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怎么了。”我一把拉住宫人,王年芊等人也闻声从屋内出来。“皇后娘娘不好了!皇上让赶紧去瞧瞧!”
也顾不得梳妆仪容,提起裙子便往那边去。凤仪宫本就离这不远,几步路也就跑到了。此刻也顾不上王年芊有没有追上来。
毕竟我心中仍有疑影,怎就这样快不好了。那日我瞧着尚可的样子,太医们也都说略调理便能恢复,我后来还特意去太医院查过档问过众位太医,皆是如此说。那怎就说不好就不好了。
走到凤仪宫门前,我却又停下了。我要如何面对接下来可能会看到的情形呢。若是皇后真的就这么去了,我该拿出什么样子来面对皇上与王年芊呢,我虽说无心后位,可眼前便是你说无心也无人信的。
我如此焦急地跑来,我自觉是焦心,可若旁人知道了,或许会觉得我是急于得到后位。过去江秋堇便是整个后宫的靶子,如今靶子倒了,谁又会是下一个呢。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我最害怕的,还是皇上的心思。于旁人来说对我自然是艳羡万分,可我却深知他是君威不可冒犯的天,时时刻刻亦是揣着收着做事的,我亦是如履薄冰的。
但我还是迈出了那一步,除了面对我没有别的选择。
凤仪宫外虽看不出什么端倪,入了内却又是另一副样子。宫内众人已经换上了白衣白帽,忙活着挂白帘了。很显然,皇后没了。建昭七年,在我入宫后的第四年,在皇上登基的第七年,她还是离世了。没能与她的心上人白头。
我有些茫然,众人也皆沉浸在悲痛中没有上前,只我一人往殿中去。
“姐姐…”我轻喃出声,她正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如我上次离开前那样,只是那时她眼中是对夫君的爱,而此刻是永远地睡去了。
皇上坐在床边,见我怔在原地便起身想来拉我,却一个踉跄又坐在地上,只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方才还有气…先前还遣人去叫你们来。我也没想到,这么快。”他只坐到地上垂着头,“朕与她…终究是多年夫妻。她生前我并未对她有过什么感觉,如今却是有些后悔了。”
“姐姐是怎么去的。”我红着眼却流不出泪,这一切来得太过蹊跷又太过突然。甚至当我走到她床前时,都依稀觉得她似乎还在呼吸,才刚刚入睡。“是有心人为之。”
皇上稳了稳心神,起身坐在椅上,“昨日皇后便中了毒,太医们便赶来救治了,朕当时便派人去查。只是没想到皇后最终还是…”
“是谁。”我转头去看他,全然不顾君臣之礼。至少此刻,我只想真心真意地当一回她的妹妹。
“容儿,你听朕说。”他眼中亦有不忍,“下毒之人是皇后宫中的内应,已服毒了,这条线不好查,对方是狠了心要把这事做绝的。”他叹了口气,起身来将我拉起按在椅子上,“你相信朕,朕会查出真凶。朕也相信你。”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无论这事是不是我做的,他都会咬定这事不是我做的。明明嘴上说的是相信我,却满心满眼都是不相信。
若是相信,又何必多此一言。
最后回头看一眼关相映,这便是最后一眼了。她连去世都那样温柔,正如刚进宫时。那时她还常常关心我是不是受了委屈,为我与皇上牵线搭桥,还有那盆花,至今还摆在未央宫最显眼的地方。这么多年的深宫生活,我只有她们。
如今她们一个个的,无论善恶好坏,都离开了。
“无论皇上相不相信,都不是臣妾做的。”我极认真地盯着他看。自他平定前朝之后,似乎眼神中多了些阴郁与深不可测。但那又如何呢,我已然无力改变什么。
所以才要抓住眼前可以抓住的,去努力无愧于心。
“究竟是谁,皇上会查。”我起身往屋外走,“臣妾也会协助皇上查明真凶。”
刚踏出门外便见到门口的王年芊,想来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正欲离开,王年芊却拉住了我。“无论如何,”她轻声说,“那是皇上,且先去前殿吧。”
这便是说我刚才是大不敬了。可我实在是无法接受,无法接受生活中那些活生生的,那些珍视的都一点一点离开。
况且他先前说过,有意废后立我为中宫。若是如此,我又怎能完全相信他。正如他无法相信我一样,我无法相信这些事他没有参与,甚至怀疑是他一手促成的。即便不是他亲手,或许也是他纵容的。
让我踩着皇后娘娘的尸骨往上走,我真的做不到。
但方才也确实是我太过冲动了,若真是他,又恼羞成怒将我禁足,那便什么都做不了了,如此想来王年芊也确实是好心提醒,便往前殿先坐下。
那边王年芊进去看过皇后又安慰了皇上,才带着皇上一同来到前殿。皇上见我也在,虽有些惊讶但也算是意料之中。
“皇上,娘娘薨逝,可是要如何操办。”王年芊先开了口,“臣妾如今理六宫事,实在是不好不多问几句,请皇上恕罪。”
他却摇摇头表示无妨,“如今前朝后宫,外邦内部皆是安定,便尽所能办好便是。”他思虑了一下,“既提到丧仪,便让朕想起了在风波中丧命的诸多嫔妃,不如一同办了吧。”
“虽说事情还未完全平定,但逝去的人倒也不必再拖下去了。”他叹了口气,其实之前嫔妃们的丧礼已经简单办过便下葬了,如今再办也就是做给世人看的,“朕记得,郑思檀先前是贞婕妤,又诞下了公主,就按着修媛的礼制来办吧;宜德妃便按着贵妃来办;廉韶迟与平遥期按着本来的礼制办。”
“至于丁莲稚,实在是不好办,且按着国戚悄悄下葬便是。”皇上终究还是思量莲稚的无辜,没有按着罪臣来办,“戚姑娘朕另有打算。”
王年芊点头称是,便一一应下打算着人去办。“皇后是国丧,按着老规矩办便是,朕会亲自给她题谥号。”皇上又补充,“其余谥号拟好了也要给朕过目。”
“是。臣妾明白了。”这便是要安抚人心的手段了,王年芊自然也是懂的。安排下去,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中。
其实三人心中皆有数,处理完后事,便要考虑生者了,最要紧的便是后位该由谁来坐,必然是我与王年芊中的一人,可这话该如何说,又该如何决定,皇上不开口谁也说不上话。
很显然的是,接下来又是一番波折,而此次,我却是在漩涡核心。
生与死,进与退,皆在此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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