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村庄内,一轮圆月高悬在空中,格外冷清。村子里的一户人家却与这场景格格不入。
青年慢条斯理地拿起一张白布擦试着手上的血迹,白皙的手背上沾着些猩红的血渍,还带着些残留的温热气息。
他的身前是一具刚刚失去生机的尸体,裸露着上半身,因长期患病而导致骨瘦如柴的身体就这样仰躺在地上。胸口若大的空洞召示了他的死困。
这个被恶魔缠身的不幸者,就这样长眠于世,悲惨的遭遇或许即便到了天堂也不会快乐几分。青年看了看周围,心里为之默哀,至少这个摧残他的恶魔也得到了应有的制裁。
不幸者的家属或许是一时间难以消化这场悲剧给他们带来痛苦,站在原地痛哭。
青年看着窗外挂在天空中明亮的圆月,面无表情。看了一眼这里不再需要他做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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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晚上八点,刚刚泡完热水澡的小姑娘换上了烘干好的睡衣,对着镜子认真的梳理着头发。
小姑娘因为身高太矮,只有踩着父亲专门为她准备的小凳子才能照到镜子。
浴室里的湿热空气还没有完全散尽,镜子的表面结上一层模模糊糊的白雾。
小姑娘伸出小手想要擦掉雾气,短小的手指在镜面上擦了擦,白色的雾气随着小手运动的轨迹一点点地被擦掉,镜面再次清楚起来。
接下来出现在镜子里的景象却让她吓了一跳,险些从矮凳上摔了下去。
重新恢复干净的镜面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身穿怪异服装的男人手捧着一本书,正认真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小姑娘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不自觉地松开了手上的梳子,目光完全被镜子里奇怪的男人所吸引。
正想再仔细观察一下这个男人时,浴室门外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
里奥:艾玛,洗完澡就快点出来吧,爸爸给你热了牛奶放在房间里。
艾玛晃了下神的功夫,再回头去看镜子时,镜里的男人不复存在,镜子变得正常,只剩下艾玛惊讶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那个奇怪的大哥哥……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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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翻看着书籍的青年突然感受到一股窥视的目光,就好像有人在他身旁盯着他,可突然之间这种感觉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仿佛刚刚被窥视的感觉只是一场错觉,青年放下了手中的书,在房间四处寻找,但却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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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卧室的艾玛,捧着还有些余温的牛奶,小囗小口地全部喝了下去,舔舔留在嘴角的牛奶,安静的享受着父亲给自己吹头发的待遇。
暖暖的热风加上甜甜的牛奶,困意一点点地袭来,伴随着吹风机的轰鸣声,小姑娘就这样靠在父亲的腿上睡了过去。
看着熟睡在他腿上的女儿,里奥宠溺的眼里露出一丝无奈,吹干头发后,里奥轻轻地把女儿抱到床上,帮她盖好被子后,关上灯悄悄退出房间。
灯光消失后,昏暗的房间里只能听到小姑娘轻浅的呼吸声,没有人看到,几粒微光穿过了窗户,飞到了小姑娘身旁,莹绿的光点在房间绕了几圈,最后轻飘飘地落在了幼崽的额头上,一点点融了进去……
…………
艾玛:抱着一只小兔子玩偶,艾玛行走在一片若大的树林里,高大的树木几乎遮住了整片天空,月光只能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落到地上。
夜晚的森林总是那么阴森,艾玛有些害怕地抱紧了怀里的毛绒玩偶,跟着身前飞舞的萤火虫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
不知为何,前方的路越来越开阔,高大的树木渐渐变成了低矮的灌木丛,闪烁着微光的萤火虫把艾玛引到了一片视野开阔的草地后便分散四周,把小幼崽一个人留在那里。
艾玛回头看了看身后阴暗的树林,立马向着草地深处多跑了几步,在感受不到身后有些瘆人的感觉后才渐渐停下脚步。
开阔的草地上没有树木枝叶的阻挡,夜空中的明月毫不吝啬的挥洒出自己的光芒,这份光亮让艾玛心安了不少。草地的前方有一条小溪流,艾玛跑到了那里才松下一口气,卸下紧张一屁股坐到了溪流边的草地上。
这条溪流的水格外清澈,水面映着月亮闪烁出了斑驳的银屑。嫩绿的水草随着水流上下漂浮,其间甚至还能看到几条游鱼。
注意力完全被小鱼吸引的艾玛并没有察觉到身后逐渐接近她的黑影,直到黑影完全笼罩在她的身后,才从水面的反射中察觉出了不对劲。
小姑娘身体一僵,一动也不敢动。
这不禁让艾玛联想到平常在电视上看到的,半夜偷跑出来玩的顽皮小孩被树林里的妖怪发现,悲惨地成为它们美味可口的食物。
怎么办,艾玛……会不会被吃掉……爸爸救我!
伊索:你是谁?
一道清冷的男声从身后响起,正是刚才跟了她一路的青年。
青年极少会做梦,可今晚睡着后却发现自己出现在一片森林里,身前还有一个人类幼崽。
察觉出异常的青年于是躲在暗处一路跟着艾玛走出森林,看着她在河边坐下后就没有别的动作后才走近观察。结果他面前正在玩水的小姑娘果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幼崽……但不普通的是——她确实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但他们的梦境却连接在一起。
仿若天方夜谭,他从未听闻过这种事情……
听到青年的问题后艾玛有些僵硬地低头转过身子,鼓足了勇气才敢抬起头看向身前的“妖怪先生”。
#艾玛:妖……妖怪先生,我叫艾玛,我、我一点也不好吃……你
小姑娘有些害怕地又抱紧了玩偶,颤抖的声音在看清黑影的全貌后戛然而止。
艾玛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妖怪先生”,清冷的月光照出了来人的全貌,深灰色的头发懒散地披散在肩上,白玉般无暇的肌肤,也许是长时间没有接触过阳光,他的面色有些苍白,一双浅灰的眼眸正好与她对视到了一起。
幼崽想要后退的动作顿时停住了,似乎是有些困惑,歪歪头想要确认一般,竟是一步步走上前在青年反应过来之前拉住了他的袖角。
能碰到啊……镜子里的大哥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晚之中发生了太多事情,已经超出了一个五岁孩子的理解范围。但是只有一点艾玛可以确定,她一只手拉着青年,努力踮起脚看向他。
这个大哥哥真好看!
小小的一团凑到了青年身边。
好看的大哥哥不会是坏人! 艾玛就是有着这样莫名的自信。
#艾玛:镜子里的大哥哥,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姑娘的声音有些疑惑,也有一些小小的期待。
#艾玛:大哥哥是来和艾玛一起玩的吗?
青年皱起眉头,没有想到面前的幼崽胆子这么大,居然直接贴了过来,明明是小小的一团,却丝毫没有害怕他的表现。
伊索:你见过我?
小姑娘的话有些答非所问,但青年还是捕捉到了细节,这个叫艾玛的幼崽似乎见过他。
#艾玛:梳头发的时候,大哥哥在艾玛的镜子里看书了。
艾玛揉了揉眼睛,想要打起精神回答青年,但是疯玩了一天的小姑娘精力是有限的,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差点就站着睡了过去。
看到站在脚边的幼崽根本表达不清楚他想要的回答,青年抿紧了唇,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奈。他微微弯下身,修长的手指捏住了穿着怪异服饰的幼崽的后领,把艾玛从地上提到了面前,灰色的眼眸此刻颜色深了几分,昭示了主人并不愉快的心情。
伊索:之前窥视我的人是你。
陈述的语气并无半分询问的意思。
伊索:你是如何做到的。
此刻的青年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几分危险,只要幼崽说错一句话,他会毫不留情地把这个没有生存能力的幼崽丢弃在这成为野兽的盘中餐。
被绷直的衣领在脖颈处勒出一道红痕,艾玛不舒服地晃了晃身体,困意也淡了几分,看到突然变得很凶的青年,瘪了瘪嘴。
挣扎失败的幼崽看了看表情很凶的青年,估算了一下自己到地面的距离,最后给出了一个青年始料不及的反应。
没有恐惧,没有哭泣,艾玛努力伸出自己的短胖的小胳膊,摸了摸青年的发顶。
#艾玛:大哥哥不要生气了,不然会长皱纹哦。
…………
青年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会松开手把这个无法无天的幼崽放回原地的。出奇的是,他并没有因为对方无礼的举动而感到冒犯。
被放下的幼崽眼神清澈,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软软的一团,没有任何攻击性,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刚刚在生死线上走了一回,就那么伫在原地看着他。
#艾玛:爸爸说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这次艾玛就原谅大哥哥了。
软糯的童声响起,落在青年耳中,更像是一种嘲讽。
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这团棉花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是变得更加蓬松,软绵绵地包住了拳头。
伊索: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青年说话时,草丛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出现的白色小身影吸引了小姑娘的全部关注。
那是一只毛绒绒的小兔子,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他们身旁。
青年又皱起了眉,发现幼崽根本没有在听他讲话,周围的空气都因为他的不悦温度下降了几分。
#艾玛:大哥哥你看,有小兔子!
草丛里正在吃东西的兔子发觉了两人的存在后警惕地向后退去,看到小兔子要跑走的艾玛拉住青年的手就追了过去。
温暖的小手毫不犹豫地牵住了青年苍白的手,因为手太小,艾玛只握住了青年的几根手指,牵动着他一起向前跑去。
伊索:喂……
手中的暖意让青年被幼崽拉着跟着她跑了几步才反应过来,站住了身。
艾玛看着小兔子越跑越远,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却又拉不动身后的人被迫停下了脚步。
兔子不见了。
本来在家里好好睡觉的艾玛,却跑到了一个很恐怖的树林;走了好久的路才跑了出来;碰到好看的大哥哥却还凶她;小兔子也因为他突然停下来跑走了。所有的事情叠加在一块让又累又困的艾玛越来越委屈。
五岁的小孩子不会隐藏情绪,她转过身时还拉着青年的手,眼睛红红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有眼泪落下。
艾玛抽了抽鼻子,心里决定就算他长得好看也不要再理他了。
红着眼睛的幼崽直直的看着青年,就好像他做了什么坏事一般。
伊索:你……
青年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看见这个幼崽抿着嘴,眼里的眼泪越蓄越多,最终变成了大颗的泪珠落了下来。
哭起来的艾玛虽然视野已经模糊,但还是不肯认输地挺直了后背,她松开了拉着青年的手擦起眼泪。突然抽离的热源让青年有些许不适,心中滋生出了一种陌生的情绪,他看着哭成小泪人的幼崽,面上的冰冷僵硬了几分。
只见他半蹲下身,看着委屈地哭着的艾玛,周身的冷意都散了几分,有些僵硬的伸出手擦去了她脸上的眼泪,因为没有把控好力气,擦的小姑娘脸上的皮肤红了不少。
伊索:别哭了,不就是一只兔子,再给你抓一只就是了。
艾玛愣愣地看着突然温柔起来的青年,心里的委屈因为有了可以发泄的地方,反而哭的更厉害。
#艾玛:我……嗝、我不要兔子,我要回家,爸爸从来都不会凶我,大哥哥是坏人!
就算你现在认错,我也不会原谅你!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身上落下了一件外衫,隔绝了夜晚微凉的风,怀里的玩偶不知何时已经掉到了地上。
艾玛裹着青年的衣服呆呆看着只穿了一件白色内衫的青年,面上带着嫌弃的他甚至伸出手帮她裹紧了外套。
此刻的大哥哥在艾玛眼里打上了一层柔光,她哇的一声扑到了青年怀里,两只小胳膊紧紧搂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都埋在了青年胸前,哭的更加凶猛。
#艾玛:我想要爸爸……刚刚走了好多路……嗝、艾玛好累……
青年动作一滞,眼中闪过错愕,僵硬地抱住了怀里小小的一团,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滞留了许久,才试探性地拍了拍她的背。
伊索:别哭了,你一会儿就能看到他了。
青年对于怀里的幼崽的怀疑消散的干干净净,这个小东西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在梦里。
那么又会是谁做了这么无聊的事情?把他弄进来哄孩子?
艾玛趴在青年怀里,眼泪全部糊在了大哥哥的衣服上,在白色的布料上留下一片水渍,大哥哥冷声的安慰让她哭的缓了下来,通红的眼睛,抽噎着看向了青年。
#艾玛:真的吗
怀里的幼崽抬起头,期待地看向了青年,清澈的眼中满是信赖,面对他没有一分对于陌生人的防备。小孩子的情绪就是这样,来的快去的也快,刚才的别扭全都烟消云散。
艾玛忽略了青年面上的冷硬还有眼中的嫌弃,完全忘记了刚才他凶起来的样子和自己那微弱的倔强,在心里把对青年的印象改成了:
大哥哥是一个有些别扭但很好说话的人。
果然长得好看的大哥哥就不会是坏人。
仿佛在艾玛脑海里,幼儿园老师一再强调的不要和陌生人讲话,要小心被拐走的话就从未出现过。
看到幼崽不再哭了,青年莫名松了口气,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个人类幼崽,胸口处的衣服也湿了一片,青年脸色有些不好看,却又无奈于小姑娘紧紧抱着他的脖颈不肯松开。
伊索:这里是你的梦境,梦醒了自然就能回家了。
#艾玛:……梦?
看到幼崽还是有些迷茫没法理解的蠢笨样子,青年干脆放弃了解释。似乎是感受到了青年无奈的情绪,艾玛揉了揉眼睛,也不再问了,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艾玛:大哥哥不许骗我。
哭了一通的小家伙感觉刚才忍下去的睡意再次袭来,没有了冷风的吹袭,青年怀里的温暖让她耷下来的眼皮黏的更紧了。
怀里的幼崽的声响渐渐弱了下来,只剩下脖颈处温暖的呼吸,毛绒绒的发顶蹭着青年的下颔,有些痒。
天空中圆月向西移了几分,空旷的草地上此时只剩下穿着内衫的青年和在他怀里睡得正香的幼崽。
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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