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风寺,皇帝已经在此等了很久,见到受伤的玄虚门长老,皇帝问道:“结果如何?”
长老不想节外生枝,便看了一眼桃夭,心中明知不能供出她,便道:“妖已经降服了,是宸王殿下收拾的残局。”
“宸王殿下?”皇帝诧异地看向云乔,云乔面不改色道:“儿臣也是于今日彻查所知,西风寺背后勾当实在不堪,勾结官府,运卖私盐,欺压百姓,联合地主侵占田产,使得贫者无立锥之地,更可笑的,是和尚食生肉,寺庙育吸血。”
闻言,臣子中有人背后发凉,以府尹为首,竟在人群中发出声响,引得皇帝也看去。
“难不成顺天府与西风寺?”皇帝生疑,那顺天府府尹连忙下跪道:“望陛下明鉴,臣哪怕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于朝堂之中勾结妖孽啊!”
云乔沉稳道:“顺天府是否有过失,西风寺究竟有哪些勾结,父皇可待日后再查,只是现如今有更耸人听闻的东西。”
云乔背后是桃夭,他挡在她身前,同皇帝道:“望父皇莫要受惊。”
皇帝道:“朕倒要听听,还有什么是会让朕都能受惊的,你说,尽管将这些丑陋的东西尽数说出来!”
云乔抬头,指着这尊慈祥的佛像,平静道:“敲碎它。”
此言一出,瞬间震惊在场所有人。
“这...破坏佛迹是要遭天谴的,宸王殿下是疯了吗...”
“莫不是这佛像里真有什么,否则宸王殿下的心性不该如此啊...”
......
桃夭僵在原地,原来昨夜云乔说的角落里的脏东西,是这个。他早就知道西风寺和朝廷里贪官的勾结,怎么可能是今日才彻查,她根本没有同他提过西风寺佛像的秘密,可他分明心中有底,他分明早就知道。
她看到的云乔,好似只有冰山一角。
禁卫军立即动手将佛像缠起千根线,只待他下令。
云乔扬起手挥下,禁卫军合力将这尊佛像自高高在上拉下。
皇帝手握佛珠,来回走了一遭,佛像已经破开,从佛像后滚出许多人骨。
皇帝冷笑:“好啊,很好。”
他扔了佛珠:“大理寺去查!彻查!将整个朝廷上上下下全部彻查!谁与西风寺有过来往,全部一人不落地给朕查出来!”
这样一来,凡与西风寺有过接触的朝廷机构,命运统统握在大理寺手心,大理寺不费吹灰之力,便手握众多命脉,地位飞跃而上。
皇帝霎那间头晕目眩,踉跄着退了几步,那长得像云乔的少年第一个上前搀扶皇帝,皇帝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云乔垂着眼并未有什么反应:“父皇身体抱恙,早日回宫休息。”
皇帝将此全权交由云乔负责,自己则准备起驾回宫。
那长得像云乔的少年路过她时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桃夭闻了闻他身上的妖味道:“好久不见你身上的妖气更重了,我看你印堂发黑,最近一定妖物缠身吧?听我的少去那些地方,伤心肝脾肺肾。”
本是好心规劝,却好心当作驴肝肺。
“原来是你...”少年道:“我叫沈倾,我记住你了。”
“承蒙你记挂,若是需要驱邪,可随时联系我,我叫桃夭。”
沈倾颇有兴趣地看她一眼,跟上了皇帝的队伍。
皇帝起架前走到云乔身前,拍拍他的肩,这孩子如今已长得比他高出半个头,何曾几时,他还是个不及腰高的孩子。
时间实在过得太快了。
他走出门外,坐上龙椅,起架时刚好太阳从乌云处探出头,龙架走出几里地,浩浩荡荡的队伍之间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喊:“陛下晕倒了!陛下晕倒了!”
去时桃夭还高高兴兴,回府时她却心事重重。
沐觉那句话如今还挂在耳边。
“大周皇帝六子,尘间上神转世...”
桃夭浑身疲惫地推开房门,就见到沐觉此刻正站在房里...
“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尘间上神转世?”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尖刀,就算刺向她,她也要一个痛快。
沐觉处变不惊,他知道桃夭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而他要做的,就是打破她的幻想。
“上神下凡历劫,为的是领会人生八苦,你此番的小情小爱是在破坏上神的修行,你必须立马离开上神,更正他的人生。”
桃夭原来以为,云乔只是长得像尘间,他们分明行事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当年尘间离开时,同她说让她等三百年,可等来的却是云乔...
她似乎从未将云乔和离开的上神等同,她竟然从来没思虑过...
她不受控制地爱上了尘间的转世,如今要她忘记这一切,断绝与云乔的联系,就像是要她剥皮抽筋一般。
“我...做不到...”
沐觉:“我再说一遍,若你破坏上神的历劫,我不会对你手软。”
若是以前,沐觉这样威胁她,她肯定就畏惧了,可此番她也不再畏惧沐觉。
“你口口声声声称为了上神,所以旁人的小情小爱在你眼里统统微不足道,沐觉,在你心里,旁人的痛苦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桃夭道:“若非上神,我一定活不到现在,我怎么也想不到云乔会是上神转世,他们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人,你若从前告知我此事,我定然会立即离开,可是如今要我离开他,我做不到...”
他似乎从未想过桃夭敢顶撞他。
从沐觉成为神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生活里索然无味,只有永无止境的修炼。
直到他成为上神的部下,随上神东征西讨,看着上神成为至高无上的神仙。
可一只蠢狐狸的出现,他心里至高无上的上神却第一次有了他从未见过的情绪。
他追随尘间上神千万年,从未见过他会对着一只不知哪里来的野狐狸缓缓而笑,这实在太惊悚了。
他讨厌蠢狐狸总是缠着上神。后来,这只蠢狐狸奋不顾身跳下地界只是为了上神而牺牲自己,他开始对这只狐狸改观。再后来,上神说自己要去历劫,让他好好照顾这只笨狐狸,他便真的认真照顾了这只笨狐狸三百年,如今算下来,这三百年间,他早就将这只蠢狐狸当做了在灵山的亲人。
原来不是她需要他,而是他习惯了她。
沐觉觉得头疼不已:“抱歉,我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桃夭以为自己听错了,沐觉这样傲娇的大鸟,竟然会同她说“抱歉”。
“你若不想走,我自然不能为难你...”沐觉取出乾坤袋,将这能收妖的东西交给桃夭:“这妖交予你处置,你可在上神归来之时以此逃过私自下山的功德。”
沐觉原来会好好说话...桃夭疑道:“你...不阻止我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强行干涉也只会逆道而行...”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进来的人是云乔。
桃夭一回头,沐觉又不见了。
“你在跟谁说话?”云乔问道。
她摇摇头,说没谁。
今日的云乔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两人吃饭时谁也没说话。
老嬷嬷站在一边也没敢插嘴。
桃夭洗了个澡,嬷嬷问今日他们可是闹别扭?
桃夭正在想事情,嬷嬷的话让她回过神来。
嬷嬷叹气:“人活一世,想得太多反而不是件好事,即是相爱又何必思虑过甚,珍惜眼下才是。”
“对...珍惜眼下...”这样浅显的道理,她却思虑不到。
见她回来,云乔让所有人都出去,屋里剩下他们二人。
二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气氛却变得奇怪。
“你心里是不是装着别人?”云乔想了很久,他运筹帷幄,玩弄权术,却独独猜不透桃夭的心思。
桃夭一愣,云乔哪里是会说出这样话的人,他这是在吃醋?
原来云乔心里一直介怀,他虽不说,但不代表他不难过。依照云乔的性格,就算天塌下来,他也是会咬牙自己扛下去。
“云乔...”桃夭道:“我心里的人只有一个,从始至终,从头到尾...”
云乔不经意地攥紧了指头,心中一块千斤重的泰山骤然压顶,他沉默地闭上眼。
“我心里的人只有你。”
话音刚落,怀里扑进了一个柔软温暖的身体,好像会灼烧到他冰凉的心一般,就在这一瞬间,好像听到了自己从未如此活跃的心脏在跳动。
他们都沉沦了,不记得是如何相拥,不记得是如何缠绵着落进温柔乡。
云乔解开了她的衣服,这样躁动的云乔让她对接下来的事情感到有些心慌,桃夭闭上眼,云乔动作有所缓和,手中动作未减,他低头吻上了桃夭。
“看着我。”云乔道。
她睁开湿漉漉的眼睛,曲卷起脚趾。
她不想离开云乔,让她离开云乔,就像是让一条鱼离开水,没有了水,鱼就会死的,她怎么能做得到呢?
月色浓厚,露水滴答滴答地落在新开的嫩芽上,嫩芽晶莹剔透,露水滑过嫩芽,悉数落至带着残缺绿叶的泥壤里,再寻不到去处。
直到云乔寻着她的手腕,与她十指紧扣,他才发现了桃夭手上的两个窟窿。
迷离中的桃夭瞬间清醒过来:“云乔...你听我解释...”
“你藏得挺好啊...”
云乔披着一件单薄的外套,夜深时刻却叫人拿来了金创药和纱布。
桃夭裹着被子,突然就掉了眼泪。
云乔本还发着脾气,但见桃夭一掉眼泪他的脾气也软了不少。
“你还知道哭?这么严重的伤也不说一声,该让你疼死好了...”云乔又瞧她一眼:“下次你若再受这样严重的伤,你不如拿刀直接往我身上使唤。”
“其实...没这么严重...”桃夭道。
“这伤口这样大...”
云乔握着桃夭的手放在他温热的心上:“我比你还疼。”
“下次不会了...”桃夭道。
“还敢有下次?”云乔险些气笑:“若你下次再让自己受伤,那我便给自己来一刀。”
“云乔...你...”桃夭慌了:“我下次...不,没有下次,我不会再受伤了,你不许动你自己!”
云乔无奈地笑笑,吹熄了灯。
方才的事情太过激烈,导致她腰还有些疼。
云乔揉着她的腰:“方才是不是弄疼你了。”
桃夭摇摇头,突然想起沐觉的警告,由心而发道:“要是能一直和云乔在一起就好了。”
云乔以为是因为自己最近一些时间太忙而忽略了桃夭,才会让她产生这种想法。
“过几日舅舅生辰,我忙完这一阵也没这么忙了,我带你去见舅舅,我会向舅舅提及我们在人间的婚事,桃夭,成亲吧。”
一如他们在灵山时,云乔笑意盈盈地同她说道:“桃夭,成亲吧...”
桃夭抱紧了云乔。
“好啊,成亲吧,云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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