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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双无那些事儿(七)

被永无的“隐秘之力”充斥的小天地里万物沉寂,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离影的双眸还闪烁着活跃的光彩,也只有离影本人和她手中的信物还能进行动作。

一切就绪,只要离影动手,一切就会很快的、毫无波澜的结束。

但这样,真的好吗?

“永无”的笔尖已经提起,看着无帝平静的睡颜,离影却犹豫了。她其实还是挺喜欢那个会愣愣的向她道歉的无帝。

离影知道,自己这个人把梦境师的身份看的极重,甚至于把经营现实中的生活当做对梦境师身份的一种后勤支持。为了贯彻永无“不争”的宗旨,保持心灵的虚静,她的社交少的可怜,身边来往的每个人都犹如过客,几乎分不到她一点的注意力。

她沉浸在梦境师的世界,只愿意和同为梦境师的人深交。直到无帝出现在她的生活中,让她见到了另一个梦境信物所代表的人生态度,也见到了另一种交错在梦境与现实之间的活法。

都是要兼顾梦境和现实两个世界的人,无帝确实比她活的潇洒多了。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无帝失忆了,才导致他活的这么简单,脑子一片空白的人心灵也自然就像一片白纸一样没有烦心的污垢。

但离影不能否认,她其实有点喜欢无帝那种正直爽朗、快意恩仇的模样。

无帝的到来也改变了她的生活,至少她开始觉得生活不那么枯燥了、她开始觉得现实也是一个很值得期待的地方。至少现在的她不会整晚整晚都徘徊在梦里,而是也会像普通人那样,点着灯,享受安闲的现实,和现实中的、真正的、静谧的夜晚。

而一旦自己动了手,一切都可以预见的会变个样子。她所谓的治疗其实就是利用永无的隐秘能力将折磨着无帝的那些记忆碎片覆盖起来,让它们进入“隐秘”的状态,再不会被无帝主动碰触和想起。但天晓得“治疗”结束后的无帝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那些记忆被“永无”之后无帝的灵魂会空白的更彻底,当旧日的影响都被消除,这颗心可以说变得新生的婴儿一样,谁又能直接看到一个婴儿的未来会是什么模样呢?

永无的笔尖已经积蓄起了深沉的黑色,但握笔的人却迟迟没有落下第一个笔划。

无帝说他准备好了,离影却发现自己其实还没准备好。她其实还对这样的生活存着几分依依不舍,只是她习惯了压抑杂念,习惯了要求自己心如止水,这才把这份不舍抛在了角落,不去关注,好像这样就能假装它并不存在一样。

紧要关头倒是没法继续骗下去了?这太不专业了离影!你是永无梦境师,施法时心绪震动就是最大的失误。

躺在床上的无帝突然闷哼一声,眉头紧紧皱起。离影这才回过神来,握紧手中的笔,点下了第一个笔划。

想什么呢离影?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后悔又能怎么样呢?仪式已经开始,万万没有中途停下的道理,也没有机会。现在后悔,无论如何也是来不及了。

离影的眼睛中闪烁起莹白色的光芒,那些光芒凝聚在她双眸之间,很快就将黑色的眼睛染成了白色。那些光芒并不耀眼,它们充斥在离影眼眸间,并没有让那双眼睛看起来像一对灯泡,非要说像点儿什么的话,大概该是像两颗被月光充分照耀的透明玻璃球。

离影就靠着这样一双眼睛望进了无帝的脑海深处。

永无的笔尖轻轻点在无帝额头上,那些深黑的墨汁滴在皮肤上霎时间就消失不见,它们毫无阻碍的渗进了皮肤,侵入了脑海,不留下一点痕迹。

在此时的离影眼中,能映入无帝的脑海里漂浮着的无数以及碎片。永无的读心能力并不强,离影也看不清那些记忆碎片里究竟包含着怎样的信息和画面,在她眼中那些只是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光斑。

离影的心神控制着那些渗进脑海的墨水,让浓郁的黑色像乌云一般笼罩住那些闪烁着的记忆碎片。她看到莹白色的光板迅速黯淡,最终化为和墨汁一样的浓黑,然后无声无息的沉进了意识的深海,隐藏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

确认所有的记忆碎片都被隐秘的力量覆盖之后,离影的眼睛变回了原本的颜色。这样一来仪式就完成了,治疗也就算是大功告成。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无帝醒来,验收成果。

正常的视野回到了离影眼前,第一时间入眼的就是无帝俊朗的睡颜。此时他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表情平静,还隐隐带着点婴孩般的纯真。

凝视着还毫无知觉的无帝,离影心中又升起了一股奇怪的不甘。

她还是不想失去之前的无帝,虽然这些天相处的记忆都没有消失,但醒来的无帝真的还能和她继续一直以来的生活吗?

而且这样脆弱的无帝,是不是也难以和自己一起在梦境中穿梭,承担他“毁灭”梦境师的责任了呢?

离影也有私心,她像延续两人之前的相处模式,想要无帝更符合自己的愿望。

办法当然不是没有——梦境师们有种技能叫催眠,也就是高级的心理暗示,这个技能相当普及,大部分梦境师都略懂一二。

现在无帝的记忆一片空白,灵魂也是刚被她的“隐秘之力”洗涤过的状态,不得不说这是进行催眠和暗示的最好时机。

“不,他是你的朋友,你不应该这样做!”

离影摇摇头,可又听见自己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说:

“可他要是什么都不记得的话,不管在现实还是梦境里,都会很麻烦吧?”

是啊,无帝也是需要一些“引导”的。

犹豫再三,离影还是坐到了无帝的床边,做出了那个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决定——她垂下头凑近无帝的脸颊,就像无帝刚醒来那一晚一般,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你是无帝,是毁灭梦境师,你有权利也有义务在梦境中实行制裁。”

一开开始是非常正经、也非常符合无帝认知的叙述,这样的切入能减少被施术人对催眠的抗拒。

“我是永无梦境师,名为离影,是你忠实的同事也是伙伴。”

还是陈述,不过稍微加了一点润色。

“我会帮助你、照顾你,所以,你可以信任我、也可以亲近我。”

说出希望对方做到的事情,这次催眠就算结束了。离影没有再说更多,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浅度催眠,并不需要更加复杂的暗示。正如她刚才说的,她只是希望无帝能和她自己保持亲近的关系,并没有过多干涉无帝想法的念头。

而且离影并不是一个擅长催眠的梦境师,她真的只是略懂,更深入的催眠,只怕会以失败告终。

离影不希望无帝直到自己催眠他这件事,就算没有恶意,催眠信任自己的人也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

“这就是我想要的吗?想要和他亲近。”

尽管离影一遍遍的在心里重申,这是为了帮无帝更快的适应“治疗”后要面对的生活,以及更好的担当起毁灭梦境师的身份。可她心中的那份不安与愧疚还是久久难以散去。

其实只是害怕孤独,不想让他离开你罢了!

“会更好的。”

离影双手交握,低声劝导着自己。第一次给朋友催眠让她又愧又恼,心脏砰砰跳不说,脸在也不知不觉间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绯红。

她觉得在这么紧张下去,非得也给自己来个催眠才能恢复平静了。

好在永无梦境师修炼这么多年,练得最多的就是平心静气的功夫。自我催眠这招,最后还是没用上。

离影一边抚慰着自己的心境,一边安静的坐在床头看着榻上的同伴。一如初次见面那一晚,守着一盏台灯陪在无帝身边,等待他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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