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西南方。
有一个各种期刊杂志报社见闻的根据地,各类“小道消息”漫天飞的街道。
名为“大八卦”。
连街口卖豆浆的阿嬢都能在被赞为婚姻楷模的某某大明星被曝出轨的晨潮声中,稳住手腕将豆浆一滴不洒地端给客人。
但往里走的粉面店老板娘却没此番定力,只见她此时正抚着心口叹息:“老娘可是把他当作梦中情人啊。”
街巷深处的65号楼房。
外界的喧嚣似乎被一道无形的气罩堵在门前。绿莹莹的爬山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枝桠缠绕在了二楼的窗檐上。在这番朝气的衬托下,屋上古朴的红漆都熠熠生辉,亮丽鲜艳。
这是一栋无人居住的双层小楼房,无人居住——从前。此刻的一楼大厅里,一道电话铃声打破了早晨的静寂,而后就有汲着拖鞋“剔嗒剔嗒”的脚步声从二楼走廊响起。
“您好,小红房事务中心,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只听得电话那头叽叽喳喳一番讲述后,该名接待少女笑容不改,只是细看就能发现她额上暴起的青筋。
“哦~您是想找人给自家闺女说媒啊,这好说,我给您推荐一家,大八卦街街口裁缝铺的李姐,哪家儿子高矮胖瘦、高就如何、田产几亩她都一清二楚,她可能才能给您带来最贴心的服务。”
说完接待少女便啪的一声挂断来电,这时旁侧餐桌上响起一道男声:“我还以为来了生意,看来又是无用的电话。”
少女听了这话一下便乐了,两手一揣问道:“我说老周,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能不能麻烦您屈尊,动一动您的小手累一累您的耳,来接一下电话呢?”
被称作老周的人拿豆浆的手明显一僵,而后若无其事地轻咳一声,又极其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谁让你是老板娘呢。”
而接待小妹只愣了一息便没再反驳,反而嘴角还微微掀起了弧度。老周见此也只能默默一叹,拿起另一杯牛奶问她:“喝吗?”
接待小妹竖起一指轻摇,回道:“不了,约了李姐,裁新衣。”
老周:“哦,裁缝铺子倒是挺迎合你的口味,这么快又搞出新的旗袍花样。”
是了,此位接待小妹名为栀寿,众人都爱叫她“栀子”“花姐”,她肤如凝脂,白面红唇,姿容妍丽,身姿窈窕,无论何时总是一幅笑吟吟模样,态度婉约,极其富有亲和力。
街口李姐麾下的好儿郎们排着队要给栀子介绍相亲,只是在颜色艳丽的旗袍衬托下,她的水眸里总能不经意间透出一抹叫做凶狠的东西让人望而生畏。
相较于栀子的内里藏针,老周则要真实太多。老周全名周桢,戴一幅金丝眼镜,气质儒雅温润,言行举止谦和有度,典型的君子如玉,是小红房里公认的最好脾气,烧得一手好菜还会打毛衣。
在周桢慢条斯理地用完早餐,准备捧出新买的食谱研究时,栀寿已然换好衣物提着小香包再次出现在大厅,她微蓬的卷发服帖地呆在应在的位置,却又时不时调皮地越过额前的光洁,将眼底的那丝魅惑放出人间。
周桢只递了一记眼神便收回重搁在书面上,嘴里却是笃定地问:“老顾给新买的高跟鞋?”
栀寿扬了扬下颚没有直接回应,笑着说:“走咯,男妈妈好好学菜谱,回头午餐我想吃双椒兔和糖醋排骨。”
话音刚落便听得啪的一声重响,周桢纹丝不动地坐在摇椅上看着变脸快过川剧的栀寿一脸怒意地将小包拍在茶几上,明明已是咬牙切齿,却又能温和地润着嗓音接起新进的电话。
还是那句开场白。“您好,小红房事务中心,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电话那头半天不吭一声,在栀寿耐心将尽时,才从听筒里传来一声颤巍巍的问询。
“请问...是灵异事务所吗?”
此刻的城郊别墅区,许是因为秋风过于寂寥,稍显了几分落寞静谧,一只小黑猫从灯影里窜过,未引起丝毫涟漪。
白净的小洋房前,两盏引路灯称职地立在大门两边,一道刹车的声音打破了暂时的宁静。
栀寿:“是这儿了?”
周桢:“他给的地址是这里。”
从车上下来的赫然是早上还在小红房里唠家常的栀寿和周桢。
周桢熟练地上前叩门,很快就从里面传来悉悉索索开门的动静,迎面来的是一位戴着细丝黑框眼镜的大叔,穿着妥帖的制服,大叔后面走出来一位女士,若是忽略掉她眼中的焦急,就穿着来讲可评四字:优雅端庄。
女士看着门口两位年轻人,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二位...就是事务所的...大师?”
“大师称不上,只想为夫人略尽绵薄之力吧。”栀寿顶过周桢的位置回答了女士的话,自然地扶住她的手臂,像两个相交已久的朋友久别重逢后的寒暄。
栀寿适时说道:“陆夫人?之前已经向管家先生了解过一些情况,咱们就长话短说,直接带我们去见陆同学吧。”
陆家夫人强撑憔悴的面容,闻言愣了一愣似化出了一声叹息。“若真能顺利见到妍儿就好了,我跟她爸都好久没...”陆夫人说着竟有些哽咽,栀寿似乎很擅长处理这类情况,只见她将手一抬便自然地抚上陆夫人的背心,温和地、无声地递去安慰。
众人进到大厅,端见一名西装男子在接电话,经陆夫人介绍他就是这栋房子的主人陆海博,陆海博是A市有名的房地产商,同时投资了朋友的项目即成为了A市有名的私立高校友海中学的董事之一,陆家用家财万贯来形容也不为过。
众人见陆海博似乎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周桢便提议先去见见陆同学,即陆海博的女儿,友海学院高二学生陆妍,也是这次事件的主人公。
在陆夫人的带领下,栀寿和周桢来到一道关闭的房门前,门前还挂着一串小巧玲珑的风铃,许是姑娘家的小爱好,只要门扉有轻微晃动,风铃就能做出及时的回应。
“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到妍儿了,之前妍儿只是说了把三餐送到门口的话就再无音讯,喏,就放到这旁边的圆凳上,两个小时后我们再来取。”陆夫人简单地向大家介绍了近日情况。
周桢顺势提问:“这期间你们都没见过?送餐的时候有躲起来偷偷看吗?再怎么她也要开门才能拿到饭菜吧。”
这时却是管家上前来回答道:“有过一次,小姐出事后的第二天,那天中午我们照常把饭菜端来,夫人心急小姐的情况,我们就躲在那个走廊后面,可是,那次并没见到小姐出来取餐,那天中午她似乎没有用饭。”
栀寿和周桢顺着管家所指的方向看去,二人对视一眼,周桢走过去上下打量,发现在走廊拐角处有一个巨大的落地花瓶,很好地阻隔了走廊到门上猫眼之间大半的视线。
换句话说,陆夫人和管家躲在这个拐角处,陆妍是不大可能通过猫眼看得见的。
周桢轻轻摇了摇头,栀寿则转身直接叩响了门,在众人屏息的等待中,这几声叩门并未得到门后人的回应。
栀寿清了清嗓,拿出一向柔和的语调试图与陆妍搭话:“陆同学,我们是友海中学学生会的学长及学姐,秦老师说你已经好几天没去学校了,老师让我们来问问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的呀。”
迎来良久的沉默,栀寿打去一个眼神,周桢便默契上前请陆夫人和管家暂避,陆夫人有万般不愿却还是在接触到周桢不容拒绝的目光时,迟疑地跟着管家去了楼下大厅等待。
依旧是栀寿来进行交涉:“陆同学,没事的,大家都懂的嘛,你爸妈现在都不在这儿,有什么事你可以给我们说啊,我们可以给你参谋参谋。”像风过无痕一般,话去也无声。
就在栀寿四处寻找能拿来砸门的物件儿时,门后传来了一道幽幽地回应,像是被利刃划过嗓子般,机械涩哑的声音:“你们...回去吧。”
栀寿和周桢下来时,陆夫人眼中划过一抹失望,栀寿敏锐地察觉到陆夫人交织在前的双手不停地颤抖,仿佛被巨石压在身上的精致花瓶,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我就说那个什么事务所一听就是坑蒙拐骗的行当,你也是急糊涂了,什么人都往家里带。”说话的是陆海博,很明显他原本就不相信小红房能解决她女儿的难题,此时他看到两人空手而归,更是直截了当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陆夫人脸上有些许尴尬,但出于礼仪教养还是嗔怪了一声她的丈夫:“他们...也是好心。”
栀寿不耐烦地打断两人,说道:“二位,有空在这儿说闲话,不如再好好给我们讲讲你女儿出事的细节。”
陆夫人此时才注意到栀寿和周桢脸上没有了来时的轻松。陆夫人见状更是两指直掐进肉里,使细肉泛白。
陆海博则是先抢话头:“能有什么细节,就是她妈太惯着妍儿,这下好,遇到不顺心的事了就开始闹脾气,要我说就该饿上她几顿,自然就出来见人了。学院那边校长都给我打了无数次电话问我妍儿什么时候回去上学,这闹了一个星期了还要我腆着老脸再给她请一个星期假吗?”
对于陆海博的抱怨众人都没有给予回应,反倒陆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好...好像真有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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