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隐藏孤独

耶里梅斯看着他，然后又露出了礼仪性的微笑:“我知道，我以天蛇星盟主的身份发誓，绝不会食言。”台下的观众闻言再度寂静了，他们何尝听过盟主这样发誓！

“你是这三十年来，第一个打败我的人。很荣幸与你交战，盖亚。”盟主伸出手，一副要与盖亚握手的样子。

盖亚的眉头不易察觉地拧了拧，他迟疑了半晌，最终还是不太情愿地与盟主握了手。“嗯，幸……会。”

“非常感谢您，盟主，”雷伊则上前来，同样挂着标志性的微笑:“这次，需要麻烦你跟我们到赛尔号上去一趟了。”

“梅儿！”话音刚落，耶里梅斯的母亲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担忧的抚上儿子的伤口。“梅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母亲大人，只是将要跟着雷伊与盖亚离开天蛇星——”“怎么可以？天蛇星不能没有盟主！”母亲立刻着急地叫了起来。

“夫人你误会了，不是彻底离开，而是去赛尔号一趟，很快就会再回来的。”雷伊适时地解释道。

“啊，是这样吗……”母亲对儿子的关心依旧洋溢于言表。“那，梅儿你一定要尽快地回来，天蛇星不能一日没有盟主！”

“我明白，母亲大人，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耶里梅斯依旧笑着，轻轻拿开了母亲的手。

好一副母子惺惺相惜的场景，除了耶里梅斯眼中难言的隐忍外，一切都显得如此的理所应当。

这时，泽拉斯又站了出来:“盟主，请让我随你一同前去。”“好啊。”一看到泽拉斯，耶里梅斯的神情便明朗起来，竟让人觉得他终于是发自内心地在笑了。

“盟主，泽拉斯将军，请跟我们来吧。”雷伊含笑地拉过盖亚，然后一点足尖，便缓缓飞上了天空。耶里梅斯和泽拉斯也依样飞了上去，很快天空上的四个小点便消失不见。

……

浩瀚的宇宙中，飞过四颗流星。其中一黄一黑在前方，两颗红色在后方紧跟。

“雷伊。”这时盖亚突然出声，雷伊便转过头，看着他:“嗯？”

“那个耶里梅斯，很奇怪。”盖亚皱着眉说道:“明明是同我一样的战斗系精灵，却无法发挥出战斗系全力一击的实力。而且，他的左眼，好像看不见。”

雷伊听言竟也沉默了半晌，而后低声说道:“我也这么觉得。之前你们在对决时，我感觉到他的能量没能完全发挥出来。而那种感觉，不是他不想，是他不能。”雷伊顿了顿:“他的能量，顶多算是发挥了七成半。”

“算了，反正别人的事与我们无关，想多了只能纯粹耗费脑力。”盖亚又吊儿郎当地打了个呵欠，雷伊嗔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而在耶里梅斯与泽拉斯这边。

泽拉斯默默地望着他的盟主。盟主是很年轻的，也很英俊的。他五官凌厉，表情上不是标志性微笑就是根本没有的冷酷，皱着眉头的样子令人望而生畏。但他明白，这明明不是盟主，应该有的样子……

盟主今年不过105岁，分明是最年轻力壮，活力最鼎盛的时候，可为了盟主这个位置，他不得不将所有的性格埋藏于面具之下，以防破绽……

“……盟主明明一点都不喜欢争斗，却为了伪装，必须成为他的样子……”泽拉斯出了神，只是喃喃。

听到泽拉斯的话，耶里梅斯转过头来。他的眼里，第一次有了淡淡的悲伤。“这便是我的宿命。活作他人，抛弃自己。”他仰起头，看那璀璨的星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要么成为盟主，要么，就死。这，便是我永恒的悲哀了罢。”

泽拉斯深深地看着他，随后缓缓说道:“但是，盟主，我会一直在。如果有一天，你与全世界为敌，那么，我便陪你一起对抗全世界。”他说得真诚，说得坚定，是斩钉截铁，是没有回旋余地的郑重誓言。

耶里梅斯静静地看着他，而后，徐徐地露出了一抹凄然的浅笑:“泽拉斯，这是我听过的，最动人的告白。”

泽拉斯也微微笑了。

但他明白，不论是他的内心，还是耶里梅斯的，都极其地不希望，那一天的到来。

因为那一天，将意味着，尽数毁灭。

……

罗杰自然是最开心于天蛇星盟主的到来的了。他早早地就站在赛尔号的甲板，领着一群小赛尔，将雷伊、盖亚、耶里梅斯以及泽拉斯左拥右呼地拥了下来。

“欢迎来到赛尔号，天蛇星盟主大人！我是赛尔号的船长，黑特·罗杰，很高兴与您见面！”罗杰船长微笑着伸出手。

“幸会，船长大人。”耶里梅斯盟主同样微笑着与罗杰握手。甲板边的小赛尔好奇地看着他，窃窃私语着:“那是天蛇星的精灵盟主吗？”“罗杰船长为什么要邀请他过来？”“我听说是为了一些不方便说的事情，反正是有好处的啦！”

“雷伊，盖亚，谢谢你们。”一旁的雷蒙上前来，对着雷伊与盖亚道谢。“没事，举手之劳。”雷伊礼貌地回应道，而一旁的盖亚看他们一去一来的都快晕了。

礼仪上地寒暄了许久，罗杰才把四人请了进去。当四人站定时，雷蒙才拿出了无尽能源。此时的无尽能源依旧黯淡无光，原本浅绿色的外表变成了暗绿色，让人看着便心惊胆跳——这个东西真的就这样无效了吗？

“盟主，我们赛尔机器人，是地球上的人类制造出来用以寻找无尽能源的，我们也找到了它，但不幸的是它被邪灵系能量污染了。而地球的能源已近枯竭，急切需要无尽能源的补充，所以我们这次，是想恳请你使用瞳之神能净化它。无论如何，我都会代表赛尔号全体成员表示不胜感激。”罗杰船长捧过无尽能源，希冀地看着耶里梅斯。

“邪灵系能量？”耶里梅斯的眉微微一皱。竟是传说中的邪灵系能量么？“是的，希望你能帮助我们。”罗杰船长依旧文质彬彬，眼中的期盼之情却无法被忽视。

“...放心吧，我天蛇星盟主，从不食言。”耶里梅斯微微一笑，随即拿过了无尽能源，然后放在了桌上。泽拉斯见状，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许多高层人士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将耶里梅斯围成了一个圈圈。“请大家退后，不要打扰到盟主。”罗杰让大家退后，为耶里梅斯留出施法的空间。在众目睽睽之下，耶里梅斯的双眼闪烁起来，然后有两束光从他的眼中射出，猛地笼罩住了无尽能源。

“这次是两只眼睛！”盖亚微微张大了嘴，对耶里梅斯的这个样子感到惊讶。

“可他看起来很吃力。”雷伊仔细观察着耶里梅斯，他的脸颊上正一颗颗地滚落着豆大的汗珠，眉头紧皱，看起来十分难受。“难道是使用两只眼睛会更加吃力吗？又或者说是邪灵系能量的影响？”

正说着，面前的耶里梅斯便突然抬起了手，与此同时，本静静躺着的无尽能源便缓缓飞起，飞到了他的两手之中。柔和的能量从耶里梅斯的双目和双手中缓缓而出，四下地笼住无尽能源。

看这架势，周围的赛尔们顿时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无尽能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看起来真厉害呀！

而耶里梅斯额头上的汗水滴得更凶，牙齿也紧紧地咬住了。他的手指开始颤抖起来，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在缓缓地从无尽能源内部流出，化作锐利的针刺向耶里梅斯——

“啊——！”“盟主！”随着耶里梅斯的一声尖叫，无尽能源陡然间从他手中掉落，当啷一声掉在桌上，暗绿色的外表不变，耶里梅斯却是满头大汗地一头栽进慌忙上前来的泽拉斯怀里，双眼紧闭，大口喘着气，连脸色都苍白了许多。“盟主，盟主，你没事吧？！”泽拉斯着急地摇着怀里的人儿，那些赛尔们也都围了上来，一个个手足无措地看着耶里梅斯，直到盟主勉强找回了意识，慢慢睁开了右眼，左眼却是怎么也不肯睁开了。

“盟主大人，您没事吧？”“要不要叫派特博士来看看啊？”身边的赛尔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盟主听言没有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勉强地微笑了一下：“没事，我没有被邪灵系能量伤到，只是能量消耗太多，有些支撑不住。”他挣扎着站起来，任由泽拉斯扶着他，然后面带歉意地看向罗杰船长：“抱歉，船长，我不能净化它，让你们失望了，非常抱歉。”

罗杰船长的眼中闪过了明显的失望，但很快便被掩盖得无影无踪。“没关系，盟主大人，辛苦你了，谢谢您的帮助，请在赛尔号上休息一会儿，我们会为你提供最好的服务。”“谢谢你，船长大人。”耶里梅斯竟也笑着同意了，然后让泽拉斯扶着他，在几个赛尔卫兵的带领下离开了。

在路上，耶里梅斯突然喃喃道：“泽拉斯，其实，我很羡慕雷伊盖亚他们。”

泽拉斯侧首去看他。他的眼睛里没有惊讶，有的只是难言的悲悯。“盟主......”

“我很羡慕他们，羡慕他们的自由。”耶里梅斯抬起头，凝望着赛尔号机械型的天花板。“哪像我，根本无法走出天蛇星。并且，若是离开了天蛇星，那么，我将什么，都不是了。”

泽拉斯深深地看着他，然后握紧了拳头。“抱歉，盟主，我什么都做不了......”

“这和你无关，不要无意义地自责。”耶里梅斯竟主动地握住泽拉斯的衣袖。“你是我的亲卫，是我从小到大最亲近的人，泽拉斯，你是这个宇宙中，唯一懂我的人。你明白吗？”耶里梅斯笑得很温柔，在泽拉斯看来，他的眼中藏着星宿。

“...我明白，盟主。”泽拉斯默默地将矮他一些的盟主扶得更紧。感受着贴近的体温，他的内心漾起涟漪。

“嗯，还有就是，泽拉斯，”耶里梅斯顿了顿：“之前那个被碎片割伤的女孩，帮我把药送给她。”“遵命，盟主。”泽拉斯喜欢这样的盟主，他善良且心肠柔软，只是一切的一切，为了掩饰，都必须埋藏在叫做耶里梅斯的面具下。

“嗯，只是，我想，如果有一天......”耶里梅斯慢慢地回过头去，看着之前离开的出口，他金色的右眼里藏着难言的憧憬。缓缓地，他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左眼。那只原本是金色的眼睛，竟被一抹鲜艳的红色替而代之。他异色的双眼一金一红，透着神秘与诡异，还有秘密。

“能像雷伊和盖亚他们那样，或者成为他们的一员，该有多好......”

.......

却说耶里梅斯和泽拉斯离开之后，罗杰船长看着同事们，还有雷伊与盖亚，以及桌子上静静躺着的被污染了的无尽能源，沉重地叹息了一声。

“瞳之神能没有用的话，那应该就只能去找谱尼了吧。”雷伊沉吟道。

“是的，但是，没人知道谱尼在哪儿....只是听说，他在宇宙的深处......而宇宙深处在哪儿？谱尼是否真实存在？这些都无人知晓。”罗杰船长叹息着，眼角处的疲倦难以忽略。

“哼，感觉那家伙多厉害的样子，结果还是净化不了。”盖亚抱着胸，小声地嘀咕道，被雷伊听到了，然后他的胳膊就被狠狠揪了一下。

“但是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雷伊看着罗杰，很浅地笑了笑，以示安抚：“别太担心，有我和盖亚，办法总是会有的。”

罗杰凝望着雷伊浅绿色的眸子，而后再度一叹：“非常感谢你们，雷伊，盖亚......”

“废话不多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盖亚直接打断了雷伊和罗杰，直截了当地问道。

罗杰的视线移向盖亚。“大约三天后，在这期间我们需要聚集士兵，然后再派遣去各星系进行探查。”

“行吧，三天就三天。”“哇啊啊，大事不好了啊，船长！！”然而，盖亚话音刚落，一旁的门便突然打开，一个瘦削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罗杰一行人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个人竟然就是派特博士！“派特，是你！怎么了？”罗杰问道。

派特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拍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然后哭丧着脸，说出让一行人都震惊的事：“黑衣大盗，就是那个布莱克，跑了啊！！而且，他好像，还想带着那个白色精灵，卡修斯一起走！！！”

.......

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青青的小草，红红的小花，还有绿绿的树。

这里是哪儿？好熟悉的地方，这里看起来，好像五十年前的格雷斯星啊——

“布莱克！”柔软而如银铃般的声音从身后突地传来，转过身，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映入眼帘。紫色的卷发，可爱的双马尾，还有活泼的裙子与丝袜，是他记忆中的她最美的模样！“你睡醒啦？”

“米娜！”他激动了，二十年来他再次激动了。他猛地扑过去，将她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他的手指间透着她紫色的发，环绕着的是她清新的发香。米娜，米娜，是米娜......

“布莱克，布莱克，你怎么啦？你怎么一副好久没见到我的样子！”尤米娜好奇地看着他，然后拍了拍他的背。

“米娜，米娜......”他只是将头埋进她的发里，二十年来他再次想要抽泣：“别再离开我了，米娜，请不要再离开我......”

“布莱克，你怎么这么奇怪呐！我怎么会离开你呢？你是做噩梦了吗？”看布莱克这幅失态的模样，尤米娜又心软了，然后也把他抱得紧紧的：“好啦好啦，我答应你，不会离开你的啦！你看，这里天气多好啊，我们去摘布依果吧~！”

听到尤米娜的话，他才慢慢抬起头。“这里怎么这么漂亮呢？”他呆呆地说着，好像在自言自语。“这里真的是格雷斯星吗？”

“不是格雷斯星还是哪儿呢？走吧布莱克，我们去玩吧！”尤米娜笑嘻嘻地看着他，旋即又转过身，一蹦一跳地在柔软如丝的草地上走着，那娇憨可爱的模样好熟悉好熟悉，同记忆里的几乎一模一样。

他笑了，二十年来他再次笑了：“嗯，米娜，我们走吧！”他跟上尤米娜——不，他想要跟上尤米娜，却发现他离尤米娜越来越远，眼前的花草树木还有明媚阳光都在渐渐地消失——“等等，米娜？米娜？！”他愣住，然后突地大叫起来，并且疾跑起来，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她！

“米娜，米娜——！”他歇斯底里地大喊，却无法阻止她同眼前的一片景色一起化作碎片，然后渐渐消散。“不要，不要——不要走！”他失声尖叫着，徒劳地想要奔跑，却被身后的一双大手揽住了腰：“你还想去哪儿呢，布莱克？”

熟悉的嗤笑声从身后传来，他僵硬地回过头，只见身后的那个人一头银发，一双血红的眼睛，还有英俊凌厉的五官，却是他记忆中最不堪回首，最令他恐惧的模样！“威斯克！威斯克！！放开我！！！不要碰我！！！！滚开——！”他声嘶力竭地尖叫，大吼，疯了般地挣扎，却依旧无法挣脱威斯克的束缚，只见他将他揽得更紧，那只熟悉到令人胆寒的大手熟稔地伸进他的衣服里面：“布莱克，这么多年了，你的身体，还是这么熟悉和美味啊~”

“而且你好像还差点给我生了个孩子？真是可惜了，我还是很想见见这孩子一面的啊......不过嘛，反正孩子还能再要，那就要靠你听话了...~”威斯克的手冰冰凉凉，令人颤抖不已：“我会干你，一直干你，直到干到你再生出个孩子为止...哈哈哈.....布莱克，你逃不掉的，没了那条龙的保护，你什么也不是，你哪也去不了......你永远都，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因为，你，是我的啊......”威斯克笑得悚然，好似死神的奸笑，无形间定下那也许就是下一秒的死期！

刹那间，有什么东西，倏然破碎！

“啊！”他惨叫着从梦中惊醒，白花花的天花板一下子映入眼帘，把他刺得眼睛直疼。他下意识地举起手挡了一会儿后，才勉强适应了灯光的照耀。这时，他就隐约听见了旁边赛尔机器人的声音：

“哎呀哎呀哎呀，我要的七彩泉水这就送来了，不愧是我们赛尔战士，办事就是快呀~”白大袍的赛尔喜滋滋地抱着大罐大罐的七彩泉水，然后一骨碌地全倒进了一个人造可携带可折叠的小池子里。

“接下来就是把这个叫做卡修斯的白色精灵放进去试一试~”白大袍赛尔乐呵呵地小跑到尚在沉睡中的卡修斯身边，然后扛起卡修斯，哗啦一声就把他丢进了池子里。

布莱克四下观察了一下。这看起来大概是个实验室，收拾很乱，但是设施和药品非常多，这里还有一个白大袍赛尔，应该可以证实这一点。赛尔号的窗门应该都没那么容易烂，从这里破窗而出的可能性很小，如果到了甲板上，也许机会会大一些......

他得离开了，尽管伤还没怎么好，但他就是要走。为什么要走，去哪儿，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卡修斯他也得带走去治疗——他欠他的东西，他必须得还！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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