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M 58:旧案重提
黑暗与闷热,这绝对是折磨之中的最佳搭配。自审讯室牢窗外射来四道光束,门外走廊上方的白炽灯光,与昏暗阴郁的囚室呈现出鲜明对比。与所有的死刑犯同理,即便是手中攥着数十条人命的蝰蛇,死前也有为自己选择最后一餐的权利。
他的要求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异国料理。只是一块三层芝士牛肉三明治,面包要烤到酥脆的地步。外加一瓶火蛇啤酒。当禁锢双手的铁镣被维多莉娅打开后,蝰蛇没有在第一时间拿起三明治大快朵颐,而是先让自己伸了个懒腰,当他打算踢踢腿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腿上的铁环与铅球还尚未被卸掉。
下一次卸掉它们时,恐怕就是自己的死刑执行之日了。
在这期间,女警员维多莉娅将双手十指交叉,放于桌面。她面不改色地看着蝰蛇拿起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块三明治,一口咬下去后,三明治仅剩下不到四分之一。蝰蛇面部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活动,认真享受着这最后的午餐。在他的左脸颊,那条黑色的狂蟒斑纹也开始上下扭动,似乎下一秒就要对维多莉娅吐出蛇信、发动攻击一般。
消灭掉那块三明治后,蝰蛇用满是伤疤与火药灰渍的五指抓起酒瓶,让半瓶血红色的酒精化合物流入腹腔,滋润他的肠道—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上电椅也好,被枪毙也罢,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就好!酒壮怂人胆,不正是这个道理么?
“维多莉娅警官,怎么想起来要来看我了?”蝰蛇卷起囚服上的条纹长袖,露出纹刻着蛇鳞、骷髅与各式魔鬼图案的双臂。真是讽刺,他还为自己的左臂纹过一条黑色锁链呢!现在,他真的被送入牢狱了啊。
“案子没有办完,自然要来找你,”对蝰蛇这种罪犯,维多莉娅知道对方是吃硬不吃软的货色,也不必再留最后一餐以外的情面。她将一份档案袋递到蝰蛇面前,那是一件被尘封近三年的重案,今天,是时候让它重见天日了,“三年前的9月19日!”
“该说的我都说了,维多莉娅警官。”蝰蛇此刻的动作,活像个变魔术失败后的小丑。他对维多莉娅摊开双手,又富有喜剧感地摇了摇头。可只有与他交过手的维多莉娅才明白,自己面前的人不是什么喜剧演员,而是名冷酷无情的炸弹客与抢劫犯—
该说的都说了,真的么?维多莉娅将这个问题掷向蝰蛇的内心,蝰蛇也开始重复那些不知被电台、报纸与口供记录者重复过多少遍的案情报告。可他的眼中却没有恐惧,也没有丝毫要松口的意思。他都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就算维多莉娅对他用电棍之类的刑具,进行刑讯逼供,那他也不会屈打成招。
“1998年9月19日,你还只是一名辅警—”蝰蛇说着,停顿片刻后指了指身前的维多莉娅,“我和我的两个兄弟准备干票大的。眼镜蛇他是个可塑之才,可惜—”说到这里,蝰蛇重重叹出一口气:可惜,眼镜蛇被警察击毙了。而击毙他的人,就是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维多莉娅。
那一天,庞顿中城的银行入口被一队押运武装人员所围绕。那一天,约在纽约时间早间八点十刻左右,银行附近的公寓楼发生了第一起爆破案,之后是第二起,第三起与第四起—直到第十八声巨响穿彻云霄,消防员与特警部队被迅速调动起来,调查这桩疯狂的蓄意爆破案。
这件重案,事后也被成为“十八地连环爆破案”。庞顿中城的不少刑法学讲座、学院公开课上,那些教授与学科讲师也不止一次提及到这桩爆破案。那一年,维多莉娅也听从指挥赶往现场,最终,绰号为眼镜蛇、响尾蛇的罪犯被当场击毙,一切似乎都结束了—
“可当时有人趁火打劫,在银行附近引爆了最后的两颗炸弹,”蝰蛇继续说下去,口吻也变得像是在为孩童诉说故事的慈祥老人。突然,他的语调疾速上升,双眼露出残暴的凶光。将双手紧攥后,做出炸弹爆破般的手势,“嘣—!你们怀疑是我,不是么?”
“眼镜蛇的确是我击毙的,这一点我不否认,”对方已经是被宣判了死刑的囚徒,维多莉娅也不打算让他带着疑惑坠入地狱,“可响尾蛇的死有问题,他尸体中的子弹不是我们警方配备的。狙击枪,卡宾枪与冲锋枪都没有配备过!而且—”
“—而且,被趁乱卷走的80万美钞巨款,至今也没有下落,”蝰蛇满意地看着维多莉娅对自己点头,即便是到了生命中的最后时刻,罪恶者也依旧是罪恶者,他对着维多莉娅狂笑几声,之后又摇了摇头,“没用的,你抓不住他!就算你知道,响尾蛇是被他打死的,你又能做什么?回答我吧,维多莉娅!”
“你的同伴不只有他们两个,”维多莉娅也对蝰蛇点了点头,“十八地连环爆破不是你们的根本目的,用那些骚动吸引我们,这才是你们的计划。可你说了慌,自从你半年前被捕的那一刻开始,你就说了慌。你说你们的团伙只有三个人,你说你们只是为了报复社会。因为你知道,如果抢劫的事情再和你挂钩,不仅是你会被判死刑,还有你的家人,他们的前途也会收到影响。”
“维多莉娅警官,您可真是—”蝰蛇将身体前倾,用左手拍了拍维多莉娅的脸颊。维多莉娅也对蝰蛇身后的辅警使了个眼色,暗示他无需对蝰蛇进行阻拦。蝰蛇激动地轻咳了几声,对维多莉娅开始不住点头,像是一把在敲铆钉的榔头:“—您可真是太聪明了!哈哈哈哈—!你猜对了,这件案子,它还没结束,没结束啊!”
“够了,多说点有用的!”维多莉娅猛拍桌面,蝰蛇那颗因亢奋而狂跳的心脏也逐渐恢复正常。蝰蛇擦去嘴角的芝士酱与面包渣,他也想明白了些事情,自己的死刑,现在可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他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个叛徒,那个因拒绝分享胜利果实儿杀死响尾蛇的人—
“你猜对了,我们还有一个狂鬼,是他为了私吞那笔钱,”蝰蛇举起双手,将左手攥为拳头,右手做出握枪的动作对准左手,“是他为了那笔钱,射穿了响尾蛇的脑袋!那个畜牲,从我这里学到的东西,都还给了我和眼镜蛇他们!”
维多莉娅刚想要开口,蝰蛇便像是饥饿的郊狼般扑向维多莉娅。他的双手死死锁住维多莉娅的肩膀,指甲近乎刺入维多莉娅的皮肉,狰狞的面孔下流出一段段最恶毒的咒骂,附带一句命令般的请求:“你给我听好了维多莉娅!你不是,你不是以为自己很有本事么?那就去查,查查狂鬼现在藏在哪儿,查查他把那笔钱放在哪儿了!否则,我下地狱后,也会让你彻夜难眠—!你就等着吧!”
“狂鬼已经死了。”维多莉娅一脚踹开蝰蛇,被四名辅警拦住的蝰蛇也开始用尽力气去挣扎,口中狂喊着“屈打成招”、“刑讯逼供”和“暴力执法”一类的申冤词语。好的,好的,算狂鬼他罪有应得,他说自己要带着那笔钱去给自己找座靠山,可他已经死了!
如果维多莉娅没有说谎的话,那这桩爆破抢劫的连环重案,也就可以宣告结束了。可如果是这样,那维多莉娅她为什么还要来找自己?
咔哒,蝰蛇脑部的通电设施被接上电源。即便身体已被电椅上的铁镣束缚,蝰蛇的脑子却还没有停止运转。在他相通这个问题的一刹那,他便被直击脑干的高压电流夺去了生命—
维多莉娅来找自己,只可能有一个原因:狂鬼死了,但那笔赃款还没能被寻回。蝰蛇是狂鬼的老师,也是他走上犯罪道路的引路人,在维多莉娅眼里,蝰蛇应该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狂鬼,他的学生。
只可惜,蝰蛇让维多莉娅失望了。
维多莉娅所需要的答案,还是需要她亲自去寻找。
可在这场审讯之后所发生的事,才真正让维多莉娅大跌眼镜。当维多莉娅调整好自己的内心,并彻底剔除因这场一无所获的审讯而产生的沮丧感时,迷雾般的恐惧却又悄然而至—就在她离开刑场审讯室的一刻,名为恐惧的无形野兽便迅速展开了侵袭。
直到她的警车车轮,因一道横跨柏油马路巨大裂隙而倾倒。直到她看清楚面前这模糊而又失真的世界后,一滴来自头顶的鲜红血液刺入她的脊髓,之后,那滴血所带来的冰冷,让维多莉娅内心的恐惧花种开始生根发芽。当她抬起头看清被捆绑于枝头的滴血者时,维多莉娅捂住自己的口部:她感觉,自己刚刚像是吸入了芥子毒气!
那具可悲尸体的主人,维多莉娅并不认识。可那尸体上的荧光涂料鲜艳到有些扎眼:犯下血案的凶手用荧光漆在死者的白色衬衫上写下警告,一句言简意赅的警告。这封血案邮件的发件人未知,可维多莉娅心里清楚,这封邮件的收件人一定是自己—
“现在放弃否则这就是你的下场—你的某个死去的朋友留!”
没有标点,没有任何敬语与废话。只有最简单的威胁,某个死去的朋友?算了吧,维多莉娅确信自己不会与喜欢这种血腥暴力的变态有交集!某个死去的朋友?维多莉娅的朋友们都活的好好的,在维多莉娅看来,这样的恶作剧不仅很变态,更是对法律与她本人的莫大侮辱!
除非—不,地上那条巨大裂缝不是天然形成的!经过初步检查后,维多莉娅在裂缝中发现了火药残留与弹片。不,才不会是他!狂鬼早就死了,心脏与左右肺都被接连射穿,就算活着也要靠呼吸机器来度过下半辈子了!更何况,在经历公交车爆破案的那天,是维多莉娅亲眼看着狂鬼的金属残骸被收走的,不是吗?
除非—狂鬼他不是个人类,这一点维多莉娅也该注意到了。他本质上是个与黑程式同理的机械杀手,是绯红刑者亦或其他幕后推手的工具之一,仅此而已。工具,对,这是个贴切的比喻,只要使用工具的工匠还活着,那工具即使损坏也有被修复的机会不是吗?狂鬼他是一架工具,一台人形的杀人机器,将他重塑又怎会只是天方夜谭?
裂隙边缘还是热的,这场爆破刚刚发生不久。意识到这一点后,维多莉娅将左臂自裂隙中抽回,掏出自己的配枪后靠住车门,开始从左到右仔细检查周边的每一处角落。
狂鬼,他就在附近。这台杀人机器背后的“工匠”将他修好了!自己当然会是狂鬼的第一目标,是维多莉娅对他扣下扳机,是维多莉娅将他变为一堆废铁,也是维多莉娅亲手终结了那名炸弹客的犯罪传奇!
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呢?
“别着急,我的格兰小羔羊—”
黑暗之中,猩红身影下的骷髅假面喷出两股炙热白烟。一块遥控装置被骷髅假面的主人松开,任凭它掉落到冰冷坚硬的地面。自地狱裂隙爬出的爆破犯,一脚将起爆遥控器踩为铁渣。不,现在可还不是时候。他要让维多莉娅死在自己的火光之下,可他不会让她轻易解脱的—
他会为她安排另一种死法,一种痛苦且漫长的死法。直到维多莉娅认为,死亡都是对她的最大恩赐为止。
“—在接收自己的死亡速递前,你可还有大把的时间能用来挥霍!”
“—所以维多莉娅警官,好好玩儿,用手指头数数自己剩下的日子吧。”
“—因为在这之后,你将时日无多—!”
暗影下的狂啸之鬼,开始计划自己的复仇。他知道自己幕后的操纵者为何要复活他,他也不过是颗可有可无的棋子,一架被工匠修好的工具—爱德华兹也好,黑程式与绯红刑者也好,他们都不是狂鬼应当效忠的人。自狂鬼在三年前对响尾蛇扣下扳机的那一刻起,他就意识到一件事:他在这世界上的唯一靠山,便是他自己。
当他砍下维多莉娅的头颅之后,他会考虑继续这种活法的。
爱德华兹那家伙,现在恐怕也是大厦将倾了!可悲的家伙,如果忠诚真的可以与金钱划上等号,那还需要欺诈与暴力来做些什么?他真的以为威斯克会给他想要的一切?权力与金钱是么?当人们伸出手去追逐它们时,可要小心别反被它们扼住喉咙!
在狂鬼看来,爱德华兹只是条骗人的撒旦蛇。他为所有人开下空头支票,骗他们追随他跳入一个无底洞。哈!他还以为自己隐藏的不赖,他还以为自己很聪明是么?
不,爱德华兹他错了!在狂鬼眼里,爱德华兹不过是后厨垃圾桶中的几堆烂菜—闻一下馊味,就知道那菜是什么货色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自己对爱德华兹来说还有点用处,黑程式沦为整个公司的弃子,尤伦卡也因她内心的徘徊不定被清理。综合以上两点来分析的话,现在说不定会成为狂鬼的新机遇。
再说了,爱德华兹在电话中还为自己卖了个关子。他希望狂鬼在向维多莉娅打完招呼后立即撤回,他还有件新玩具要送给狂鬼。
狂鬼的内心,还真对此有些许期待。
“维多莉娅警官,这样可以吗?”
摇滚弗莱迪反复调试着眼部投影装置的焦距,罗克姗则坐在窗台前整理窗帘—她本想帮忙的,可惜,对那些窗帘来说,它们似乎经受不住罗克姗的利爪。
“好了。”
维多莉娅对摇滚弗莱迪点了点头,三年前的庞顿中城地图被投上墙壁。面对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俯拍图,维多莉娅也准备进行自己的推理。
直到地图上突然浮现出一对巨大鞘翅,与那鞘翅的主人—节肢如镰刀般巨大的飞虫,敲打着那对锋利的切齿快速扑向维多莉娅,直到另一只巨大的金属手臂将之捏住,放进身边的一具空玻璃罐里。
“抱歉抱歉,我的眼睛里刚刚飞进去一只虫子。”摇滚弗莱迪拿起那关押着罪魁祸首的玻璃罐,小飞虫还在不住地拍打着,似乎还对那场被弗莱迪中断的恶作剧意犹未尽。
不幸的事接连发生,在这之后,弗莱迪的眼部投影熄灭了—昨天晚上,他又忘了为眼部投影仪充电。
可维多莉娅认为,如果不能再次将狂鬼绳之以法的话,那更大的不幸还会在不远的前方等待。这不是她能不能做到的心态问题,而是她必须完成的职责。
战争,战争再次打响了。它从未结束过,也从未被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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