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鼓声响起，那代表着冲锋开始了。

他抬起腿，试着迈了两步，发现腿像铁棍一样，硬得打直，但沉重的鼓声像是锤子，硬生生地给这两根铁棍砸了个关节出来。锤头越来越快，最后如急骤的冰雹般坠在鼓上，他也无意识地跑得越来越快，因为他的听觉全被鼓声所吸引，而视觉呢，则停留在远处人类骑兵的盔甲，马刀和长矛上。

他的眼睛突然被白光刺痛，那也许是兵刃反射的阳光吧，很快他的视觉便恢复了，他一睨，发现那骑兵竟然已经来到他跟前，他的鼻子嗅到了马和人身上残忍的味道——死亡。这时一个怪异的景象出现了——前排的骑兵骤然腾飞，马，人，兵器，盔甲，那种场景很难描述，就像是已经落地的阵雨的雨水又一滴一滴地“掉回”天上，那一瞬间他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能是他的大脑无法理解这件事吧——这种现象称之为闪跃，是屏障魔法使用时有忽微概率发生的一件事，有记载的也只有两次，让他碰上，说是不幸呢，这算是救了他一命，说是不幸呢，几秒钟后天上就真的下雨了，人和马和盔甲和武器的雨，也许是他们飞得过高，有的砸在地面上直接变成了一团血雾，但是兵器和盔甲可不是软塌塌的肉，重力引领他们砸在怪物或者人类的头上，贯穿头盔，从脑袋顶进，从嘴出。这倒还好，没有什么痛苦，有些钝器会把他们的半个脑袋砸掉，他们便倒在地上，剩下的半个脑袋里不断地吐出恶心的暗红色泡沫，半张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当然这是人类，怪物呢，会抓着已经化作灰烬的半个脑袋往空洞的脑壳里塞，就像是想把棉花补回破枕头一样，但是这个洞太大了些，根本补不上。

“我*……”

Wolaf的声音颤抖着，手脚也颤抖着，全身颤抖得像一只家养仓鼠，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胆怯之意由灵魂而生，他想往回跑，但那些只剩了半个脑袋的活人和怪物拦住了去路，他们张牙舞爪，好像要抓住过往的人或者怪物然后砍下他们的脑袋安在自己的脖子上，他不敢再多看一眼，仿佛再看一眼他自己也会变成那样似的。他转过身，发觉有个骑兵向他冲来，本能反应让捡起已经丢掉的斧子抡过去，那骑兵把马刀一横，树杈的斧柄便拦腰折断，他向后退去，却一脚踩在血坑里摔倒了。

“完了。”他想。

他干脆心一横，觉得死了算了，反正脑袋被一蹄子踩碎也没什么痛苦。

只是……那句“等死吧你，废物”还在他脑中回荡。

他突然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坐以待毙，也许应该做点什么，他的手在烂泥中乱抓，却什么都抓不到。

莫名的恨意生了出来。

那是对人类的恨，恨他们带来了这一切。

那是对战争的恨，恨战争毁了他的一切。

那是对三兄弟的恨，恨他们重塑了他的一切。

那是对自己的恨，恨自己无能的一切。

这些恨，最后都汇聚成对那个骑兵的恨，恨他是个人类，恨他参加战争，恨他是三兄弟的帮凶尽管他不是，恨他和自己一样上了这个该死的战场，此刻他即将碎裂的脑袋里他没有别的想法，只想把他撕成碎片，似乎天地间就只剩了他和那个人类，而二者只能留其一，否则天与地都将不复存在。

也许这恨意只存留了一瞬，但这一瞬所产生的力量足矣改变他的一切。

此刻的他眼睛里爆满血丝，四颗尖牙狠命地呲着，胸膛里的魔质沸腾奔涌，像是要迸射而出。马蹄子离他的脸还有几厘米，他大喝一声翻身躲开，然后一记挑击，那骑兵连人带马被劈成两半。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力量从身体中迸发而出。

他起身，觉得手里多了什么东西，定睛一看，那是一柄散发着苍色光芒的斧子，说月刃斧更合适，他见过这玩意，在家乡的行刑台上，这玩意是斩首的刑具。

而他现在成为刽子手了。

他怒目圆睁，主动走向一个步兵，那步兵也骂骂咧咧地走向他。等距离足够近了，他知道自己只需要做再熟悉不过的两件事：

把斧子举过头顶，劈下。

那人的剑断了。

举过头顶，劈下。

那人的胳膊断了。

举过头顶，劈下。

那人的脖子断了。

他就像是砍冰块一样，一斧一斧地劈下，无论来者何人，Wolaf只需要举起斧子，然后劈下，他们像是上冻的河流，被砍成好几段。周围的怪物都在注视着他，就像注视正在剁肉的屠夫，他们的目光随着斧子一起运动，最后都落在那些碎肉上，血肉横飞令怪物们兴奋不已，他们忙上前去，加快了攻击速度，妄想分一杯羹。

他杀红了眼，狼牙呲得愈发吓人，他像是用血液洗过澡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遍布血污，隔着十米远都能闻见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儿，也许他身上唯一洁净的东西就是那柄魔法斧子了。

此时的他的神情和传说中人怪属地交界处的变态杀人狂的如出一辙。

当他砍杀了目之所及最后一个人类时，他割下了他的脑袋，和斧子一起高举过头顶，回身大吼。

他身后大部分的怪物们也高举武器为他欢呼，还有的在质疑，为什么那个唯唯诺诺的傻大个上了战场如此生猛，而那些欺凌过他的怪物则是在考虑怎么讨好他。

可一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在了他的胸口上。他不可思议地望向箭来的方向，然后甩出斧子，也正中那人胸口。

眼看他摇摇晃晃就要倒下死掉，他却折断了箭，从胸口掏出了那本书，然后吃掉，见此情景，欢呼的浪潮便更高了。

这只代表一件事。

他赢得了尊重。

Undertale——Newcomer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