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出去。”落红瘫在地上耍赖,用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张知秋。
“你走的出这个门再说。”张知秋面无表情,径直跨过落红,走到茶室的另一头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几天张知秋为了方便照顾这个随时随地都能昏睡过去的落红,就直接住在了文书殿。
今天是24年一度的,神界纪念典的日子,落红是很想出去玩的。
可惜到现在,落红还是不能做到独自行走,完全不依赖文书殿,这个可以由落红随意塑造的这个空间来独立行走。
有点麻烦。张知秋内心的不安已经越发压不住,这样下去…不会再出什么意外吧。
落红摇摇晃晃顺着他捏出来的扶手滑到张知秋身边:“我有一个特别的办法。”
随后,落红身体逐渐缩小,直到整个人等比缩成了拳头大小。
“哎嘿,成功了”
张知秋扬起眉毛,俯下身把地面的小人托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茶桌上。
“这样你就可以带着我出去了。我坐肩上还是头上?”
张知秋叹了口气,又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肩上,别扯耳饰”
这两天里,张知秋还重新戴起了发饰耳饰,因为某个人很无聊,非要给她简洁的装束做些改变。
以及,今早锦沫神经兮兮地送来了一套衣服,是很久未穿过的一件藏色华服,因为不怎么影响活动的设计,是张知秋很喜欢的一套。
所以锦沫是断定她今天一定会去纪念典吗?
哦…大概又是某个人做的。
因为纪念典,神界变得热闹起来。可惜,节日设立的原因已经无从考究了。但…节日本身就是意义。
玉舟刚回归就被纪念典的事务压得头大,甚至都没来得及来看文书殿的新主人落红一眼。
好吧,对于玉舟来说,落红根本不重要。
明光街上开满了鲜花,沿路的神殿挂着色彩各异的绸带。而这些绸带的色彩太过于突出,好像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一样,场面一度非常违和。
“别拆别拆,我好不容易才挂好的”
“祁广函!你就是这么给我装饰街道的?!”
玉舟甚至丢掉了一贯的文雅,和捣乱的祁广函在大庭广众之下争吵起来。
张知秋和落红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
“玉舟会吵架了?”落红大笑起来,让张知秋也忍不住一起笑出声。
玉舟把祁广函拖走了,文书部的人员连忙把绸带扯下,换上了今年的特别灯饰。
到了差不多开始的时间,人群慢慢密集起来,落红在张知秋肩上则有些待不住了。目光太多了,这让他有些后悔提出这样出门的方法。太难受了,被认为是小物灵还好,要是被认出来…太可怕了。
“淮风他们在那边,别过去。”
“你也知道丢人?”这时张知秋坏心思便起来了,她偏要往那边去。
淮风拿着象征风神权利的扇子,似笑非笑地面对被玉舟洗牌后的列位前五。
没想到吧,他这个列位第五竟然是能够在这个位置上坐得最久的那个。
列位第四的钟闻成渎职被贬,第三的桑仲卿勾结鬼怪被贬,列位第二竟是因为自身丑闻而离去的廉雨。甚至就连第一位的上玄大人也已经功成身退。
这么看来,24年前那年,短短的一年里面,整个神界的格局都被大改了。至于是不是上玄大人为了给玉舟扫清障碍而故意引导过不得而知,不过世间万物也不需要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知根知底。
今年的列位榜…都是新鲜的名字呢。这段时间反正不会太无聊了。
淮风在无聊的嘘寒问暖里面脱离,迎面便看见了张知秋…二人:“不会吧落红,你哈哈哈”
淮风笑得灿烂,把落红的耳朵都笑红了。
“笑个屁,你有伴侣吗?你连拥有这种待遇的资格都没有!”落红咬牙切齿,想要争回一点脸面。
“哈对,我最惨了,你真幸福”
未央的钟声从星河之上传来,接下来的照例环节应该是上玄的祝词。可今年…没有上玄了。
“今年的纪念典会有些不同,本是上玄大人的祝词改成了列位前五的代表上去整一场热闹一些的,祝贺礼。”淮风好像知道他们两个会疑惑些什么一样,抢先一步解释。
上玄离去的消息,目前也就淮风,玉舟,落红,张知秋四个人知道。
玉舟说这件事还没有到公开的时机。创世神明的离去,会给神界、人间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目前还无法预估。
“今年呢,祝词就由…活得最久的元老我,所以,先失陪了。”
转眼,淮风就消失在原地,抬头望去,发现他又出现在大厅的中央。
嘘寒问暖的场面话淮风也是轻车熟路,在随意散漫的言语之中,几乎无法分辨出哪句真,哪句假。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知道事情的真相,张知秋就相信了他的大谎言。
“此星河非彼梦幻。烟霞若鹿梦,文书向明光。”
结局最后一句和24年前,上玄说的一样。所有的爱着烟火晚霞的人,若不是得到太多,就是失去太多,又或者是人生的变数过于梦幻。文书会记录这个世界一切,回头看来,即使蜿蜒曲折,但历史的轨迹终归是走向大家所希望的光明。
两人来到星河桥上最高处。24年前的今天,张知秋也站在这里,看着层叠的繁星,不断的烟火,流转的花灯……
“我已经不喜欢吃油炸酥了。”张知秋没里头地冒出这句话。
“我知道”落红却跟着这样的话题走,“你现在喜欢吃芝麻糕和杏仁糕。这两天锦沫送来的糕点盒里面都会起码有一份。”
这段对话的真正意思是,张知秋表示她已经变化很大了,对于这段感情…在询问落红的想法。而落红的回应是:变了,但一直都是你。
想起23年等待的岁月,时不时的想起都会让她愣很久。太多太多的事情张知秋不明白,不知道。她很不安,就像刚答应落红的表白时那样,感觉那人离自己近了一些,又离远了一些。
以至于现在,张知秋还是有些怅然若失,每日恍惚度日。生怕这人一不留神又离开了。
说起来…这些年来,属于他们两个的时间很少。最近…落红感觉自己作为张知秋的恋人非常失职。
通过全知的能力,他竟然近几天才知道张知秋在大哥离去的那些年…过着那样的生活。
和以前落红听张知秋说的,听别人说的,都不一样。
也并非完全不同,只是…更孤独,更绝望。
还有他那乱来的计划…还是不周全…太不周全了。
他很想问…很想问张知秋,为什么不告诉他…问什么选择隐瞒呢?
自己究竟怎么样才能触及她的心底呢?
是他失职。他来的太晚了。走的太早了。
落红总是一身轻的,对世事全然不顾而自由的人。所以他总不明白张知秋的不安,
可在任何时候,他都很希望能够帮助她的存在。
落红猜不透张知秋的心,所以他也不能明白,张知秋为何如此。
害怕自我的黑暗污染前人,想要得到依靠和回应但更怕失去。所以她选择把所有的棱角尖刺全部藏起-那些事情不应该由他承担。
就像那年,她毅然把所有罪恶揽上身,因为害怕失去最后的亲人,害怕失去这个名存实亡的家。
“知秋”落红从她肩上跳下,并在落地前恢复了原来的体型。
“看着点”张知秋扶住了他。
很巧,落红也在回忆那一天。
“所以…你不会只是为了怀念过去让我穿的这件吧。”藏色华服,同样也是那日穿的。
“我想做完那日没敢做的事。”
落红吻了上去,轻轻地吮吸着张知秋的嘴唇。这个吻没有持续多久,只在外部游走,像重头戏前的仪式。
落红拉起张知秋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唉…可惜白川离有了伴侣之后麻烦多了,我现在没法给你变出什么零食。不过我还是有后手的…”
冰凉的触感从指间传来。无名指上,是一枚小巧的玉戒。湖色而偏白的玉,带着含蓄的爱和无限的柔情。张知秋睁大了双眼,有些错愕地看着落红。
落红好像也很紧张,没有敢对上张知秋的目光,只是自顾自地说“其实你去扫张垣景的墓的那天,刚走没多久我就从北域回来了。北域有淮风在其实安稳得很,我去那里是为了这个。只是没来得及…没有机会送出来。
原料的玉石,是你哥哥送给你的那块玉牌剩的边角料。”那个工匠用这个坑走了落红两个月的工资。
夕海之亭出尘,焚火之风入尘。未见云雾之广阔,亦未明星河之永恒。早已走过盛世繁华,却沉溺于日光下的回眸。曾以扫恶之名,纵横于混沌。终尽失光辉,随波逐流。
幸于…
落红看张知秋一直没说话,誓死如归一般地继续说:“我会尽我所能地爱你”
张知秋的耳尖都红掉了,可还是故作镇定:“知道了。另一只戒指呢,拿过来。”
星星的光线纯粹而辽远,山海的风吹动了湖水。落红迟到了许久,这份礼物也迟到了许久。可张知秋仍为他的到来感到高兴。
夜里很黑,但是他们会一起走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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