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声站在来往着行人的火车站,等着乡村驶向城市的绿皮火车轰鸣在这里停下。
他微微抬起头,看向露天的月台顶端,被阳光晒得眯上了眼睛。
他记得,刚来乡村支教的时候是个冬天,他也是在这个火车站下的车,离开轰鸣的火车和人声鼎沸,跟着冯宏校长的步子走进希望小学。
那时候的火车轨道虽然年旧,偶尔发出“哐哧哐哧”声,但并没有破裂开来。因为每天从乡村来往城市的人很多,所以车子从城里连夜拉来一批简单而展信的材料,搭了一个临时轨道。
希望小学远在山头处,荀声记得他那天下车的时候,就看见山头最远处的突起:“希望小学。”但如今因为坍塌,那一片突起已经被绿色和黄色代替,无论怎样垫脚或者探头,都没有了希望小学的身影。
荀子迟站在荀声的旁边等候火车,此时也出了神。
冯宏校长在忙着办理重建学校的事务,他很感谢那些老师们,还是义无反顾的留了下来,没有因为困难而停止教授孩子们的学业,尽管学校没有了,可他们只要还有一双手和一张嘴,就算在狭小的学生家里,他们都可以认真的向孩子们传授知识。
那辆不开往城市的火车,在短暂的停下后,再次轰鸣而过。月台的边缘升起一个小小的身影。
荀声和荀子迟都向那个小身影看去,他一边跑一边喊着:“小荀老师,荀老师!”
荀声的眼前模糊了一会儿,脑袋迷糊的将那个孩子带入了已经离开的刘小勇。
他侧头抹了抹眼角,瞪大眼睛去看那个身影。
是吴家亮。他正挥着手,焦急的奔向荀子迟和荀声。
“老师,”吴家亮在荀子迟和荀声面前急急的刹住,用眼睛将二人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眼神中满是不舍,他看了看荀声,又看向了荀子迟,恳切又担心地问道:“老师,你们会回来吗?”
荀子迟微微愣住,他半蹲下身子,和吴家亮平视。这是他和学生们说话的时候最常有的动作,这时候他们不仅是师生,也是真挚的朋友。
“等小学重新修好了,我们就会回来了,”荀子迟笑了笑,拍了拍吴家亮的肩膀,颇有种冯宏校长拍荀子迟肩膀的样子。他认真的抬了抬下巴,答应道:“这期间我会不停给小学寄钱和书籍,你们也可以和我来信。”
吴家亮的眼睛在一点点闪着光。
荀子迟从口袋里搜出一支笔,把笔帽子摘开,看向一旁的荀声。
荀声撕了一张他平时用来和别人对话的便签纸。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和住址,”荀子迟在便签纸上用端正的字一笔笔写下,连带着什么东西塞进一张油皮封里,递给吴家亮,道:“我相信你是一个坚强刚毅的孩子,你的信念足够你走出大山,如果有需要我会一直帮助你,直到你考上大学。”他又笑着拍了拍吴家亮的肩膀。
“去吧,我相信未来的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看想看的风景。”
“可以明白大人们口中说的公园是什么,城市是什么样子,书本中的高楼林立到底是怎样的景象。”这是吴家亮曾经对他说过的期盼。
吴家亮捏着那个颇厚的油皮封,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他眼眶红红的,重重的点了点头。
吴家亮站着,站在月台的柱子旁边。
他的老师搭着轰鸣的火车,逐渐消失在地平线留下的最后的视野。
他听见那声音终于消失不见。
“轰轰轰轰——哐哧哐哧——呜呜呜呜呜————”空旷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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