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 叁
深夜,昭君演出完便早早睡了。
周围山上的雪消融大半,庭院高大的红梅树依旧盛开如焰火,树下坐着两人。裸露双脚的紫衣仙子,腿上枕着发丝如雪的女子。
仙子轻轻抚摸着熟睡的人,偷偷落下一吻,女子白净的脸颊便出现印记。仙子指尖拂过,唇印便消失无踪。
“嫱儿,纵然你是我的劫,我也甘愿承受……”
梦境一转,雪发女子将手中的玉笛交予低飞的白凤,转身跳下深不见底的幽谷……
昭君从梦里惊醒,全身冒着冷汗,总觉得这不是梦。前思后想,匆匆穿好衣服便向北边的道观飞去。
“道长,甄宓是不是……”
“是。”
昭君见他盘腿而坐,应是等着自己来,便也不再问,等着道长解释。
道长叹口气,捋着胡须道,“我是山神幽恒收的最后一个徒弟,师傅陨落前叫我一定要照顾好山里那棵红梅……”
千年以前,王嫱下山后,拜访了山神太华。太华日夜守着一条未有灵识的锦鲤,太华说,这条锦鲤本是千年大妖,可不听她的劝告执意要留在她身边,才变成这样。
“莫说人妖殊途,仙与妖更是。她为了我不受劫难之苦,偷偷跑去仙缘谷,以命一搏,却未能渡劫……”
太华与锦鲤犹如幽恒与她,她是幽恒遗留的尘缘,更是她的劫,若是她们执意要在一起,定是幽恒受苦得多。
王嫱四处奔波,寻找可遇不可求的仙缘谷。途中遇见一只白凤,白凤与她一样,爱慕着不该爱的人。
两人成了好友,便一同上路。辗转反折,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幽谷,终是找到了。若是成功,她便位列仙班,与幽恒相伴相守;若是失败,便会魂飞魄散,不得转世超生。
凤凰涅槃重生,却未再见红梅,带着她的玉笛,交予幽恒。幽恒始终不敢相信,她的嫱儿竟会为她做得这般决绝。
幽恒断不下尘缘,就干脆不断了。一千年,在三界寻寻觅觅,终是找到王嫱散落的几丝魂魄。
在一个破旧的道观里收了一个小道士为徒,教他如何护养红梅。她甘愿抛弃自己得之不易的修为,只为了将她死而复生。
“她陨落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如果你们有幸相遇,不要插手,顺其自然。算来,师傅也轮回了三世,你们终是相遇了。”
怪不得,她有灵识时已经可以化成人形,修炼速度也比一般灵妖快得多,原来都是幽恒……
“你切莫乱来,幽恒已不复存,若是强求——”
“我明白,我记得就好,不管她轮回几世,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我都会守着她。”昭君终于展眉一笑,眼角酝酿已久的泪悄然滑落。
“也好也好,总算是不负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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