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天地间是满目的灰。

灰色的浓雾像是一堵厚重的石墙，挡住了人类与怪物的眼。火光产生的微不足道的光芒在这磐石般的雾气前形同虚设。人类与怪物都生怕对方趁着大雾偷袭，哨兵的数量也因此增加到了原来的五倍。

但投石车可不需要眼睛。

伊波特城不会自己长腿跑掉，投石车仍能照常攻击，而且雾气还能当做它的掩护。轰隆隆的炮弹只能盲目乱射，即使击毁了一两台投石车也是侥幸。这种天气里，投石车的攻击效率也大大提高，人类魔法师无法看清飞来的石块，成功拦截的概率大大降低。人类多次派兵反击，但都是无功也无返。城墙已经出现了裂缝，攻破伊波特城，似乎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但究竟还需要多久，没人说得清楚。

Asgore在营地中焦急地踱步，他恨不得立即带兵冲进城内，但他比谁都清楚，这样做只会带来更大的伤亡。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城墙被打破。他想与城内的居民与守军取得联系，也多次派出通讯兵，但每次都像是石沉大海，没了消息。

夺回伊波特城所用的时间已经大大超出预期了，接下来的计划也会因此被打乱，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大校，第六个通信兵也没有消息吗？”

“恐怕是的，将军，已经过去三天了。”

Asgore的手扶着木制栏杆，目光穿过雾气，投在远处的城墙上。他苦笑着点了点头，后者是对修筑城墙的前辈们的钦佩，而前者则是自嘲。

微风拂动了Asgore的金发，这标志着雾气即将散去。

“看起来，这大雾马上就要散去了，如果今天之内不能打破城墙，那我们就只能选择强攻了。传令下去，命令投石车部队所有战斗人员全部参与攻击，不要吝惜石料，一定要在今天之内打破城墙！我会亲自前去督战！”

“可是将军，人类的炮弹……”

“没有可是了，战士们都能顶着炮火进行战斗，我也一样。”

迷雾中，几十辆巨兽一般的投石车不断地进行攻击，巨石像雨点一样砸在城墙上，人类魔法师胡乱地发射魔法光束，他们的魔力固然强大，但在这种情况下，谁都无力回天了。

操纵投石车的怪物们需要扭动整根圆木制成的杠杆，为了尽快打破城墙，他们改用数百千克重的巨石，然后再挥舞铁锤敲击击发装置。一系列极其费力的动作后才能将石块投掷出去。他们弓着腰，齐声喊着号子。汗水在他们的身上开凿出了一条条运河，淌到地面上，形成了几个水潭。为了省力，怪物们都已经脱下了盔甲。但失去了护甲，也使炮弹对他们来说变得更加致命。

一枚炮弹落在了一辆投石车旁，弹片击中了几个正在搬运巨石的怪物，他们立即倒地。没有了他们的支撑，巨石立即向后滚去。就在即将砸中那些倒在地上的怪物时，一个身穿金色盔甲，披着紫色披风的身影飞速冲了过来，仅凭一己之力就停住了巨石。

“ 伙计们，你们还好吗？”Asgore以一种与其身份不符的温和语气问候着倒地的怪物，“快去找军医！”

一旁的卫兵连忙上前帮助Asgore稳住巨石，他则前去查看受伤怪物的伤情。

“受伤并不严重，你们会没事的，军医马上就来了。”

受伤的怪物惊讶极了，他们不敢相信将军竟然亲自前来慰问他们，怀着畏惧的心情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谢…谢谢将军。”

声音虽不大，但大多数怪物都听到了两个字：将军。

”什么？将军来了？”

“是Asgore将军！”

“战士们，如果今天之内我们不能打破城墙，那明天，我们就必须强行攻城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不畏惧死亡的勇士，但国家需要你们！每个怪物的死亡都是这个国家巨大的损失。所以，你们的心中，不应该有任何一丝仁慈！城内的怪物们等着我们去拯救，继续全力攻击！”

“将军来和我们并肩作战了！加油啊战士们！”

“为了怪物国家！为了Asgore将军！发射！”

Asgore的到来就已经激励了怪物们，加上一番简短但振奋人心的演讲，怪物们的士气更加高涨。怒火燃烧在每一个怪物灵魂上，现在，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想法：打破城墙，夺回伊波特城。

那几个受伤的怪物的举动令Asgore有些不解。

“大校，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那几个士兵为什么那么怕我？”

“将军您多虑了，他们是新兵，不了解您。您是我从军几十年来遇到的最优秀的将军。”

“感谢你的称赞，大校。战士们的认可是对我最大的鼓励。”

这一整天，Asgore都呆在前线。他伫立在那里，就像是一面旗帜，激励着所有怪物。

傍晚，持续不断的攻击终于结束了，所有操纵投石车的怪物都瘫倒在地。有些怪物甚至立即就睡着了，即使鼾声震天响，他们仍在睡梦中做出了操纵投石车的动作。

但奇迹般地，城墙仍屹立在那里，就连人类都不敢相信自己能活过这一天，但事实就摆在那里，城墙没有被打破。

夜晚，大部分怪物都在检查自己的装备，有些则是在写遗书。他们很清楚，明天的战斗会是九死一生。

Asgore坐在大帐中制定作战计划。他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内心早已是狂风怒号，波涛汹涌。

这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晚春的夜晚，寒意仍未褪去。幽灵般的冷风悄悄飘进了Asgore的营帐内，钻进了他的衣服里，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他看了看放在桌上的怀表，凌晨两点二十分，他为了确定最后的攻城计划已经连续工作了四个小时，枯燥的文字让烛光都打起了瞌睡，摇摇晃晃地像是要熄灭。他趴在桌子上，想要小憩一会儿，但闭上眼睛才发现毫无睡意。

他揉了揉因长时间阅读而疲惫的眼睛和额头。翻开怀表的暗格，对着那幅珐琅彩画像说：

“母亲，希望您的在天之灵能保佑我们。”

画中Asgore的母亲栩栩如生，好像在对他说：孩子，我知道你可以的，那些人类不是你的对手。

Asgore呆呆地看着画像，喃喃自语：

“妈妈，我好想念您……”

他的眼角闪过一丝泪痕。

“Asgore将军，我可以进来吗？“大校的声音打断了Asgore的沉思。

他急忙合上怀表，抹了抹眼角，恢复了往日严肃的神情。

“进来吧。”

“将军，最终的作战方案您制定好了吗？”

“你来的正是时候，这就是作战计划，三点前要让每一个士兵都清楚这个方案。”

说罢，他将手边的一张纸递给大校。

“是的，将军。”

大校接过纸张，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

“将军，请允许我提出一点建议。攻击城墙要害的部队只有一个团，会不会有些少了？”

“守城士兵在5000人左右，那么也就是说我们至少要出动一万五千怪物进行佯攻，否则人类就能轻易看出这肯定不是主攻部队……也许我们还可以增加一个团的兵力，但为了保存实力，我一定要亲自坐阵，必要时我会领兵攻城。只有这样才能使人类信服。”

大校听了，立即单膝跪在Asgore面前，声嘶力竭地说：

“将军，三思啊！”

而Asgore只是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不用说了，我意已决。快去传令吧。”

“将军，人类的火炮能轻松击中您，您万万不能亲自领兵啊！王国需要您这样优秀的将领！”

“大校，做好你份内的事情就好。”

“将军，请允许我代替您……”

“够了！Unrotten大校”！Asgore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但愤怒的神情马上又变得温和，“我能为这个王国尽心奉献的别无他物，只有勤劳，汗水和我的灵魂……快去吧，明天你还要指挥攻击城墙要害处呢。”

Unrotten的人设图

Unrotten叹了口气，说道：

“是.……将军。” 然后便退出了营帐。

Asgore同样叹了口气。

明天参与佯攻的那一万五千战士，能够幸存下来的很有可能不到半数。尽管这不是他的失职，但他总觉得他亏欠这个王国什么。虽然他曾带兵赢得成百上千场战斗，虽然他曾无数次因身负重伤而险些丧命。

虽然他是这个国家未来的王。

对于明天的战斗，他有一种特别的预感。而Boss怪物的预感，总是很准。

他决定写一封遗书，尽管这只是整个战争的第一场战役。

而他的预感的确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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