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林间

Summary：龙与碎花。

1.

事实证明，哪怕是在黑森林的最边缘，奇特的生物也层出不穷。你亲眼看到地上长的蘑菇在被过路不知名鸟类误以为是食物，被捉着戳了下脑袋后，从地里爬起来狠狠用伞菇扇了对方一脸。那只鸟吓得不清，高分倍的尖叫二里地都能听清，一副活脱脱见鬼的模样，死命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你呆呆的看着那蘑菇，它在教训完过路的鸟后，又吭吭吭跑回老地方，蹲下埋回了土里。曾经创造万物的神明抱着大把花朵，站在棵参天大树下沉默了半响，心下难免复杂。世间自有法则轮回，哪怕脚下的土地依旧，其中的色彩却早已不知经历多少变幻。

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你走过去，站在蘑菇旁边左看右看，怎么看都像个再正常不过的蘑菇。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可你惦记着那一嘴巴子，还是没再去骚扰对方，而是绕开了路。黑森林的光线受阻，视野并不算开阔明亮，狼群野熊什么的估计都生活在这里，还是不要再深入明智。

就当你觉得应该回家把花先插上的时候，余光却瞄到在黑森林宽阔紧密的树木拥簇下，那些形态各异，精致小巧的屋子。自然赋予的花朵与枝条构建起它们的框架，筑起房屋墙壁，说是出自王国最有名的能工巧匠之手也不为过。很神奇，你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许是因为村民们并不深入这片据说危险因素极高的深林的缘故，这些藏在巨树阴影下的房屋完全没有被拜访过的迹象，你一脚就踏进这小小的圈地，不请自来。你听见窃笑，女声空灵缥缈，却又细碎难言，回过头，却只见空中散落的一点晶色粉尘。

“什么东西！”

你下意识捏了下掌心，可惜的是，无论是魔法还是武器，都没能拿出来。有些懊恼的后退几步，不自觉抱紧怀中那些被弄得有些褶皱的花，望着四处无人昏暗的森林，仿佛一切声响不过是脚下树叶摩擦产生的错觉。

你没有犹豫的转身逃开。

-

2.

你再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在如今的情况下，赤手空拳就进入森林是个愚蠢的主意，这和边缘还是深处无关，这和你的性命有关。你是人，你是人，此世间没有任何特殊能力与出色体质的人类，除了运用自己的大脑与双手，你没有任何优势。你已经不再是无所不能的神明，你应该牢记这点，你的生命如风中残烛，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

你忆起那些冒险家的故事。

于无数诗人口中传咏，或是记载在羊皮卷中，缓缓流淌的经历与技巧，你也于黑夜的酒吧听到些许。世上的某个角落，某个地方，说不定也记载下了，被称之为“人”的你的故事。你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从而知。

需要武器的话，应该去村子里的铁匠铺看看，他们或许会有合适的道具。正当你这么想着，拾蹭花朵准备归家，却发觉四周的环境似乎有些不对劲。怎么说呢，你用手挽住有些凌乱的发，只觉得迎面吹来的风带着股难言的热气。

…是的。热气。

就像是………

那声音来源于一种野兽，你确信，一种处于食物链顶端的野兽的嚎叫。压抑而沉闷的吟哮在山谷中起伏，绵长不断，那声音震的你耳膜轻微一跳，森林中鸟雀惊起，你忙回头去看。天空中，你几乎只看见宽大遮天的翅膀，有着漂亮璀璨的金红，在黑森林的天空上笼下一片黑暗。

毫无疑问，那是一条龙。

早在千年之前，你以为龙就应该灭绝了的。

费力地站在那双蔽日的骨翼下，扇动呼啸而过的强风中立住身子，风沙似乎难免迷了眼，你随便揉了两下，强迫自己理智。如果这条龙在附近的地下洞窟沉睡已久，如今偶然苏醒只是为了填饱肚子，那你的运气可真是堪忧。

当务之急是逃离现场。

你注意到这片森林附近有一处深不见底的峡谷，就分裂在白桦与黑森林中间，也隔离了你与村子的距离。现在回去是痴心妄想，对那些村民来说也是无妄之灾，事实上，你怎么都不可能在龙的视线下全身而退。

死局。

你只能期望它并没有看到你，或是被草地上的其他东西吸引去注意力，这样你便可以悄悄退回茂密的森林，或是藏在巨石之间，等龙吃饱喝足自行离开。

很可惜的是，野兽的嗅觉与视力都比人类好上不是一星半点，硫磺特有硝烟味只是在你堪堪移动双脚之时，便传达到鼻尖。在森林四周漫无目的闲逛的不只是你，还有一群群野生动物，你正心下烦恼，就看见面前的一只绵羊被一串滚烫的龙息烧成了焦炭。

风沙骤停，大地轻微颤抖。

龙拍打翅翼的声音是如此令人发颤，你强忍着发软的腿，竟在这生死关头感到意外的嘲讽。神明也好，不死也好，如今落得人类的下场，就如此惨淡吗？不回头去看，也知道如今状况的凶多吉少。属于另外一种活物的体温烫的吓人，它或许凑近了些，你看到脚下的阴影变动，微弱的火焰从鼻孔中喷出。

要死了。

大概会被龙用爪子撕开，再嚼碎了咽下去，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吧？或是被高温在霎那间燃烧殆尽，连身体皮肤的每个角落都呼喊疼痛，在激进的折磨下活生生死去。龙炙热的呼吸喷吐着，尾尖的骨刺在太阳的影子下愉悦晃动，它好像已经决定了要如何吃掉你。

……不。

你在一瞬间作出决定。

怀中的花无声息的落地，散落一片凌乱的风景。

杂乱不堪。

你的思绪凝成一条冰冷的麻绳，拉紧前行，在瞬间起步，纵身一跃。峡谷高空中的风哗啦啦刮过你的脸，身体在失重中不适应的艰难调整姿势，你似乎看到模糊的红色在瞬间起身，张开宽大的翅膀，喉咙里发出些闷声的低吼。但那与你无关，你顺着狭小的石道，一路飞速下坠。

屏息间，你如愿以偿落到谷底泉眼溢成的一圈水潭中，水流冲击的力道让你微微吃痛，赶忙舒展开身体。冒出水面，狠狠咳嗽几声，吐出一口水，抬头看去。峡谷的天空冒着微弱的光，太阳被石头与植被遮挡去，你没有看到龙的身影。

感谢神，这里的水救你一命。

你有些自讽，打了个喷嚏，忙从冷的哆嗦的山泉中爬出来。湿嗒嗒的衣服贴在身上，难受又冰凉的黏腻使你皱眉，心下盘算着要如何上去。洞底很黑，一眼望去，深不见底的前方安静至极。

你知道就算躲过龙，也难逃最喜欢在阴黑之地滋生的亡灵生物之手。

当务之急，是防御自己，再想方法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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