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耕是偏僻小村子里德高望重的农夫。
以前的村子里没有优厚的自然条件,处处土壤干裂。全靠老耕那一双带着独特土地芬芳的手亲自领村里人挖渠引流。大地般深褐的背裸露着,在火烧一样的太阳下, 一把把黄豆似的汗粒,顺着老耕的额头,臂膀,浸湿了脚下的土地。自那以后,小村子里的水就流进了家家户户。
有了源源不断的水,就等于有了肥沃的土地。
一个酝酿许久想法在老耕心中钻出了芽,那就是在这一片枯草丛生的地方,搞农业。
老耕没跟任何人说这个想法。只是在几点明星钻出夜幕之时,一个人静悄悄的跑出来,抓着粗糙的麻绳,扯着沉沉的木桶。粗糙的大手一抖猛的把清冽的井水哗啦一下倒在土碗里,老耕也不喝,就这么捧在手心里,静静的看着这一碗亮晶晶的水,一闪一闪的跟着天上的星星一样眨巴眨巴眼睛。老耕后来说啊,当时他看到的不是水,是土地,像人家讲的棉花那样柔软的土地。他要让一颗颗小小的种子舒舒服服的躺在里面,暖和的睡个长觉,这样啊明年秋天就能有收成。然后拉动乡亲们一起种,一起种,种的快,小伙子们干事麻利的很。再过一个夏天就能看到一大片,一大片,黄金一般麦子。对,还要种蔬菜,种西瓜,夏天里村里的娃子们肯定抢着吃。再种一棵树,放在村中间给过路的人家歇凉.....碗中原本安静的水因为老耕掩抑不住的激动开始摇晃,老耕满脸惊喜的盯着碗里摇晃的水,那水仿佛能读得懂老耕的心思,像是不住的赞同。
老耕像是不好意思,又像是骄傲的笑笑说:“当时啊,就跟着土地结上缘了。”
那时候菜种子是小金子。在这片荒瘠的土地上,没有哪个敢尝试,都压着,怕种不成就给浪费了。老耕背着老伴将结满蛛丝的木箱子里见底的种子一粒一粒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胸前的口袋。那口袋是老耕成家时自个儿找邻村的高中生帮忙缝的,十几年来头次用,老耕不信神不信佛,但是对于土地,老耕献上了他能想到的最大虔诚。
后来无数个星夜,老耕拿着擦的锃亮的锄头,在月光下,星光里,土地上,舀着一桶亮晶晶装着月亮的井水,一排一排的像照顾花似的浇水。脚步走过,锄头翻过,结块的土地渐渐变得松软,便到撒种的时候了。但老耕不着急,他静静的披着一身月光蹲下来,厚茧的老手抚摸着粗砺而带着一 丝沙尘感的大地,偶尔有不平的土块微微轻轻划过手心,却像二衬子家小猫的撒娇,那样惹人喜爱。
没人知道详细的过程,仿佛是神仙下来,老耕真的做到了,在清一色的枯黄和干褐中一排一排的新绿钻了出来,邻村的二衬子,补鞋的方一脚,挖井的水老三……全都赶来惊叹,像是冥冥之中某个奇迹的发生,不过话说起来这的确是种奇迹。当天里,村里就杀了只鸽子般的鸡,找来村里最好的范一炒亲自烧那一盘小小的青菜。那鸡呢随便放了点盐切了几刀就上去了,零零散散几块的夹上去,塞进嘴里,人们没空吵这鸡烧的没味,哪能有味呢,心思全不在筷子上面。目光和心眼都看着一下两下,黑色的灶锅里那小小的绿来回的翻炒,老耕坐不住,站起来望着,脸贴的老近,人家都笑说老耕哪是在看菜,明明是看孩子。
像过了好几个钟头,在目光的灼烧下,这菜总算是上了。村里人都显得小心翼翼,连那平时泼辣的张嫂都不吱声,像城里的小姐似的,用筷子一点点的轻轻夹住,不怕掉在桌子上,只怕这如梦似娇嫩的绿意,就被自己的粗手大脚给夹灭了。
餐桌的一角,老耕一个人在旁边坐着,没伸筷子。又是几滴晶莹进了土地,不是井水,这次味道是咸的。
自此以后,老耕带头组织耕种,现在村里十几,二十岁的小伙子,大多都算老耕拉扯大的。在当时能给一口饭就是爹娘。故事开头老耕的名字就是从这时候来的,村里人把他的名字和土地深深的联系在一起,表示对老耕最大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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