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陆·随想曲·马戏（六）

一团斑斓的色彩映入眼帘——之前一直没动静的小丑不知何时也飞身上来，加入了这场“空中飞人”的表演。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惨白色面具、惨白色獠牙，以及半圆的开口后面露出的黑色眼睛——那双眼睛的神情里没有杀气也没有和气，就好像一个真正的人偶，不会因为任何事情产生波澜。

这种眼神比杀气腾腾的瞪视更令人害怕，因为没有波澜也就意味着不知道何为底线。

看似平静，实际上寂静之下藏着难以预料的疯狂。

小丑的出现让林语心里涌起一股不知名的骇意，刚放进肚子里去的心脏又一次提上了嗓子眼。

而小丑接下来的动作，成功的将这份骇意引爆开来——

小丑用腿钩住了身后的横杆，两只手则直直的伸出，抓住了白泽的脚腕。

大事不妙！

林语下意识地加大力气攥紧了白泽的手腕，可下一秒就不得不放开握着同伴的手。

小丑抓住白泽之后就一躬身用力向远离林语的方向荡去，白泽手被林语抓着，脚被小丑拽着，可怜的命运梦境师此刻被两股力争抢着，直接扯成了一跟“空中面条”。

如果谁都不让步，两方用力之下白泽非得被扯成两半不可。林语肯定不愿意放手把白泽交到小丑手里，但敌人可不会在意白泽会不会在这场拉锯中受伤，林语不松手，白泽很快就受伤。

毁灭梦境师又急又气，千百个不愿意写在脸上，和剧烈担忧一道扭曲了表情。但局势容不得他多想，林语只能不情不愿的松开手让小丑拽走白泽。

白泽脸上同样闪过了一瞬间的惊惧，但他很快找回了冷静。眼神示意林语不要自乱阵脚之后深吸一口气，全神贯注的准备着应对接下来的袭击。

小丑抓白泽的脚腕在空中抡了半圈儿，小丑的身体紧绷着劲儿，被他抓住的白泽也不胡乱挣扎，这致使整个过程都非常顺畅，两人就好像是表演一场真正的、准备有序的马戏表演那样，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倒置的彩虹。

如果这一幕真的是在马戏表演中出现，观众们一定会说那道弧线像是一抹微笑，但此情此景看在林语眼里，就不是微笑而是嘲笑——

嘲笑他刚刚才保护下来的队友，这么快就被敌人抢过去了。

那跳弧线画完，小丑就毫不犹豫地松开了白泽的脚腕，顺着惯性将他扔了出去。

他松手的那一刻，林语的心也呼啦一下悬了起来。

好在白泽飞出去的时候姿势还算正——至少是头朝上。命运梦境师伸直双臂朝着离自己最近的横杆张开手掌。

“啪！”

白泽的手抓住了悬吊物，抓住的却不是吊索吊着的横杆，而是另一双手——

第一个上来的幽梦看准时机荡到了白泽面前，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用脚勾着横杆，空出的手紧紧攥住了白泽。

就好像一双鹰爪紧紧地钳住了自己的猎物。

幽梦手上裹着一层黑色——那是他变形后紧贴身体的斗篷，那层黑色并不像看起来那般的滑腻，反而如砂纸一般粗粝，造成的摩擦力极大。

“嗨，‘命运’先生。”

白泽抬起头看向抓着自己双手的人，眼中映入幽梦弯弯的眼角和面具上尖翘到过分的嘴角。

真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怎么样啊，空中飞人好玩吗？”

幽梦的笑声尖锐刺耳，离得这么近听起来直接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咱们比比，来点儿刺激的！”

说着，幽梦双臂发力将白泽向上一扔，与此同时，自己也挺起身子，一跃而出。

他和白泽在空中呈现出面对面的情况，两人中间只有一根横杆，这就意味着一场争夺赛势必降临。

抢不到横杆的人，就只能掉下去了。

白泽怎么可能比得过这专玩儿马戏的家伙？胜负就在一瞬间分出——唯一的横杆毫不意外的落在了幽梦手里。

横杆被幽梦抢先占领，无处借力的白泽只能自由落体了。然而幽梦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在白泽落到幽梦身前的那一刻，幽梦贱兮兮的声音再度响起：

“哎，‘毁灭’先生。”

幽梦叫的却不是他，而是另一边的林语。

“给你，接好了！”

话音未落，幽梦就甩动身体，伸直双腿猛得蹬了白泽一脚。

这一脚正踹在肚子上，突如其来的袭击几乎将白泽折成一个直角。这一击力道相当大，白泽眼中的幽梦迅速退远——当然不是幽梦在后退，而是白泽正冲着林语的方向倒飞。

幽梦自然不可能好心好意的把命运梦境师送到毁灭梦境师手里，别说在这种情况下林语能不能接得住白泽了，就算林语想接，他俩中间也还隔着个虎视眈眈的小丑呢。

不怪幽梦逮着白泽戏弄，在场的就他一个是马戏菜鸡，不摔他摔谁啊？

柿子总得先挑软的捏，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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