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凌晨列车 上

她毕业两年，跳槽两次，每天不是在工作，就是在赶去加班的路上。五千的月薪在一线城市只能勉强维持生活，她告诉自己，再熬一熬，总能熬到头。

连续加班两个星期，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项目进程不慢不快，质量勉强过关，没有提成奖金，甚至连物资津贴也没有。

越来越重的黑眼圈和时不时绞痛的胃，她想着，要不换个公司吧，换个轻松点的……

凌晨三点，她一如既往地准时到达地铁站台，等待还有两分钟进站，开往城西的列车，然后在车上睡个二十分钟她就能下车了。

生活碌碌无奇，但是，有一个女生每天这个时候也和她一起，等待同一辆列车。她在女生前面下车，并不知道女生去哪里……可能是后几站的大学城，可能是城郊的富人区。

女生长得温婉可人，柔和的五官与她不一样，她的样貌较为冷清基本没有同事会与她聊天。女生又穿了那件薄荷绿的雪纱连衣裙，纤细的手臂隐约透出来，白白嫩嫩的。

她猜测过无数次女生的年龄，有时女生穿着修身西装配着黑色严谨的高跟鞋，像个成熟知性的OL；有时就像今晚，穿得清新脱俗，像个妙龄少女。

无论女生穿什么，女生手中都会拿着一些花花草草，玫瑰，月季，满天星，风信子，虎皮兰，多肉，甚至带着一大盆天堂鸟……

女生今晚带的是薰衣草，配着一些她不认得的植物，好像是迷迭香。她每次都站在女生后面的柱子，靠着休息，女生每次也只在柱子右边的门上车。

两人第一次遇见时，是她第一次加班到凌晨两点半，然后三点到地铁站台，此后两个星期，她像形成了习惯，两点半必定下班，三点与她再次相见。

可她们没说过一句话，女生每次也只是转头看她一眼。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可能是假寐地眯着眼，可能是呆滞地望着地上黄色警戒线。

可她总是能捕获女生看她的眼神，有时三秒，有时四秒，没有五秒以上。

今晚她才写完阶段性的总结报告，眼看快到两点四十就匆匆离开，忘记喝桌上的绿茶，现在喉咙干渴，疲倦渐渐侵蚀大脑。

一声长鸣，列车进站。

她后女生一步进入列车，女生依旧坐在靠近门口的位子，她坐在另一边，与女生隔了一道门和两个挡板。

香气传来，沁人心脾，但也让她更加困倦，还没来得及摘下耳机，听着宇多田光的《come back to me》，靠着挡板，就睡了。

她迷迷糊糊地，喉咙干得发疼，那阵诱人的花香好像浓了点，身边的空气好像暖和了些，好像女生就坐在她身旁一样。

“醒醒，快醒醒，你快到站了……”

她猛地一睁眼，女生就这么俯视着她，长卷的发丝随着她起身，从她手臂上滑落。

“你快到站了。”

“谢……咳咳，谢谢，下一站吗？”

“很快，就这一站。”

广播响起，熟悉的地名钻入耳朵，她又道了声谢谢，匆忙地下车了。

她摸摸自己的脸，温柔的馨香还停留在上面，心跳莫名加速又恢复正常。

“为什么不拍我肩膀呢？”

她带着疑问，走出地铁口。

翌日凌晨，这次顺利地完成今天的任务，一看右下角也才两点钟，比以往早了半个小时。

她拿起桌上的绿茶，畅快的喝了一口。收拾好东西，走出大门的时候，才发现耳机没带。

她提前半小时到了地铁站，以为女生不在，像是安排好的小说一样，女生站在同样的位置，等着列车。

她没带耳机，也不好听歌。许是昨天有了接触，她也没靠着柱子，而是站在女生身边。

女生很喜欢绿色，昨天是薄荷绿的连衣裙，今天穿着淡绿色的小西装配着同色小短裙，修长白皙的双腿一览无遗。

她偏头一看，手里的小盆栽是她最最喜欢的茉莉。六月正值花期，有些含苞待放，有些已经展露出美色，散发阵阵清香。

“你喜欢茉莉？”

“啊…是，很喜欢。”

女生忽地问话，她有些失措，移开视线，估摸着列车还有一分钟就进站了。

“你很怕我？”

女生蓦地靠近，花瓣含着露水，滴在了她的手上。

“嗯……什么？”

她后退半步，女生长卷的发丝及腰，一阵风吹过，和茉莉香擦过她的鼻息，又香又痒。

“上车吧。”

不顾她愿不愿意，女生腾出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一同坐下，这次没有隔着门和两道挡板，臀紧凑着臀，手臂贴着手臂，挨坐在一起。

“你总爱看着我。”

这是肯定句，女生毫不犹豫戳破她之前的偷窥。

“没…没有，是看花，你每天都拿不一样的。”

“真的？”

“真的。”

陷入沉默，凌晨两点四十的车厢明亮，却冷清，只有两个人，和一盆茉莉花。

“那…好好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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