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无法逃避的恐惧

逃避？什么逃避？

魈听得一头雾水，有些迟疑地开口问：“你在说什么...？”

闻言，压在他身上的少年动作一顿，似是他的问题是意料之外的展开。随即，少年神情更严肃了些，摁在他肩膀的手也加大了力度，捏得人生疼。

魈被捏得微微蹙眉，抬手想将对方推开，却不料后者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拽起来。

不等魈从这巨大的力道中踉跄着稳住身形，那少年突然跟用邪术一般，周身赫然刮起狂风。

阵阵大风将细雪吹起，掩盖住视线。

魈被风吹得眯起眼睛，将略带疑惑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发觉对方此刻也看着自己。

只不过他目光冰冷，不带任何感情，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魈觉得自己应该为这冰冷的目光和这莫名其妙的人感到生气。

可意外的，他望着那张与自己相同的面庞，心底平静，仿佛在与镜中的自己对视。

良久，镜中的[魈]突然开口：“好好看清楚。”

话落，周身的狂风竟在瞬息间平息。

覆盖视线的细雪随之散去，其外的景色不知为何也变了幅样子。

原本银装素裹的天地与热闹的集市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弥漫着战火硝烟的一处山野。

灰暗的天空被黑色的烟雾遮盖，周围树木枯黄着，有的被烈火焚烧至焦烂。树下地面干燥龟裂，硬邦邦的岩土上插着不知谁人的军旗。

环视战火波及之处，间隔几米就要有上数具溃烂的尸体，不知是死前就被摧残为如此模样，还是死后被野兽啃食不得安生。

无人知晓答案，自然也无人关心。

是死是活，既然选择上到前线，就要做好尸骨无存的准备。

而眼下之要事，是战火未灭，战争尚未结束。

“守住阵线，不许后退！”原本无人的战场突然传来一声威严的低喝。

循声望去，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一群正战得火热的军队。

一方由一位魔神统领，数量众多，攻击迅猛，势如破竹。

另一方相比于此，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可怜。粗略看去，大概只有几十人还存活于战场，虽说双方攻势不相上下，但人数压制，还是打得他们节节败退。

而刚刚发声之人，正是这军队的女将领。

她手握长枪，身披盔甲，骑跨在战马之上，好不威风。那女将领手起枪落，一路前攻，自敌方围剿中杀出一条血路，直逼立于对方中心的魔神。

随她出战的那几十人也十分默契地配合着击退再次围上来的敌军，掩护着女子冲到魔神面前。

无人注意，一位瘦小的士兵悄然驾马绕至魔神身后。

见女子握枪攻来，魔神拔剑迎下。

黑色的战火间，二人有来有回地过了几招。

突然，女将抓住魔神的破绽，握枪一把向其面门刺去。魔神挥剑想砍，却也只是挑飞了女将的头盔。

头盔飞起，女子的一头墨绿长发也随之散下。

一瞬间，她的长发被微风吹起，露出一双坚韧的金眸。

站在远处的魈微微一愣，几乎是顷刻间便将那人认出。

母亲。

还不等他更确信些，一声尖锐的利刃划开皮肤的声音传来。

随着那声音，魈看到远处，那名绕后的瘦小士兵握着一把长矛从魔神身后探出身。

但那长矛并未插在魔神身上，而是刻意的直直从魔神腰间穿过，插进那女将的左眼。

还不等那女将发出一声痛呼，怕她没死似的，那士兵拔出长矛，又手忙脚乱地连捅几下，招招致命。

鲜血飞溅出来，洒在魔神带着笑的脸上，洒在身后战士错愕恐惧的脸上，洒在那士兵满是慌乱的脸上。

女将从马上摔落，似日落前最后的一抹光线，逐渐消失在无边黑暗中。

鬼使神差的，她微微侧头看向了魈所在的方向，艰难睁开被血糊住的右眼，对上本不存在于此之人惊恐又无措的目光，她扯出一抹笑，随后泪水顺着眼角淌下。

只是那滴泪并未能落在地上。

没等女子笑容淡去，敌军的战马便自上踏过。

砰。

无声的烟花炸开，血花飞溅。

伴随着肉体被踩碎的声响，魈颤抖着收回视线，不敢再看。但恶趣味的，那声音一声压一声，越来越大，脑中画面也随之一一闪过。

恶心。

魈只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弯下腰就想吐。

却不料站在他身旁的[魈]突然伸手扯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看着。

不知何时，战场消失，眼前出现一片雪地。

但那恶心的声响并未消失。

魈偏过头不想看，却又被身旁之人捏着下巴掰回：“看着。”

随着对方的低喝，魈看见花白的雪地之间，一群人围在一起小声言语。

“怎么把人给打死了？”

“小偷而已，死就死吧”

“你有证据吗，就把人打死了。”

“没证据，随便给点钱找几个目击证人不就好了？”

“....也对。”

人群中，是一具被棍棒打的面目全非的尸体，一个在旁无力哭喊的娃娃。

“我父亲不是小偷....”

他声音太小了，乱世间，又有谁听得见呢？

看到此处，魈终是忍不住了。他一把甩开少年筘在脸上的手，弯身干呕起来。

奇怪的是，这次[魈]没拦他。只是等他恶心的没什么力气了，才幽幽道：“你在怕什么，他们不是你的父母吗？”

“....滚。”魈是真的没力气了，跪在地上缓了许久才哑着嗓子挤出一个字。

闻言，[魈]也不恼，俯身架住少年一条胳膊，将他拉起来，冷声道：“你还意识不到吗，这个虚假的世界？”

“你说什么...？”魈微微蹙眉，不敢确定心底那个微弱冒出的想法。

“你认为，”[魈]并未回答，而是侧头看着他反问，“你从长梦中醒来的日子，有几分是真的？”

话落，周身场景开始不断变化，仿佛走马灯一般，将魈先前的“长梦”之景一一展现。

雪天，村子的遗骸，惨死的人们与魔神。

宫殿，折翼的鸟儿与魔神。

宫殿，存活的人的恨与折翼的鸟儿。

雪天，带着恨意逝去的人们，折翼的鸟儿与神明。

真实，残酷，清晰。

仿佛那些痛苦的感觉就在昨日。

“你....少骗人了....”魈扯了扯嘴，良久憋出一句道，“这些不过都是梦....”

“是吗？”周围的场景突然停止变换，定格在陈爷的小屋中。[魈]上前走了一步，好笑道，“你判断梦与现实的标准是什么？痛感？”

“你在魔神那里所经历的还不够痛吗？”

“......”

“还是说，你只是以做梦的名义逃避，逃避那些你不愿面对的？”

“不要再说了....”

“你不接受所有人的死，你不接受你所失去的，所以你逃跑了。”

“不要再说了啊....”

“你以做梦，赎罪为借口，遮上眼睛，逃避你内心的恐惧。”

“我说不要再说了！”

突然地，魈提高音调道。

随即，发泄般的，他一把把桌子推翻，桌上的瓶瓶罐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少年红着眼睛，盯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大口喘着粗气。

许久，他气息微微平稳，随即有些痛苦地在一地碎片前蹲下来，双手捂住耳朵，声音哽咽道：“我有什么错？我只不过是觉得很痛苦而已....”

“看见痛苦的事情，不可以逃走吗....？”

“我又不是神...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已经很努力不去害怕了，我已经很努力不去逃了.....”

“我....”

话未说完，魈突然感到身上一暖，整个人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人温热的胸膛紧贴着他，对方的一呼一吸都能感受的清清楚楚。

魈窝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不知为何鼻尖酸涩，落下泪来。

那人见此也无多言，只是默默伸出一只手轻拍着少年的背替他顺气。

二人就这么安静的相拥，一人安静的哭，一人安静的陪。

许久，那人突然开口，嗓音相比之前温柔许多：“你明明很害怕，为什么要逃避自己呢？”

“.....”

“你害怕和别人接触吗？”

“嗯....”

“为什么呢？”

“....只要不和别人接触，就不会有背叛，也不会伤害彼此...”

“可就算如此，你身边也依旧不停有人死去不是吗？相反的，你还感到恐惧和寂寞。”

“.....”

“人与人是无法停止背叛和伤害的，人与人也无法彼此沉默着独自寂寞的活着。既然如此，何不让自己舒服点？”

“我做不到....”

“为什么，你在害怕什么？”

“死亡后的沉默，离别前的泪水，背叛时的错愕....还有寂寞。”

“游离于人世，这些是无法改变的。”

“但正因如此，我们获得那些发自真心的善意时才会发自真心的感谢他们不是吗？”

“我们活在世上，乞求着真心，却同时因为害怕不敢将真心坦露。”

“与其矛盾的活在世上，何不试试接受呢？”

语毕，那人不再说话，魈也没有回答。

两人沉默着相拥。

良久，魈红着眼睛抬起头，对上身前少年同样金色的眸子，哑声问：“怎么样才能醒过来？”

闻言，对方站起身，右手一张，变戏法似地变出一把短匕。

魈也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接过少年递过来的匕首，不解地抬头看他。

[魈]没理他，转身自顾自地从地上一堆玻璃扎中捡起一瓶看起来相对完整的小瓶子，仔细看看旁边贴着的纸条后，塞进魈手里：“非梦的制造者之人在梦中逗留越久，到达现实就会越虚弱。且在这里受到的伤害会以一定比例在现实对身体造成影响。”

“死亡就可以回到现实。”

“这瓶药是最后底线，切记不要....”

话未说完，周身场景突然再次变换，带着些许眩晕感，变为一片纯白之地。

不同于前几次，这次的景色从未在魈记忆中出现过。并且随之前场景消失的，还有另一个他。

不等魈从眩晕中稳住身形，一道熟悉的声音便自这空间的某处传来。

“看来，现实的我快输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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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A是我的神

每看一遍 灵感都如潮水般涌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章是从魈比较年幼的角度写的

算不算oo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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