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终于……
作者:戒乔约成功!
作者:工作使我戒乔约成功了!
作者:来来!我们看凯约
这里阿井,继暑期冷cp系列前两弹之后,终于迎来了长城守卫军的第三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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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cp:铠 × 百里守约
副cp不定,或许根本就没有呢【笑
剧情向,长城守卫军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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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tention】【Attention】【Attention】
文内有大量、巨量私设,请注意!
本文世界内,没有百里玄策,没有百里玄策,没有百里玄策,请注意!
由于设定原因,必须删去这个人物,否则某些剧情会有bug,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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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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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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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被大雪覆盖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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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都是一样的结局,所有画面渐渐被越来越大的风雪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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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杀了很多人,冰冷的刀锋被温热的血液润泽得有温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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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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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夜晚,极北之地下起了生命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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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孩,握着断剑坐在地上——这是他唯一没能下得去手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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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己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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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大都是没有根据的,就算再怎样光怪陆离,一觉醒来后用不了多久便会自然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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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不是,也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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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那种,像枷锁一样缭绕在心头的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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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有一种力量,在强迫他反复去做这个梦,同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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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呢?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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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铠,但他可能原先不叫这个名字。新名字是花木兰随口诌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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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记忆最开始保留起,就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处混乱的战场,一个全副武装的女人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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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什么名字。”女人说话很干脆,不拖泥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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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了。”他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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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叫你铠。”女人短短几秒便编出一个新名字,“起来,别装死,我们需要像你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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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搭了把手,让他站起来,随后示意他跟着自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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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的战争告于段落,魔种军团撤军至西域驻地,但只要根源不止,战争便不会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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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满地的尸骸与魔种遗躯,他面无表情地跟随女人走近那座高大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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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像是,自己随时都在被什么东西所监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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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敏感地往城墙上看了一眼,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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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觉,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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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了摇头,他决定不再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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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被带回城墙后方的军营,强制性加入了女人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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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铠,我从战场上捡来的,看上去身手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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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手里的剑,剑上的斑斑点点,让他想起绝境中的沙地,生长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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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似乎不错。忘掉锐利的、只会伤人的剑,从此以守护的铠之名存在,守护这片屹立在西域边塞的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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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灭试图入侵大唐的魔种,木兰告诉他,这是守卫军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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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如今也是一名长城守卫军了。隶属于军队最底层的一支小队,由木兰领导,成员一共只有四个人——花木兰,百里守约,苏烈,以及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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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与苏烈不多说,两人都曾是军队中的将领,因某些变故,迫不得已被免去职位,贬至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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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百里守约,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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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铠第一次进入军营,那个银发的少年便吸引了他很大一部分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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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那种一瞬间的悸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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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根据,明明是第一次相见,却令他的心跳生生慢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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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少年正坐在角落里,擦拭着怀中的步枪,银发垂下,一对狼耳时不时愉快地抖动一下,身后那条尾巴也安静地搭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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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官英俊,皮肤白净,衣着整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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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殷红得像玛瑙般的眸子,温润如玉,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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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时光中的精灵,与这嘈杂混乱的边塞军营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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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铠正细细打量着他时,百里并没有看过去,而是一心将注意力放在怀中的爱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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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收回那道不太礼貌的目光,转而与身边的木兰攀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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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之前也有过那种感觉。就在铠转过身后,一道目光随即定格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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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身后,有什么人也在暗中观察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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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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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赌,一定是百里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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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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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木兰攀谈了许久,他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地将话题转移到百里身上。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彻底引发了他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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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啊,是个魔种混血,跟你一样,被我捡来的。”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竟浮现出一副自豪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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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是多喜欢往军队里捡些来路不明的人啊,铠内心默默吐槽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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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这里的人都有故事,你不也是吗。想知道他的事情,还不如去问他本人,我又不是那傻狼,我怎么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看时间也不早了,木兰打了个哈欠,三言两语打发了铠,扛起重剑便往军营深处走,准备打磨完武器之后好好休息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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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留他一人在原地,望着逐渐变暗的天色。军营天生有种荒凉的庄重感,脚下是成片的黄土,寸草不生,一顶接一顶的军帐挤挤挨挨,绣着凤凰纹章的军旗翻卷于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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惆怅,铠霎时也感觉有些困倦起来,想找个地方睡一觉,却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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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兰!她把自己带进来,连住哪都不说,直接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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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稀里糊涂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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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只得顶着睡意,硬着头皮挨个军帐寻找花木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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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寻找的经过,以及找到花木兰后发现这女人正握着磨刀石睡在地上,又大费周章把她叫醒这些事略去不表,等铠完全安顿下来后,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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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子时,铠坐在给自己安排的榻上,却睡意全无——折腾完一圈,发现比之前更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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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这种事情就很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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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也是醒着,坐在这里不如去外面走走。如是想着,铠撑起身子站起来,轻手轻脚出了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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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玄月如勾,弯弯地挂在天际。从他所在的这个角度,正好是以仰视的方式来观察长城,高大的城墙快要与黑夜融为一体,安静伫立在这方疆域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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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间注意到,一个人影端坐于烽火台边缘。由于逆光,他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但从那模模糊糊的轮廓看,好像一个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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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耳、尾巴的轮廓,还有那杆步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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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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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惊异于自己推断的结果,那少年这么晚,还在城墙上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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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今天是他出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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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摇了摇头,无论如何,他好像对这个狼人少年有些关注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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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错位的原因,在他看来百里好像就坐在那一弯尖细的月牙上,脚下便是万里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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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总与夜和月有关,这样的景象,为少年平添一分史诗般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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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台上的百里大概并未注意到他,自顾自地凝视着远方,茫茫塞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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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仿佛定格在两人间,军旗停止了飘动,风卷着沙尘凝固,他似乎都能够听到月华落在衣角上的声音,呼吸也跟着放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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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忽然就觉得,边塞也不是想象中那么荒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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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里会是个不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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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他想永远在这待下去。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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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魔种袭击的次数变得频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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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什么好兆头,铠告诉自己,有什么非同一般的事情将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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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聋的军鼓与号角声打破了子夜长城的平静,一场风暴正在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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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敌袭!”花木兰一身戎装,快步奔至铠帐前催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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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卧在榻上,听着外面接连不断的嘈杂声,睡意也渐渐散了,本来还有一点起床气,在看到已经全副武装的花木兰后,也尽数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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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枕戈待旦的生活,是铠之前从未经历过的,他多少有些不适应与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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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钟暮鼓,萦绕在每个人心头挥之不去的,是朝暮悲欢,殷切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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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也不敢耽误太多时间,叼着枕边的长刀,腾出手束起头发,边梳边跟着木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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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百里与苏烈同样蓄势待发,就等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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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兰站在三人中间,巡视了一圈,随后一声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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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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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混在浩浩荡荡的军队中,顺着台阶登上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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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晴朗到万里无云,因为沙漠中鲜有云雾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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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下是黑压压一片大军,受蛊惑驱使的魔种军队,空中有数量庞大的不明生物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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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量越来越多了起来,源源不断,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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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那些魔种顺着几乎垂直的城墙爬上来,守墙的士兵不断用巨石与弓箭将它们击落。也有一些突破了防线,顺利登上城墙,却立刻遭到了包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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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上,守方还是占据优势的,但可以肯定,这种优势持续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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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支魔种军队见爬进长城已经不可能,开始将注意力调转至城楼下紧闭的铜门,试图将门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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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铜门被撞击着,发出呦深沉重的悲鸣,一声一声,令所有人都开始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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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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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着站在烽火台上的千夫长一声令下,大部分士兵被转移至内门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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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大转移,城墙上又开始骚动起来,熙熙攘攘。铠就站在原地,看着无数装束不尽相同的士卒从身边匆匆走过,向城墙通道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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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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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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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呢?还有百里、苏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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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忽然听不见队友们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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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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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回过头来,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士卒来来回回的脚步,兵器交接的声音愈发清晰,大到盖过了所有人的交谈与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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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看着那些冲下去的人,木兰他们不会也跟着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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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也没有别的线索,他只得先跟着到城下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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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动地随着人流来到那扇坚不可摧的铜门前,铠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好像那扇门有种无形的力量,迫使每一个来到它脚下的人不得不仰视,感受它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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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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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将军还是哪个士卒喊了一声。这句话就像一条不可抗拒的命令,看守机关的人随即缓缓推动门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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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强大的空气对流扑面而来,狂风中混杂着腐烂腥臭的气味,那些魔种的气息,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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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境外如潮水般密集的魔种军团,大唐的士卒大部分人毫无畏色,持盾握戟的双手未曾颤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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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在心中默默赞许了这些戍边将士的心理素质,唐朝有如此训练有素的军队,也难怪西域魔种对长城久攻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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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千万士卒在同一战线之上,铠忽然觉得血气上涌,全身热血沸腾起来,持刀的手不自觉收紧,已全然忘记自己当初下来是要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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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只要像个男人那样,抛头颅洒热血,尽情打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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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啊!”“杀!”“滚出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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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无数双眼睛在一瞬间亮得泛红起来,士兵们嘶吼着,拼尽全力冲出去,唯恐自己落在他人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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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痞痞地笑了笑,反手握刀背在身后,俯下身子快速冲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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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如疾风,铠只用三两步便冲至第一方阵,他正手抽出身后的刀,划出一道破空的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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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身以铠为中心,形成一圈强大的气场,使得对面的魔种有些许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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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的前军在冲锋中开始第一轮交接,魔种的吼叫与人类歇斯底里的呼喊乱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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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种在铁骑下被踩成血肉模糊的碎块,也有士兵被利爪刹那间割断头颅,人类与魔种进行着你死我活的缠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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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转身一记回旋踢击飞欲从背后偷袭他的魔物,回转过来又俯下身,持刀的手微微一转,不偏不倚地刺穿眼前另一只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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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魔种随着他拔刀的动作倒下,那柄长刀却又在手中转了个向,朝着身后回旋飞去,如回旋镖一般的刀刃在众多魔种间弹射,无数庞大的身躯被拦腰截断,如一场淋漓的收割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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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刃最后回旋着飞向铠,被他一手握住,刀锋上竟滴血不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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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双眼渐渐变红了起来,狂妄地笑着,向魔种军内部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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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高歌猛进,割草一般解决着挡路在前面的低级魔种,铠的兴奋达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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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有种杀戮的欲望被不断唤醒,手中切割肉体的感觉,每一下都像是至高无上的享受。他的意识完全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所控制,什么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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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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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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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把生锈的刀,在他背后划开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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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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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吃痛地转过头,神智顿时清醒回来不少,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只巨型魔种,持刀站在那里,足有三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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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妙,下意识想往边上撤退,但现在发现已经太晚了,根本没有机会再离开了——他冲入得太深,以至于脱离了交锋战场,独自一人被魔种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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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惫感偏偏在这时涌上身体,维持高度兴奋的时间过长,所以他现在有些虚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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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走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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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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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在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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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攻的优势逐渐消失,铠不得不转而采取防守战术。抡起刀挥开周围欲包剿自己的兵器,铠脑中闪过无数种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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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遗憾,英武如铠也未能在此般绝处策划出一个脱身的计策。面对魔种天衣无缝的包围,想出去只有两种办法,一是他能够御空飞行,二便是等待奇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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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两者都只是虚妄的设想,事实上不可能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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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死吧,但绝不是死在那些魔种手里,他宁可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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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铠准备认命,将刀锋对准自己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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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巨型魔种的头颅在一瞬间血花四溅,从中心分毫无差地爆开,一枚纯银质地的子弹从爆炸中心飞出,以一个斜下的角度向后飞去,又接着爆了他身后第二只魔种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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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庞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由于血压,脖颈处深黑色的腥臭血液如泉水般喷涌而出,贱得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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躯体最后停止一切运动,直直向后倒下,沉重的尸体压死了它身后一片区域内的魔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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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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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禁又惊又喜,调转刃锋便向那片开拓出的生路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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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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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深处的声音咆哮着,求生的意念支配着铠的身体,活着,在这一刻变得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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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过巨大的尸体,硬生生从密集的魔种中杀出一条血路,鲜血四溢,浸染了他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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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画面在这最绝望的一刻从脑海中闪过,混乱的画面诉说了太多信息,他看到自己斩碎少女的魔剑,看到自己手刃那些与他有着同样发色的人们,也看到一场永远没有尽头的暴风雪……一切混乱的画面划过,最后却鬼使神差地定格在一个人上——那个狼族少年,百里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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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回去!让我活着回去!铠感觉到身体里一股能量在流动,他长啸一声,将那股力量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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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自虚空中出现的战甲覆盖住他的身体,那带有魔性的盔甲坚不可摧,给予了他无尽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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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锋瞬间爆发出明亮的蓝焰,铠不断地挥砍、挥砍,重复着同一个基础又单调的动作,劈开所有看见的东西,就这样从包围圈中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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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近了,他已经能听见人类的声音,说明军队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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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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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一阵猛烈的咳嗽,鲜血从嘴角流出,魔甲此刻也如沙化一般化为碎屑,他摇晃着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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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木兰!那边好像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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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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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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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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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所有东西都变得模糊了起来,听觉也好,视觉也罢,如果他是部机器的话,现在恐怕已经不太能准确地接收这个世界的讯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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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下的前一刻,他下意识地抬头,往长城的方向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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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在那一刻凝固了数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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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我最想看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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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你……原来你一直守望者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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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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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最后还是闭上了,铠身子一斜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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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上,百里远远望着倒地的铠,闭上了红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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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发现铠独自一人冲进去后,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他过,目送着他陷入绝境,一直观察着,最后抓住那一瞬间的机会,为他开出了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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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下扳机的那一刻,他心中默念着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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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回来,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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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一时洒脱二差点丢了性命的铠,默默发誓以后再也不逞英雄以后,也坐在军帐里暗自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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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总之,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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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战役,不知多少人成为了刀下亡魂,无法归家、尸骨未寒,在这个人生得意的年纪,为国家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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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每次战役后能够存活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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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说,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则要担负起逝者所未完成的一切,连带着他们的那一份一起,倍加努力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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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正是万里长城永远不会倒下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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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我们今天加倍地努力,既是为了昨日牺牲在敌人刀下的同胞,也是为了一个和平、安宁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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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只是一个异邦人,但在与守卫军们相处的这两个月里,他开始渐渐去了解,去知悉这些戍边的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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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愿做出牺牲的人,都应值得被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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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们牺牲最好的回报,便是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性命,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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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从战场上被木兰与苏烈带回时,已经奄奄一息,后背一大片布料被伤口浸染得深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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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昏迷两天的铠一觉醒来,却发现他并没有睡在自己的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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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诧异地挑了挑眉,正欲从榻上坐起来,却不小心牵连到了后背的伤口,猛地一阵剧痛令铠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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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下就注意到了坐在身边的百里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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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似乎是睡着了,盘腿坐着,怀里抱着那柄老旧的步枪,头吭得很低,耳朵也耸拉着,后背有规律地起伏,呼吸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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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小腹上轻轻摩擦,有些痒痒的。低头一看,一条棕色的尾巴恰好搭在腰际,尾尖柔软的毛扫到腹部敏感的皮肤,随着主人的呼吸轻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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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同时他也发现,自己的上半身不知何时被扒光了。仅剩围了五六圈的绷带能起到一定遮掩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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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系列动作幅度有些大,百里也仅处于浅眠,自然很快被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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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惺忪的眼睛用力眨了眨,正对上铠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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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没有用疑问的语气,百里像是在平淡地叙述这一事实,“醒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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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看着近在眼前的少年,忽然间失语,许许多多想说的话被压在喉咙里,一句也放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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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实在不知所措的他,只能挤出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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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脸上渐渐浮现出欣喜,狼耳也跟着抖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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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爱。不知为什么,铠脑海中浮现出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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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就确定是我呢?”百里不知是在问谁射出那枚救命的子弹,还是谁将他带回军营救治,莫名其妙地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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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铠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思维还是很迅速,很快便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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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大概也只有你们,会关心我这个底层士兵的死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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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笑容更加深邃起来,他温柔地注视着铠,红瞳中荡漾着柔暖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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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来,又将要到哪里去,但无论如何,请你知道,这个小队永远都是你的家。”他坐直了身子,将步枪放下,“我们身上发生了太多故事,如今才有了一个能够安顿停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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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听到百里说出“家”这个词时,铠的内心不明所以地抽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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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有家吗?……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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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队,对我而言是家一般的存在。我会尽全力,保护你们每一个人——因为,你们都是我至亲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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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碎的刘海有几缕挡住了他的视线,百里背着光坐在他身前,空气里的尘埃流动着在他身边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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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最后还是只说出了这么一个字,因为他觉得,面对这个人,不需要多少虚无缥缈的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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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站起身准备出去,顺带着那条搭在他小腹的尾巴也被抽开,引得铠轻微一颤。“伤口裂开了?什么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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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突然有些嗔怪的语气令铠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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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伸手越过肩膀,去够背后的伤口,却发现原本干燥的绷带上不知何时浸湿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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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是刚才起身动作太大,把伤口牵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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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跟我去找军医止血,都流这么多了……”百里语气里有些不满,却还是很小心地将铠扶起,架着对方的胳膊带他走,“真是……自己伤口裂开了都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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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铠站起来才知道,自己几乎完全使不上力气,稍微大一点的动作都会扯到伤口,如果没有百里架着的话,他估计刚起身就得立刻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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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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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决定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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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阵子就住在我这边养伤,我也好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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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的速度很慢,一步一步耐心地走着,像是怕又疼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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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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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医署在军营中心,位处边缘的两人走了好些时候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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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铠那血渗得更多的后背,百里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不走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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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迟,两人立刻进去,却发现里面正忙得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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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位很多,安置着各种各样的伤员,瘫痪的、绑夹板的、缺胳膊少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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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些人,铠忽然就觉得自己真是幸运多了。有比较才有差距,有差距才会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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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正是他们又坐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的理由。一场战役刚结束没两天,还正是高峰期,所有军医都忙着在各个伤员间周转,东奔西走,没人能闲暇下来接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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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才匆匆有人过来招待一下,军医烦躁地看了一眼铠的伤口,发现只是些皮肉伤后,拆下旧绷带,换药后草草包扎几下,便将他打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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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铠的伤势说重也不重,就是刀伤,但没能及时处理伤口,化脓以后犯了炎症,疼倒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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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又大费周章将铠运回军帐。为避免压到伤口,让他在床榻上侧身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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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什么,我尽量做。”百里取下肩上的披风,作势要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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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铠卧在榻上,侧手撑头,定定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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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不做了,你跟他们一起去吃大锅饭吧。”听了这话,百里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又取下披风准备穿上,“我没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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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别,你做什么我都吃。”铠很快反应过来,百里是因为自己敷衍他所以不高兴,连忙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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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当初铠完全没想到,百里守约竟有烹饪的隐藏属性,而且简直是世界上厨艺最好的人。在军营这种常年食用大锅饭的地方,小灶便成了不可多得的美味,正好队伍里就有位现成的掌勺,于是花木兰他们有事没事便会央求着百里去做饭。百里守约心软,经不住劝,二货木兰三言两语就把他说动了,现在便长期承担小队伙食的供应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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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本来并不习惯中原的饮食,刚来到军营那几天吃的也很少,所以人有些病怏怏的。百里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费了一星期时间写出部分契合他口味的菜谱,伙食这问题才算基本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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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得罪了百里,以后日子不好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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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守约抓着披风踌躇了两秒,最后还是放回去,转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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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他出去的背影,铠无可奈何地笑了。他知道,其实百里是个很温柔、心很软的人,虽然看上去冷若冰霜,但却真心把小队的每一个成员当作亲人一样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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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帮自己做饭这件事,听花木兰后来说,那天他昏迷之后,也是百里主动提出要亲自照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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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只善良的狼,只不过有些傲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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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的未来,我们还将继续相处下去,有这样一群同伴,或许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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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这种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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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血统的原因,仅短短一个星期,铠背后那道狰狞的伤口便恢复了七八,只剩下些许痕迹留在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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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中间当然少不了百里守约长久以来的悉心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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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为他精心策划调养身体的饮食,到每日定时换药,百里可以说做得很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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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那天他出去准备午饭后,回来时手里便多了一罐鸡汤,也不知是从哪弄的母鸡炖的。不过铠在印象里记得自己好像很少吃鸡这种动物,所以喝汤的时候就不免顺嘴说了一句想吃牛肉什么的,结果当天晚上的汤就立刻变成了牛肉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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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表面上没说什么,却早已将所有的关心都付诸于行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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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木兰便要求取消他的伤假权,从恢复参与小队的轮值守夜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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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值守夜,顾名思义,就是每晚派小队中的一员,参与长城夜巡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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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已经完全没事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但百里可能还是放心不下,每逢他守夜,必定会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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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每次过来,总会带点东西,都是些晚上偷闲做好的食物,带过来给铠,权当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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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是些饭团、寿司之类的简食,在得知铠比较嗜甜这一点后,宵夜便成了甜点专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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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对这件事自然是一点也不拒绝的,长夜漫漫,有个人聊天,又能顺便吃点东西,何乐而不为呢?况且百里的甜点做得也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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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了百里,让他能够足不出营,就把中原大地的美食几乎尝了个遍。青团、芝麻酥、豆沙糕……眼花缭乱的点心每天都不会重样,看得出来百里也真的很用心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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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他还会捎两瓶清酒来,一人一瓶,两人喝着酒,吃着茶点,坐在烽火台上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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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今天,铠就算不回头看过去,仅凭脚步声他也能知道,百里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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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受伤痊愈快有半个月了,其实身体早就无碍了,铠自己知道,百里也知道,但谁也没有刻意提起,谁也没有突然点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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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夜晚,好像就成为了他与百里之间的一种习惯,自然而然,不需要任何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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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轻轻走过来,将手中的盒子挨着他放下,随后自己也翻过砖墙,与铠并排坐在烽火台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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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尝尝。”百里先打破寂静,拿起身边的盒子打开,递到铠那边去,“今天现做的鲜奶酥,奶油也是新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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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递来的盒子,铠光是看着那一块块金黄色的酥皮糕点,便闻到一股浓郁的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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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拈来一块,一口咬下一半,淡淡咸味的酥皮一咬即破,内里包裹着的鲜奶油溢出,融化不开的甜味弥散在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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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手中剩下一半一并吃掉,指腹轻轻抹去唇边的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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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你做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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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一笑:“自然,怕是这军营里也没第二个能做得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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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城墙上,搭下来的双腿有节奏地敲击着墙砖,望着远处没有尽头的沙漠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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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瞟到有什么东西进入视线,百里转过头去,竟是铠递来一块酥凑在自己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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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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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看着近在眼前的铠,忽然间脑子里嗡嗡地,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就就着那块喂过来的酥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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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层酥皮碎开的声音,奶油顺着流进口腔,有些许溢出沾在唇沿上。百里一口咬得有些多,上唇微微触碰到他的指尖。铠也没想到他就这么让自己喂了,下意识一颤,手中剩下的酥差点一个松手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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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怔地看着百里,对方较好的面容在月光下映着白玉色,红瞳微张,睫毛温柔地垂下,像刻画出来一般的五官,薄唇上沾着奶油,晶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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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对天发誓,他真的是下意识地,用那只仍捏着酥点的手,指关节轻擦过百里下唇那片油渍,将奶油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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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犹如触电般缩了一下,躲开了铠的手,头顶的狼耳迅速颤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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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的表情忽然有些尴尬,手仍旧悬在空中,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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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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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呼了口气:“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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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铠手上那块咬了一半的酥,里面的奶油顺着口淌出,快要滴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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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最后还是凑过去,将对方手上剩下一口酥吃掉,舌尖微微伸出,含过点心的同时,也微微扫过对方的指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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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口中的糕点咽下,百里便迅速转过头去,耳朵竖得很高,感觉有些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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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他闷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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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慢半拍的铠收回右手,盯着指腹上的碎屑与方才被触碰的地方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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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空气安静了很久。城墙每个烽火台处才安排士兵驻守,左右望去皆空旷无人,寂静的气氛也越发突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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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最后还是百里先打破尴尬的局面,他又将身子侧过去,顺手拿起一边准备的两瓶酒,“要来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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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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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的铠拍了拍手将渣滓擦去,伸手接过一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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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准备的都是些度数很低的清酒或果酒,绝对不会将铠灌醉的那种,毕竟他还要负责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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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铠阿酒量都是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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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封口,一股不同于之前那般甜腻的,清淡的酒香飘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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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百里自酿的酒,也不知道他平时都埋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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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仰脖灌了一口,清甜中有些许**的感觉,酒精味充斥着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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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也不急不慢地喝了两口,遂将没喝几口的酒瓶摆在一边,又侧身看着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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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为什么给你带那么多点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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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被提问,对方愣了几秒,之后大概是反应过来了,但张口想了很久,最终也没说什么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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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估摸着是把铠给问倒了,也就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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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你挺感兴趣的。既然你来路不明,就想试着从饮食上找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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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顿了顿,接下来突然换上一副责备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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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把我会的所有糕点都做给你尝了,但竟然一个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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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所以喜欢烹饪,原因之一是因为喜欢那种走进他人内心的感觉。每个人对食物都有着不同的记忆,那里有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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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自顾自地继续述说下去,无意识地绽开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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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们见到,或者尝到那些代表了他们过去的食物,那种一切尘封之事在一瞬间苏醒的感觉,就会点亮他们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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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怎样,我在你身上都找不到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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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铠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又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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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什么地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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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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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对上他的视线,试图从对方眼中找到一丝慌乱的迹象,能够让他推翻对方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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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问心无愧地回敬百里审视的目光,凛冽的蓝眸在黑夜泛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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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放弃了一样,最后还是百里先收回视线,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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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花木兰带到这里之前,我是从战场上醒过来的,那时候便已经失去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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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望着远方,旷野千里,目力所及之处皆为黄土。沙尘卷不到高处,坐在城墙上只能感受到掣风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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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又要到哪里去。”铠换了个姿势,左腿蜷起,脚踏着边沿,胳膊顺势搭在膝盖上,“唯一的线索就是一场梦,一场被反反复复做了很多遍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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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的声音变得极为低沉,好像心中压抑的阴影得不到释放,难受却只能强行隐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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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又侧过脸去,仔细打量起他。铠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他看着他的侧脸,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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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饮食习惯上看,你应该是北方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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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吗……那场梦里倒是有雪,很大的雪,把一切都掩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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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天际,弯着一个倾斜的角度,清冷如水的光洒在大地上,沙砾似覆上另一般颜色,纯白,像下了一地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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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忽然间回忆起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梦里那场大雪与眼前的景致重合,他仿佛又回到那个夜晚,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流淌着猩红污秽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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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前浮现出那个长发的少女,心脏一阵猛烈地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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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最终只是说到这里为止了,他还是没有勇气告诉百里,这场梦里,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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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百里守约重又拿起身边那瓶刚开封的酒,凑到他那边,“如果你想找回记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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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将目光转移到身边那人上,唇角微微勾起,举起手中的酒瓶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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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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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瓷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两人相视一笑,仰头喝完剩下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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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为我楚舞,听我楚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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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天涯共此时。
作者:其实不想虐……
作者:后面……不想写了
作者:开始同学逼我……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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