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池塘总是格外的安静,又或者说该是寂静。萤火虫一闪一闪的,水草间经常传来虫鸣蛙叫。
池塘的另一端是空桑的后山坡,隐约的还可以看见彼岸花幽暗的红光。
虽然这里很美,但是很少有人来。
原因很简单。除了宵禁之外,空桑的晚上过分安静,再加上这里的光影声音,就总给人一种幽暗的气氛。
今晚的天气格外闷热,空气中也满是潮湿。
莲花血鸭拖着自己的长戟走到池塘边。他的眼中充斥着血色与疲倦。
很显然,他又一次被噩梦缠住了。
最近几天,梦魇格外的严重,也格外的血腥。一遍一遍的,看着文丞相的身子倒下,鲜血溅入眼中。再醒来,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若是继续呆在房间,周围人也许会受到伤害。像他这样的恶鬼,最不适合呆在人群中了。若不是贪恋空桑这一丝温暖,也许他早该选择消失了。
和子推燕不同。子推燕有人陪伴,有知己,有好友。哪怕是说消亡,也有人阻止。而他,孑然一身,一个麻烦而已,存在或者消失,又有谁在乎呢?
呆坐在池塘边,峥嵘半生的将军突然觉得若是死在这片池水中,也是不错的。
捡起一粒石子投向湖中,莲花血鸭嗤笑一声:“都说这彼岸花的红是由鲜血浇灌而来的,照我看,这颜色可比鲜血暗淡不少啊!”
是了,空桑的彼岸花是由那群温和儒雅,充满活力的食魂同少主一起栽种的,自然与他这种沾过鲜血的不同。
仰躺在草地上,用手遮住红的不正常的眼睛。
果然,自己就是个异类吧!噬血,好杀,甚至有些疯狂。
一滴水溅落在手上,两滴,三滴……
最后是倾盆大雨。
继续躺在草地上,任雨水肆意的打在身上。不过是雨水而已,当年上战场留下的伤痕可比这疼多了。
就当是难得的一次放纵吧!
忽然,上方的雨水被什么拦下,打扰了将军难得的放纵。
莲华有些恼了。平日里为了大家不得不给自己套一层保护壳,冷漠而又有些残忍。难得想给自己放纵一回,在雨中释放一下自己的伤口,居然还有人阻挡?
睁开眼,那人浑身金灿灿的,除了佛跳墙,还能是谁?
说起来,佛跳墙可以说是空桑最好发现的了,隔着八百里就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今日,也许是心神不宁,也许是大雨隔断,尽让他没有发现。
佛跳墙撑着雨伞,嫣然一笑:“莲将军怎在此处?莫不是和福某一样,贪恋这雨中的夏夜美景。”
莲花血鸭一声不响地爬起来,拖着长戟就要走。
刚步入雨帘,就被佛跳墙赶上,又被他那把花里胡哨的伞盖住。
“将军可莫要胡闹。”佛跳墙伸出一只手去接雨水,“这么大的雨,淋多了可是会生病的。还是说莲将军想在雨中发泄一下情绪?”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这个花蝴蝶最能读懂人心了。
莲花血鸭不想搭理他,只是沉默的走着,任由佛跳墙将雨伞撑在他的头上。
他们不是一路人。
暂时在池塘边的亭子避雨,连花血鸭就不得不与佛跳墙共处,在这狭小的地方。
本就是寻得安静出来的,可偏偏身边还有一个找话的。
“莲将军这么晚出来,可是又做噩梦了?”
“还是梦到文丞相了?”
“不要老沉浸在过去里,人总要往前看的嘛!老沉浸在过去里,用人间的话怎么说来着?反正是对你不好的,需要去看心理医生的。”
“……”
莲花血鸭头一次被烦的想离开,还未踏出亭子,又被那人拦下。
“将军若有烦心事,可以向福某说说。福某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也能开解一二。”
莲花血鸭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冷冷地开口:“我劝你不要离我太近,我的手可是沾过鲜血的,像你这样的贵公子,可见不得。”
佛跳墙温和的一笑,用手指着彼岸花:“刚刚福某听见将军说这彼岸花不够鲜艳,而幽冥司的彼岸花又以血色著称。将军可知为何?”
莲花血鸭:“……”
佛跳墙指了指胸口:“那是因为归属。”
“彼岸花在幽冥司里,见的是幽暗的环境和鲜血的灌溉,自然如血色般妖艳。而在空桑,它受到的是阳光与甘泉,自然要柔和许多。”
“就像我们一样。在人间,我是人人称赞的;而在这儿,我只是佛跳墙。将军不也一样吗?”
“在过去,在战场上,你是以一敌百的将军,沐浴鲜血。而在空桑,你也只是莲花血鸭,一到化灵的食物。”
“过去早晚都要过去的。觅死,是得不到解脱的。”佛跳墙漫步走出亭子,“雨停啦!天也不早了,将军也要早些休息啊!”
莲花血鸭看着彼岸花许久,轻吐几个字:“真罗嗦!”便也回去了。
佛跳墙靠在房间窗边,看着莲花血鸭回到屋内:“呵!总算是劝好了!不枉我特地出去一趟。”然后笑眯眯地回床上躺着了。
下一篇:仙杏。
有点长,我分成两章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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