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觉得,宋贵人可堪一用?”从忘忧宫出来,追枝才开了口。“你觉得呢?”我却不回答,只靠在椅子上等着她的回答。
“奴婢觉得,宋贵人不配那盒祛疤膏。”追枝并没有直接回答,我也很满意她的谨慎。“嗯,你说得对。”
“只是如今宫中人少,将来新秀入宫这些个人必然是要身居高位的,总要拉拢了好。”我揉了揉太阳穴,这些宫务过去是不想插手,即便是皇上有意也是懈怠,如今倒是吃了苦头。
“娘娘说的是。”追枝也知道,无论我喜恶与否,如今还能立于宫中的人,未来都会在高位上占有一席之地,“只是娘娘不喜的花枝儿,若是要修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却不这么觉得,虽说如今有皇帝的宠爱,也有了皇后的地位权势,但这些终究都是皇上给的,若是一朝落马没有了也就是没有了,即便是要害人,也是要存了谨慎之心的。
更何况我本就无所谓皇帝后宫繁花盛开,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随她们去吧。
“文嫔那边怎么样。”去了宋龄兰这边,自然可以顺路去看看穆明。“回娘娘,方才传话来皇上在那边。”追枝有些不悦,“娘娘可还要去。”
“那便不去了。”既然人家无须我雪中送炭,我也不必自找没趣。
回到宫中便又是见到堆成山一般的册子,吟雪说是临近岁末,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旁的可以按着规矩操持,岁末宴年芊之前也办的差不多了,但过银钱的事情仍需我再过一遍。
无奈之下只能坐下处理,其实我心中是最不愿做这些的。
“毕容华求见。”正一筹莫展之时,毕瑾婉却来了,身后还跟了孟寻伊来。“我既知姐姐愁什么,自然会送来什么。”瑾婉一进来便自己找了个地儿坐下,“寻伊最擅长看这些银钱的事,瑾婉便替姐姐把这些东西分一分方便姐姐看。”
这可谓是久旱逢甘霖,况且我此刻正是缺人手,若是有人毛遂自荐,我也自不会小心眼地觉得越俎代庖。何况孟寻伊能屈能伸,我心中也是有提拔的意思的。
“姐姐,这事儿你得自己看。”毕瑾婉抽出一本册子递给我。当了皇后的职我才知道,其实身在后宫也是要披折子的,只是这折子大多由掖庭送来,还有些来自皇上的书房,因需要皇后点头才批了批注送来,也有些嫔妃们的娘家递来的...
毕瑾婉递来的,则是从书房送来的皇折子,与掖庭的暗红折子不同,她也自不敢打开看。“嗯...”我翻开折子,正是关于江秋堇一干人的处理,皇上意在十一月底公开处决江秋堇,其余冷宫内的以及关押的则秘密处死,对外称病。
另外关于平遥期与廉韶迟的老家,西北部与西部,皇帝则决定一举出兵,借着插手内乱的名义再合适不过。
“江秋堇要死了。”我抬眼看着毕瑾婉与孟寻伊,此话也自然是对她们的考验。若是如我所愿,便可借着由头替她们封赏。
“这样的恶人,就这么死了未免便宜她。”毕瑾婉恨恨出声,毕竟思檀与她也同为姐妹,对于江秋堇她是极其痛恨的。“娘娘可还要去看她。”孟寻伊却似乎听出我话里有话,“若是最后一面,想来皇上也不会反对。”
我这才点点头,算是对孟寻伊的赞许。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并非有心去看江秋堇,只是想要看看孟寻伊是否是个聪敏的。如今我身边有瑾婉,虽说身负皇恩家世显赫,但对于许多需要思量之事,毕瑾婉是有些粗心的。而如若孟寻伊可以担此一任,倒是让人放心许多。
孟寻伊见我点头,便又出了些主意,无非是如何名正言顺又不被诟病,列举之事也都是说在刀刃上。如此一来便更让我笃定了要重用她的想法。
“江秋堇处刑,我会亲自出席。”我边说边在折子上书写,“有罚便有赏。”这一句,是说给孟寻伊听的。除去普通晋升封赏以外,我还要将孟寻伊提上高位。
用我自己的能力与权力,此番也算是对自己的考验。若是事事都要向皇上去讨,难免将来会有一无所有的时候。我始终相信,万事皆得靠自己。
孟寻伊自然是懂得其中深意,点了点头。
朔朔寒风,即便是有大氅挡风也仍能感受到冬日的寒冷。江秋堇跪在刑台上,身上只有单薄一件囚衣,身后则是绞台,只待时辰一到,一切便都会彻底落定。
我起身想要往台上走,终究还是要送她最后一程的。“皇后娘娘,这刑台污秽,恐脏了娘娘衣裙。”走到台前,却被主审官拦下。“无妨,罪妇与我是旧人了。”我摆摆手,那人自然也不会多言。
“哼,终究你还是要杀了我。”江秋堇见我靠近,愤恨地啐了一口。“我只许你可以在牢中舒服些,你自然也知道自己是难逃一死,何必怪我。”我看着脏了的衣角,确实是穿不得了。
“听他们说,你如今是皇后了。”她看着我,金黄满绣的大氅已经说明了一切,“将自己说得那么清白,还不是同我一样觊觎后位,王年芊恐怕没想到吧,怕是除了我,没人知道你这虚伪的假面下是如何肮脏吧!”
“你以为她们都服你吗?你以为你清白的样子有人相信吗,笑话。”她气急生笑,我也不恼。
我自然知道,即便我如何争辩,大多数人只会觉得我是自诩清高,内里也不过是个争权夺利的小人。但我如何,我自己知道便是,更何况,
“如今,总归是我站着,你跪着。我穿着后服,而你穿着囚服。你江秋堇,连同你整个江家,都输了。”我叹了口气,假作为她不值,而她则更加气急败坏。
“沈容儿,你会有报应的!”我转身离开,重新坐在属于我的位置上,而她的声音即便传得再远,也终只会被人认为是疯言疯语。
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在众百姓人臣的观看下,她还是成为了皇室用来杀鸡儆猴的工具,在绞刑台上反复多次,最终以一种极其屈辱又令人心惊的死法离开了。
“娘娘,该回了,天渐冷了,会着凉的。”众人离去,而我独站在高处看着刑台。雪已经堆起来了,方才的刑罚再残忍都只会被雪埋葬。我不知道自己将来的下场是如何,看着眼前的场景我不觉得狂喜而只觉得悲凉。说到底她与我相识了近二十年的时光,是恨还是什么情绪都一样,如今都是满心悲戚。
转身上轿,此次离开,便真的再也不会相见了。告别了这一段,我也将踏上未知的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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