖丝本来就足够蓬松。

张峻豪仔细想了想，好半晌才说

张峻豪：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以前经历过几段感情，论感情深浅，好像也没多深，觉得有趣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分路扬镳。

他的眼睛清澈、真诚，全然没掩饰的模样，朱志鑫低着眼眸，嘴角不自觉上扬。

张峻豪：你呢？

张峻豪问。

朱志鑫迎上的他目光，从他眼里看见那个茫然而欲言又止的自己，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

张峻豪好像知道答案了，忍不住笑起来。

朱志鑫你别笑！

朱志鑫推了推他，好像很气恼。

张峻豪任由他推自己，笑意舒展，问：

张峻豪：《迷死老公的100个瞬间》是什么

朱志鑫——你看我手机！

朱志鑫掐了他一下。

张峻豪皱眉，像很疼一样，朱志鑫立刻放轻力气，悄悄地看着他。

张峻豪：你手机没密码，

张峻豪说。

张峻豪：我调音量时不小心碰到的

他碰了碰鼻子，

张峻豪：我觉得应该跟你说一下。

朱志鑫好吧。

朱志鑫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羞赧，但也挺高兴，至少张峻豪知道了不是吗。

张峻豪：是什么?

张峻豪接着问。

朱志鑫你还问！

张峻豪笑起来，握拳挡住鼻息，尽量不要笑得太过分，过了一会儿他才说：

张峻豪：我也想看看

张峻豪：看看别人怎么过日子

张峻豪：其实我并不知道婚姻长什么样

朱志鑫说：

朱志鑫我也不知道

俩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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