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日

今日是张垣景的忌日。张知秋一个人去为他扫墓。落红去讨伐鬼怪三日未归，罢了，反正扫墓也不会带上他。

张垣景作为张知秋的哥哥，以前是管张知秋最严的那个，不过他绝对是疼爱妹妹的。

同样在权力斗争里面行走，但和张垣逸不同，他有着底线，起码不会让张知秋身处险境，更不会因为任何理由伤害张知秋。

看着宏伟而荒凉的陵墓，里面都是皇族。

“我来看你们了。”

张知秋比人间所有人都明白他们不会听见，但还是会和人们一样，在墓前与已逝之人说话

张知秋想起二哥张垣逸利用她去获得独享荣誉机会的事情；

想起大哥虽然信任落红但还是赶走了他；

想起大哥的突然离去；

想起在自己揭开二哥死亡真面目时，弟弟阿凌的眼神；

想起那过去，有他们的日子。

怀念吗？张知秋自认为不是个怀旧的人，况且那些日子也不好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不自觉地一直想起17岁的生日，最后一次全员都在的生日会…

秋风吹动张知秋面前的白布，吹动地面的菊花，吹动将要熄灭的蜡烛。

张知秋在身上摸索

等等，大哥送的玉牌呢？不见了？

张知秋环顾四周，发现玉牌在不远的地上，忙快步走去。

这时一只行动快速的小鬼飞扑过来，张知秋拔刀直接把小鬼砍成了碎片，但转过头，玉牌已然不见踪影。

被偷走了。

张知秋深呼吸了几次，按下翻滚起来的怒火，寻找鬼的气息。

这只小鬼不太会隐藏自己，修为也不高，很快，张知秋便找到了。

顺便一路灭掉了些许聚集的怨灵。

在张知秋终于松口气，伸手去捡起那宝贵的玉牌，而在手接触到玉牌的一瞬间，巨大的眩晕感让张知秋直接腿软跪下来。缓过来睁眼后发现，自己身处皇宫。

……

张知秋看了看周围，判断出这里是自己17岁的生日宴会。现在这个状况看来，一会就要到无聊的贵族子弟在自己面前比武了。

张知秋感觉自己脑海里有什么记忆片段闪过，又看着周围的一切，总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在张知秋想明白之前，比武开始了。

刀剑相碰，战况激烈。欢呼的，鼓励的，气急败坏的，故作冷静的。

虽然说是娱乐之余，但能在公主大人面前表现的机会，想要上位的贵族们可不会放过。

“陈公子！”“方燕！”“公主大人看着呢！”

让张知秋从无聊中脱离的，是计划之外的比武

“见此盛况，我也不免来了兴致，不过我想挑战的对象，是成为继承人的皇兄”张垣逸站在台上，用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座上的张垣景。

“哦？”

张垣景答应下来，战斗开始。

兄弟二人明明暗暗的争锋相对，变成了真实的打斗。

张垣逸挥剑的力量实实在在，但张垣景明显不是很想认真地打，只是一味防守。

张垣逸一次次地突击，一次次用各种技巧试图破开张垣景的防守。

僵持之下，张垣景仍旧一副不慌不忙的状态，只是…

不知从何而来的箭雨箭袭来，众人一片混乱张垣景躲避之余也向前一步保护被箭矢刺伤小腿的张垣逸

下一秒

刀刃穿过了张垣景的身躯，箭雨也停下来。而张垣景满身是箭矢。

看不真切的人可能会以为张垣景是为了保护弟弟而死，但张知秋看得一清二楚。

张知秋径直冲上去，用短剑指着假装悲痛的张垣逸。

而在对上那虚伪目光的瞬间，张知秋发现了头脑里被封存的，真实的记忆。

这一切是假的！

那日并不是这样的！

战斗中没有不明的箭雨，张垣景赢下了战斗，张垣逸干脆地服输

……

紧接着又是眩晕，眼前一片黑暗。

张知秋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皇宫大殿

今日是…阿凌登基的日子。

底下群臣朝拜，新王踩着华贵的地毯步步走上至高无上的王座，戴上不能低头的王冠，举起沉重又轻巧的权杖。

张知秋站在一边默默注视着登基典礼，感到欣慰，又感到可惜。欣慰的是弟弟张垣凌的成长，可惜的是两个哥哥的离去。

在玉印盖上之前，一群臣子跑上前来请求

“四皇子大人年幼，请允许臣来处理事务”“15岁确实过于年幼”“臣子们都无二心”“我辈都是老臣子，经验丰富稳重…”

眼看张垣凌的权力就要被这些人瓜分，张知秋忍不住要开口时

不对，那日不是这样的！

他们那些垃圾，早就被我处理掉了，根本没有机会出现在这里

……

画面快速扭曲，眩晕让张知秋捂着脑袋闭眼…

这一次，张知秋自己的内室。

“生辰快乐～”锦沫来到了。

张知秋明白了，这里是个法阵造的幻境，会封闭自己部分记忆，把那些记忆造假演示出来…

而记忆里，面对锦沫的话语，自己的回应是‘已经过了两天了’那么今日应该是18岁生日的第三天

不过现在张知秋没有心思回应。

这种类型的幻境，如果无法识破假的记忆，会不断地吸收进入的人的精力，直至吞下灵魂。同时也会吸收法力。

这是那个鬼王黑林发明的非常难缠的幻境，简直就是用来谋杀神明专用的。

正想着，锦沫的话语入耳

“这个点心看起来不错啊，怎么不吃吃看？”

说着锦沫便拿起一个

“别吃！”张知秋快速拍掉了锦沫手上的点心，没有多理会锦沫迷惑的眼神，看着飞出去的点心继续思考“有毒…”

记忆里，这盘点心被有心人下毒，张知秋并不喜欢这种过甜的点心没有吃，而锦沫当时吃了一口也嫌弃太甜。

正因为锦沫只吃了一口，所以只是在家里吐了两天。但从那之后，为了政场危险不牵扯到锦沫，两人就不怎么见面了。

随着张知秋头脑越来越清晰，被封起来的记忆慢慢回归，身旁的锦沫不再说话，内室的物品也越来越少。

幻境…那些法术书里写的这个幻境的破解办法…

强行法力拆开比较困难，而且随着逗留时间越长，越没有法力去拆。

最好的做法是在那些记忆里面找到那个触发法阵的物品并破坏。幻境的发动法阵是要附在存在于进入者拥有的物品上的，整个幻境只有那个物品是真实的。

自己是碰玉牌进来的…而这个玉牌，是大哥临走前给自己的。

这个时候，大哥刚刚离去…玉牌就在自己身上！

张知秋摸索着身上的挂饰，找到了玉牌。张知秋没有犹豫，拿起桌上的砚台砸碎了玉牌。

……

周围的画面破碎开来，头脑清晰起来的同时疲惫感冲入，张知秋慢慢在地上爬起。

是追击时进入的山林里，出来了。

紧紧握着手里的玉牌，真实的玉牌。张知秋正要松一口气，抬眼却看到了…张垣逸

现在是鬼身的张垣逸。

“是你…”张知秋感觉大脑无法思考，好像有石头压在头顶

“这样的兄妹相见可不怎么令人愉快啊”张垣逸还是那一副奉承的笑容，让张知秋有些犯恶心

“难道要我说句好久不见吗，二皇兄”

眼前的兄长应该不是布置法阵的人，能使用法阵的鬼身，只有鬼王黑林那个例外。那么应该是神界的人…

“对我用这么生分的称呼吗？也罢，你应该察觉到什么了，对吧”

“你在为哪位神做事？”张知秋尽全力绷紧身体，不让自己因为那无从抵抗的疲惫感倒下。

“哈哈哈，鬼只会按照自己的意志做事，何来为神做事一说？”

张垣逸笑了起来，接着暴起，用附着火焰的拳头砸向张知秋。

张知秋躲开攻击，拔出短剑指向张垣逸“…那么…以鬼之身的你，执念竟然是杀了我吗？”

“我就是看不惯你，明明什么都不做都能得到所有人的期许，甚至不用和我们一样躺在这样的地方”

张垣逸拿起剑刺过来，张知秋接下几回后扔出一些爆炸法术掩护自己。

张知秋飞上高地，观察着烟雾里面的危险。

剑的碎片从里面高速飞出，追着张知秋刺来。张知秋则发动屏障抵御。

鬼以执念为生，同时也会扭曲，放大执念。张垣逸成鬼后，外表的虚伪变得更加虚假，内心的恶意、不甘也被放大。

张知秋分析着张垣逸的现状…又想着这样的防御还能撑多久。

法力剩得不多了，大部分都被幻境吸走了…

“我要你的命！”张垣逸从高空袭来，他撕破了自己伪装的斯文优雅，只为了执念而疯狂。

张知秋拔出了另一把短剑，用不屑于顾的神情看着袭来的红光。

“那你尽管试试。”

如果张垣逸能够用自身力量敌对自己，那么上头的那位就用不着这个幻境了…

张垣逸的希望，是父亲的重视，是人民的期许。他其实并没有对王位有多大执念，他只是无比希望别人的重视罢了。

所以他让自己温和友善，优雅稳重，自信强大。可是没什么用。

而完全叛逆的小公主张知秋则能轻易得到他的渴望…所以，张垣逸非常不甘心。

以至于…化为了恨。

两股力量冲击之下，张知秋的短剑碎裂，被打入了后面的山体，而张垣逸的双手也被折断

但是，在地面法阵亮起时，张垣逸已然没有胜算

张垣逸被张知秋不动声色凝聚好的法阵吸过去，动弹不得。

整个山谷都沉默了一会。张知秋缓缓从山体碎片里爬出，慢慢走向血肉模糊的张垣逸

“父皇是怎么死的…还记得吗？”

张垣逸脸色变了，他肯定比所有人更清楚。

在外国希望和亲以共事，请求见父皇时，张垣逸反驳了张垣景的拒绝理由，让父皇前去了，却死于他国的埋伏。

会面地点过于偏僻，自家军队不熟悉，张垣逸却因为相信自己在他国情报网的信息：他国确实希望和平共事一说

他想得太简单了。

“你闭嘴”张垣逸恶狠狠地骂着

“父皇的手下怀恨在心，对你下毒，最终造就了你的死，也造就了今天。”

感受这位二皇兄对自己恨意，张知秋内心没有什么波澜。恨她的人太多了。

揭示张垣逸的死亡真相并处死那位德高望重的谋杀者；用不怎么光明的手段处理掉想要谋权篡位的老家伙；

因为类似种种背负上恶女的骂名，被无孔不入的暗杀者一直追杀。

张知秋早就习惯被这种眼神这种话语埋没了。

即便如此，张知秋还是希望可以让张垣逸入轮回而不是打到灰飞烟灭…

不过眼下，张知秋还是得先给落红报个信

在张知秋准备灵魂袋和传信纸条时，张垣逸不知怎么来的力气，凝聚起一把小刀，正要偷袭张知秋

而这时，一道金光闪入，注满法力的剑穿透了张垣逸的喉咙，把张垣逸彻底钉死在地面。

是落红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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