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子时。
夜深人静,大多数狱卒们都睡了。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狱卒长的房间的门外。他转了转黑色的眼珠,旋即将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旋开。
门轻轻响着,被这个精灵悄然推开。他小心地看向墙那边的床上,那被子盖住的身躯有节律地起伏着,还有很明显的呼噜声,显然是已经睡死过去。
“这次狱卒长竟然没有锁门......”蓝发精灵在心里嘀咕道。“无论如何,先四处找找吧。”想罢,黑袍精灵便尽量放轻脚步声,在狱卒长的房间里四处转悠。没过多久,他便在桌上看见了几串挂满钥匙的钥匙圈,在淡淡的月光下静静地折射着银光。“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暗暗想着,精灵开始尽量轻地翻找钥匙。直到一块贴着“033”号的陈旧纸片的钥匙赫然出现在他眼前时,他便喜形于色地将这把小钥匙摘下来,紧紧地握在了手心里。
“太好了,得手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容易。”欣喜之情洋溢于言表,但同时也未能放松警惕。精灵回头望了望,只见那睡得死死的狱卒长背对着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这才安心下来,蹑手蹑脚地走向出口,缓缓地将门合上。
一切的一切归于寂静,就宛如什么也未曾发生。只是那看似沉睡着的人,竟缓缓地回过头,意味深长地望着那扇门,嘴角不由自主扬起一个诡异的幅度。
......
午夜时分,四周寂静,绝大多数狱卒和囚徒们都已沉沉睡去。只有兰特尚还清醒,他瞪着一双明亮的龙眼,在黑暗中烁烁地闪着光。
他知道,今夜是一切的关键。邪蓝已经出去偷窃钥匙,一旦失败,他们就再无救出伯恩的机会。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他们的生命与最后的自由。如果输了,他们将永无葬身之地。
他的心跳得很快,咚咚咚地。他不动声色地安抚着自己的心脏,一次一次地深呼吸,一双龙瞳直直盯着黯夜地穴的入口,期待着邪蓝的出现。
“嗒..嗒..嗒......”有脚步声悠悠传来。他立刻直起身,握住监狱的牢门,期待地看向那片黑暗。
“兰特。”他听见熟悉的声音低低地传入耳帘,一颗心顿时舒缓了大半。“怎么样了,邪蓝。”兰特同样低声回道,期待盯着那渐渐靠近的影子。“拿到手了。”邪蓝靠近牢门,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钥匙。那把钥匙很寻常,泛着陈旧的铜色,在兰特眼里,却是最无价的宝藏。“等等我就给你开。”邪蓝低下头将钥匙插进钥匙孔里,轻轻转动,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囚禁了兰特两个多月的牢门终于解锁。
“吱呀——”牢门轻轻叫唤着,被兰特和邪蓝一同拉开。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兰特几乎不敢置信自己真的重获了自由。“我终于...自由了。”以前从未觉得能四处走四处飞是幸福,现在才终于了解到,自由是多么珍贵的宝物。“是的。”邪蓝也为兰特发自心底地高兴着,这两个多月来他看着兰特一日一日地憔悴消瘦下去,谁不难受。
“走吧,趁其他人还没醒。”兰特拉了拉邪蓝的衣服,一米四左右的他刚到一米八左右的邪蓝的胸口,这动作他做得相当自然,不禁让邪蓝暗自腹诽,他是不是也经常对二当家大人这么做?!“好的,跟我来。”不过夜晚无灯一片漆黑,他的神情也模模糊糊的,兰特并不能看清。于是邪蓝便拉着兰特摸索着往二当家的牢房走,一片黑暗中小心翼翼地走了不知多久才看到几盏灯,二人顿时都舒了口气,然而很快就又提心吊胆起来。
“灯光这么亮,若是有夜晚巡逻的小兵,那还不得玩完儿。”邪蓝哀叹着,然而他们已经走到了这里,已经不能再回头!“不论如何,我们已经不能再回头。”兰特坚定地望着心中的远方,他的伯恩在的地方:“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必须向前走。”“说的也是。”邪蓝转过头对着他笑了笑,摇晃的灯光下他的笑容有些虚幻。“那么,就赌一次吧!”拉着兰特的小手,邪蓝迈出了最危险的一步,暴露在了灯光下!
咬紧牙关深呼吸,邪蓝和兰特紧紧握着彼此的手,一步一步向目的地走去。所幸一路上并未碰见什么巡逻小兵,偶尔碰见一两个,也是在他们出声之前就打晕,然后拖到隐秘的地方。一路上格外的顺利,也意外的顺利,一直到二人来到最后的拐角——拐过这个弯,他们就将直面那个看守二当家的狱卒了。
.......
处理着今日的公务,艾文眉头紧锁,忽然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艾文?”一旁同样在处理公务的卡洛斯很快发现了艾文的异样,便侧过首,满脸关切地望着他。
“我在想...布莱克的事情。”艾文的手指摩挲着洁白的纸张,一双黄色的眼睛透露着难言的色彩。“我总是不明白,大当家大人的想法......五年前,我跟踪布莱克的时候,便亲眼看见他放过了那个名叫卡茨的黑色精灵。那是大当家大人下达的命令,布莱克这家伙竟然违背了!尽管我已经去和大当家大人禀告过,但是大当家大人却说‘无事,由他搞,只是你们别让他知道自己已暴露了便行’。大当家大人,难道不是最痛恨背叛了么?既然一开始就发现了,为何不在一开始就处置布莱克,而是在这个时候才将他抓起来!”
“大当家大人这么做,必然有他的缘由。”卡洛斯安抚似地拍拍艾文的肩膀。“现在布莱克也已锒铛入狱,你也别再想太多。”“可是,可是大当家大人经常去找布莱克那家伙啊!”艾文猛地站起来,愤愤然地说:“虽然大当家大人没有明面上说过这件事,但我闻得出来的!大当家大人在去了黯夜地穴后,身上总会带着一股薰衣草香,那就是布莱克身上的味道!”
卡洛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头,这听起来怎么像是正主捉奸呢?!三根黑线滑下额头,卡洛斯扯扯嘴角道:“艾文你鼻子这么灵的么?你怎么就这么关注大当家大人,像个怨妇似的——”“什么?!什么怨妇啊!卡洛斯你在胡说些什么!”艾文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瞪着一双眼睛怒视着卡洛斯:“大当家大人,若不是大当家大人当年收留了我和你,我们一定还在外面落魄地流浪......报答大当家大人的恩情,对大当家大人忠心耿耿,有...有什么不对的吗!”说着说着,艾文也觉得不对了,脸红得更厉害,便咬牙切齿地说:“反正,以后不许你这么胡说!”
“行行行,我不胡说,不胡说就是了。”卡洛斯揉揉额角,望着艾文脸红的样子,他意外地觉得可爱——什么啊,他怎么会觉得朝夕相处的兄弟可爱?!“就算...就算...”艾文突然低下了头去,声音有些黯然,有些难得的不确定与颤抖:“就算对大当家大人...有什么非分之想,那又怎样?大当家大人是我的恩人,抱有这种感情,无论如何,都是罪恶的,是不被允许存在的!”很不高兴地看到卡洛斯的表情越来越惊讶,嘴巴越张越大,艾文恼羞成怒地说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感觉奇怪,感觉恶心的话,你大可以说出来啊!”
听到艾文的话,卡洛斯顿时觉得心里不由自主地一疼。“我没有这样觉得,”卡洛斯沉声道,“你是我的好兄弟...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嫌弃你。”艾文并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额前黄色碎刘海遮了他的眼,卡洛斯看不清他的神情。“...不说这个,卡洛斯,无尽能源的事情你听说了么?”“无尽能源?”卡洛斯眉头一皱:“不是大当家大人想要得到的那个东西么?”“嗯,听说,无尽能源三十年前被盗了。也就是这几十年,无尽能源的存在才开始被宇宙间所知晓。之前,赫尔卡星可真是把无尽能源保护得很好呢。”艾文的眼神顿时阴沉起来:“大当家大人,一直都在追求着力量,渴望成为宇宙的主宰。虽然,我们无法知道,是什么让大当家大人有着这样的目标...”“但是,我们会无条件地跟随着大当家大人,协助他达成这个目标。”卡洛斯很自然地回道,然后他们相视而笑,为彼此多年来的默契。
“好了,卡洛斯我有点累,我睡一会午觉先,你帮我看看,一会儿我帮你看。”艾文打了个呵欠,然后便将脑袋埋进了手臂里。“OK.”卡洛斯回道,旋即将艾文的那一份拿了过来。
过了一会儿,艾文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卡洛斯这才侧首,凝望着艾文的只露出一双闭着的眼睛的睡颜。不自觉地伸手触碰他的刘海,卡洛斯的眸子显得温柔:“其实,艾文,你也是我的恩人。”
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只有你肯触摸我冰冷的手。
你的温暖,将我冰冻的心,从无尽沼泽中拉出。
他凑过去,吻上他的额头。
变质的上下级关系,变质的兄弟关系,真是,绝配。
呐。
......
“就是这里,最后一个拐口。”邪蓝低下头,低声对兰特说道。“二当家大人的囚房有一个狱卒看守,依大当家大人对二当家大人的看重,这个狱卒一定还在这里。我们需要打晕他,方能进入二当家大人的囚房。之前在狱卒长的房间,我未能找到二当家大人的钥匙,我估摸着,钥匙应当就在这个狱卒身上。”
“不论在不在,都只能赌一把了。”兰特叹了口气,眼神却愈发坚定。“邪蓝你是水暗影系精灵罢,速度也应当是你的强项,就决定是你了。等会用你最快的速度冲出去,打昏他;若是没有,我会来助你一臂之力。”邪蓝没有说话,只是冲他眨眨眼,比了个OK的手势。
一念之间,邪蓝便看准时机,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那看守的狱卒只觉得眼前一花,后颈一疼,便软软地瘫在了地上。看到这番情景,兰特也跳了出来,上前,开始摸索狱卒的荷包。
“这次竟然这么容易,上次我才拐过弯来,这个狱卒就发现了。大概是大晚上的,这狱卒困了吧。”邪蓝感叹着。“快别感叹了,来帮我搜搜——啊,找到了。”兰特猛地从狱卒身上掏出一把钥匙。握着这把钥匙,冰冷而真实的质感让他的心兴奋得战栗起来:“我们,可以进去了!”
“太好了!”邪蓝欣喜地看向那扇牢门。金属制的牢门,没有栏杆,紧紧地关着,让人感觉里面仿佛埋藏了宝藏。
只是,救布莱克心切的二人,都没有留意到,他们这一路,实在是太顺利了一点。
......
“咳...咳...”布莱克微微咳嗽了两声,下意识地扶额,感觉额头又有些发热。这两天威斯克没有来,倒是给了他一点难得的休息的时间。他虚弱地靠在床上,阖上双眼休息。
他的脸惨白惨白,一双唇却有些嫣红,脖子以下是还没有消完的吻痕,衣领半遮半掩,露出令人羞涩的旖旎风光。他的黑发散乱,无力地垂落在他身旁。最近因为身体不适,吃不下东西,布莱克本就瘦削的身体又瘦了一些下去,让人触目心惊。
他睡觉总是不安稳,不仅仅是噩梦的原因,也是因为身体不爽。已经半夜时分,他反反复复地总是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有时候完全分不清孰真孰梦。
迷迷糊糊地好像听见门开锁的声音,这声音对他而言就像恶魔之音,猛地惊醒了他。难道是威斯克?还是那个狱卒?布莱克挣扎着坐起来,双眼迷惘地看向入口处。
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两个,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第一眼看到二当家时,邪蓝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个坐在床上,神情萎靡,双眼迷惘,脸色苍白,瘦了不止一点的人,就是他印象中那个英俊潇洒,微笑起来如春风拂面,气色良好的二当家大人吗?尽管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他亲眼看到二当家现在的模样时,他的心还是深深地被震撼了。
第一眼看到伯恩时,兰特的瞳孔顿缩,几乎就要流出泪来。他的伯恩,他的伯恩......竟然已被折磨成这样了么?他消瘦了太多太多!他的脸色,苍白到令人心惊!白皙的脖子下,是让他心痛不已的痕迹——伯恩,我的伯恩啊!“伯恩......”哽咽着唤出这个名字,完全忽视了邪蓝的存在,兰特向他朝思暮想了两个多月的伯恩伸出手去!
第一眼看到兰特与邪蓝时,布莱克呆住了。他没想到,自己还能看见这二人,一瞬间,他曾怀疑这是梦;直到兰特哽咽着唤着他的名字,并向他走来时,他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伯恩,伯恩——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兰特扑了过去,握住布莱克不复温暖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声音已然哽咽。“...兰特...”布莱克哀伤地看着他,突然地收回手去,在兰特错愕的目光下,侧首,一双冰蓝美眸折射着黯然:“别碰我...我,脏。”
兰特的身体颤抖了一会儿后,他便猛地扑上去,紧紧抱住布莱克,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抽泣着哭喊:“伯恩,你哪里脏,你哪里脏!都怪我来晚了伯恩!”“二当家大人......”邪蓝关上门,也默默地上前来。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入发心,兰特抬起头,却见已然三十多年没在他面前落过泪的伯恩,潸然泪下。“我还以为...我再也不能见到你了,兰特...兰特......”布莱克咬住下唇,无声地流泪,却似刀尖,刺入兰特的心田。“别哭,伯恩...不要哭......”兰特擦去布莱克脸上的泪珠,而邪蓝则站在布莱克床边,一言不发。
“邪蓝...邪蓝。你还在叫我,二当家大人啊。”布莱克看向邪蓝,他笑了,笑得惨然:“我,早就不是什么二当家大人了...我只是,只是个......”“不论如何,您都是我心中,永远的,唯一的二当家大人哪。”邪蓝轻声说道,然后缓缓握住二当家冰凉的手:“二当家大人......您别忍了,想哭,那便哭出来吧。”
听到邪蓝的话,布莱克黯然地侧过头去:“...我,哪有资格哭。我这样的人...邪蓝,我,很没用吧。”双手握拳,指尖刺入掌心,浸了血。“我什么也保护不了...保护不了你,保护不了兰特,保护不了米娜,保护不了我最珍贵的东西......”咬住下唇,泪止不住:“就连我自己,我都,保护不了......呜.......”兰特默默地将布莱克的头埋进自己怀里,任由他坚持不住地哭泣。他只是哽咽着,抽泣着,泪水缓缓而下,染湿了兰特的衣物,染湿了彼此的心。
过了一会儿,邪蓝解下袍子,不动声色地披在布莱克身上。“二当家大人,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这次我们来,就是来救你走的。若是晚了,便出不去了。”离开?离开这场噩梦么?布莱克握着邪蓝的袍子,怔怔地看着他,许久,才轻轻上扬嘴角,微微一笑,轻声道:“...邪蓝,谢谢你。”
他这一笑,把邪蓝震撼到了。这个笑与曾经的二当家的笑不一样,曾经的二当家总是笑得温柔和煦,永远合乎上级对下级的一种关怀之情;而这个笑,因为脸色的苍白,嘴唇反态的嫣红,眉间散不去的忧郁,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使这个轻轻的微笑,看起来,竟然有那么一点妩媚。
他突然理解了,威斯克为什么会...啊不对不对!他在乱想什么啊!当务之急是将二当家救出去才是!
“——不用谢啦,您可是我的二当家大人,回报您收留我的恩情,是我应当做的。”报以一个温暖的笑容,邪蓝缓缓扶起布莱克。他听见了布莱克发出的阵阵吸冷气的声音,联系到他脖子间的一些伤口,便猜测他是受了伤:“二当家大人,您受伤了吧?”“...嗯。”似是不想提起,布莱克只是含混地回应了一声。邪蓝也没再询问,他只是用自己袍子将布莱克裹好,然后抱起他来,跟在兰特的身后,看着他打开门,然后徐徐地走了出去。
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是希望的曙光,还是...
厄运?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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