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幽梦·重逢时刻（九）

对无帝而言，被两个如饥似渴的女生盯着看并不是什么好体验。他这个人的性格和手中的信物颇为搭配，属于那种喜欢直来直去的暴脾气。看着泠欢颜和任晴天两个人在那里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就感觉浑身不舒服，直想告诉她们有什么事痛快些说出来，不要绕弯子。

他这一开口，两女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加复杂起来，两人同时张了张嘴，到头来却还是没人能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你……真的不认识我们吗？”

表情几经变化的泠欢颜率先开了口，她试探般的提问，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隐隐约约的期待。

“不认识。”

无帝端详着泠欢颜和任晴天，忍不住皱了皱眉，仔细回想一番确实没在自己脑海里找到这两个人。不过介于他知道自己之前失过忆，记忆存在严重的断层，这两个人又给他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就好像曾经有过交集一样。这种感觉让无帝也颇感蹊跷，于是他揉了揉额头又反问一句：

“我应该认识你们吗？”

“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说真名。”

不等泠欢颜回话，任晴天先着了急，她火急火燎的把问题问出口，问完了又发觉在梦境中直接问陌生人的真名多少有些不礼貌，而无帝的眼神也在她问问题的时候沉了一下，这才连忙改口道：

“我无意冒犯，嗯……你是叫林语吗？”

“林语？”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无帝觉得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更加强烈了。他努力回想这个名字，搜寻着相关的记忆，奈何之前的失忆症实在严重，从前种种他真的忘了个一干二净，怎么想也是一片空白。

失去的那些记忆，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是不怎么重要的，无帝原本都萌生了些许退缩的想法，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穷追不舍了。可听了这么两句话，他又急切想要抓住这种熟悉感找回点什么。可惜怎么努力都不见成效，用力回想了一会儿，他甚至开始觉得脑袋疼。

“不知道，我不记得自己原本叫什么名字。”

无帝闭上眼睛，抬起没握刀的左手，用掌根揉搓额角试图缓解头痛。一句“不知道”回答了这个问题，试图摆脱因用力回想造成的痛楚。

“我来说吧。”

见无帝头疼的毛病又要犯，离影适时地上前一步挡在了无帝身前。她示意因无帝面露痛色而稍微有些激动的泠欢颜好任晴天，帮着无帝解释道：

“无帝失忆过——我们刚遇到的时候他就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我也是看到他手上的印记才知道他是毁灭梦境师，除了这个身份，我没办法告诉他其他的事情。”

离影一边解释一边偏过头观察无帝的神色，见他表情逐渐缓解，才又转过来面向泠欢颜和任晴天。

“我也想问，你们认识原来的他是吗？”

“是的！”

任晴天难掩激动，既然是失忆了，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无帝认不出曾经并肩作战的她们。这个世界再大，想遇上一个长相完全一致还同时得到了“毁灭”认可的人，也应该说是绝不可能的。是以任晴天能够确定，面前的无帝就是她们苦苦寻找了许久的林语。

毁灭梦境师还是毁灭梦境师，信物从没有抛弃过他，原来只是在发生一系列事故后林语失去了记忆，他才会不会协会、不联系他们，搞出失踪的情况来。

至于离影，任晴天还在梦境师协会担任治愈梦境师的时候就听说过她——这一任的永无梦境师独来独往，与协会的关系不算密切甚至不算和谐。梦境师协会举家搬迁的时候她执意不肯离去，坚持留在星河角，前几年协会再来探望却发现永无梦境师已经不知所踪，因为偶尔还有书信往来能确认永无梦境师无恙，梦境信物也并没有流落这才放心不管她，默许她独立行事。

林语之前同样并没有见过这位永无梦境师，离影不认识他实属正常，因为和协会关系疏离，离影没能得知毁灭梦境师遭遇了什么，在遇到林语后也没有向协会报备，这才造成了一场乌龙失踪案——自家毁灭梦境师明明和永无梦境师在一块儿，其他人却一无所知、着急上火东奔西走找了这好些时日。

真是的，闹半天心都是白担了，眼泪也是白流。

虽然人身安全没有受到威胁，但林语这个情况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问题。失忆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泠欢颜任晴天这些人作为他的昔日好友必然是希望他能想起来的。

而且，对于像梦境师这种拥有涉及精神和灵魂层面力量的“魔法人士”来说，失忆并不是简单一句脑子受了某种刺激就能解释过去的。会出现失忆的症状要么是中了什么相关法术，要么就是灵魂受损——还是损伤不轻的那种，这很容易留下隐患，并不是一件可以放着不管的小事。

“我们都是他的战友，我还是他曾经的搭档。”

任晴天指了指泠欢颜和泠光遥，又认真的看向无帝，重新做了一遍自我介绍。

“我曾是治愈梦境师——楚天，真名任晴天，你……就是在一次和我一起执行的任务之后失踪的。”

“失踪……任务……”

听着一句接一句的介绍，无帝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脑内连绵不绝的痛楚让他眉头紧皱，心情不由自主的烦躁起来。

但他还是想要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于是喃喃的重复着任晴天提到的关键词，追问道：

“是什么任务？我是怎么失踪的？”

“是一次调查‘幽梦’的任务。”

任晴天深吸一口气，音量稍稍降下来些许，好像并不愿意回忆这段往事。

“我们不慎暴露，你是为了掩护我才……中了‘幽梦’的招数。我应该是失去了一段时间的意识，等醒来的的时候已经不在梦中，连你也不知所踪了。”

入梦都是精神体入梦，肉身并不会一起进入，而是会原地隐藏，所以离开梦境之后很少会出现一起入梦的人不在身边的情况。任晴天醒来后却是发现林语连人带魂儿整个不见了，这种事情闻所未闻，事后协会的调查也是无果，林语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是说林语……我离开梦境之后没有出现在原地？”

无帝顺着任晴天的话说下去，林语二字一出口才意识到不太对连忙改了称呼。现在的无帝脑子里完全没有“我就是林语”这种概念，一时间还真不好改口。不过着不是重点，任晴天描述中的蹊跷之处才是重点。

“是的，我知道这不合理，但是却是是这么回事。我们之后再附近去找你也一直没有找到。”

离开梦境时因为各种因素而出现一定的回归位置异常也不是没有先例。毕竟所谓的“原地隐藏”也是一种魔法手段，梦境师又不能在入梦时让自己的身子跟个空壳一样杵在原地吓人，为了自身安全和路人的心脑血管，入梦状态下肉身都是由一种近似于“隐秘”的力量暂时存放在一个可以与现实联通的独立空间内。召回时若是没有对准坐标确实有一定几率出现错位，不过这种错位通常都是短距离的，也就是说不会离入梦的位置太远。林语这种原地找不着附近也找不着的，基本可以被默认为是出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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