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骤然睁开的瞬间下意识地是想去看身后,不过好端端的身体告诉我刚刚的一切的确都是没有真发生的,多少算是一点安慰。如果真被那样折磨一夜的话,今天大概是彻底没有离开这里的希望了。
但是,哆来咪要我去干的那件事,即使在那种威逼之下被迫答应了——内心,下意识地抵触着。一想到那天扎破我舌头的东西不是我以为的骨头而是一颗老鼠的尖牙,胃里就一阵一阵地泛起来酸水,又沉积回去,肚子一阵生理性的绞痛。
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没有哆来咪那笑面虎在我面前,果然理智再度占据了上风。
但是她居然想要拿整个永远亭的安危来威胁我。
可恶、可恶、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牙要相互把对方咬碎,可能是想象着哆来咪的脖子被塞在那里了。如果可以,我非得要亲手扭断她的脖子才好。
威胁的话语犹在耳边轻响。于是又陷入犹豫之中,无限的循环轱辘滚啊滚。究竟要如何是好?
像哆来咪命令的那样和文文说,宣称异变并没有按我所说的那样发生的话,不光是对死去的奥野田美宵的莫大辜负,对幻想乡居民的影响有多严重我是明白的。但是若是不按照她说的去做,我,留下的兔子们,还有一直被我视作亲人的,师匠和公主当然,面临的后果恐怕还要比那更加可怕百倍。
做自私的幸存者,还是无私的殉道者。
作出前者的决定时,似乎有把手术刀正在将我和原本有的什么东西割裂开来。本来已经被换了一次的枕头再度被新的,满溢着自责,愤恨,担忧和无助的泪水给打得透湿。
我果真是没用啊。遇到事情除了哭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不会说。哈哈哈。
自嘲般地笑着,滂沱的泪从扬起的头上滑下,流到衣服里,和嘴里。辣而苦。
起身,腿像是抽筋了一样使不上力。理了理乱如麻绳的长发,结果全部绕在一起了。
“优昙华。你打算那样闹到什么时候?”
师匠什么时候站在我房间里的,我不知道。当然自知失态,不得不放弃继续发疯的想法,乖乖把衣服穿了起来。
如果告诉师匠,她会有办法吗?
但是想法最终还是被掐灭了。哆来咪那样自信着以师匠为筹码威胁我什么的,以那个一天到晚在梦境之中窥探人心的阴险的貘肯定早就算计好了这些。我要是说出去的话,只会在之后的梦中被发现,然后引发更可怕的后果吧。
师匠看向我的眼睛。眼神里有担忧,也有责备,但我必须避开那双眼睛,把头扭过去。
…………
床很干净整洁,但我心里掺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和师匠对视什么的,根本做不到,更别说对话。我揉了揉眼睛,提起裙子跳出房门去。
雨在下,很大。竹林在簌簌悲泣。
如果此刻降下来道雷把我就此劈死倒好了!
站在好友的墓前,我问早就被引渡离开此地的她我该怎么办。当然没有回复。明明刚刚踌躇着作了这个决定,现在却又犹豫起来。
不管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背上坑害众生的罪孽苟活余生,亦或是发出无力的呼声后,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你会怎么做呢?我想会是后者吧。毕竟,我不可能忘却你逝去之时承受的那一切。
抚摸着光洁的墓石喃喃。
但是连累到她们……
我有什么资格,为她们做决定呢?
“你在说,做什么决定?”
撑在头上的伞挡住了沉重的雨珠。我才发觉脸上这流下来的液体根本分不清雨水和泪,两者一起滑落到处横流的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我已经淋了这么久的雨了。
“果然有心事吧。是什么事情,要瞒着我为我做决定呢?”
师匠面无表情地说完就不再开口,只是叹了口气闭上了带着忧郁的眼睛。
我自知瞒下去肯定不会有结果,但是达摩克利斯剑悬着,谁也不希望它那么早就掉下来。
扶住我肩膀的是师匠的左手,纤细,但有力。
“不管什么事情,回家再说。大早上地在外边淋雨,像什么话。”
比我还略矮一些的师匠的形象一直那样压倒性的高大。和小孩子一样抱着师匠,弯下去的身体整个靠在对方身上,把头深深埋进她的胸口。
“不管怎样都不会有事的。好孩子。”
师匠的轻抚暂时让我忘却了矛盾的抉择。然而这终究解决不了问题,反倒越发加强了我对这个地方,这个真正能被我称之为“家”的地方被玷污和毁灭的恐惧。
“顺便一提,纯狐今天要来的样子。”
师匠漫不经心地随口提起直接把我的心给拉到了嗓子眼。昨夜哆来咪的威胁,永远亭和纯狐的来往,将会是她借以让月都除掉我们的最好凶器!
却又不能让师匠看出来这件事情而紧绷着脸。根据当时公主的描述,那个表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可爱,但是我只觉得难受。
条条锁链束缚住我的身心。
忐忑地前往妖怪之山时,我感到有根什么被扯断了。我痛恨自己的懦弱,更痛恨把我逼迫到这里的人。
但是这样做真的算是为了她们吗?
在文文的报社前还是停下了脚步,没有敲开那扇此刻重若亿斤的木门。
伸手,又缩回。
不应该……
但是……
在精神分裂的边缘一直徘徊到黄昏,或者应该说纯粹的傍晚,因为没有阳光。只有无尽的昏暗。
终于没有与文文相见,回了永远亭。
老娘憋屈地活着,看这个那个的脸色活了这么长时间,一辈子总不能一直窝囊吧?!
我对着寥落的天空疾呼。
回家。这可能是我最生命之中后的温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必须把每一分每一秒都尽可能地留下仅有的那点东西。
纯狐果然来了。相互乐呵呵地交谈着,除了我之外整个洋溢着股自在快活的空气。我也只能强作精神参与到这最后的狂欢之中。这一次,纯狐来摸我的脑袋的时候,我没有反抗。
原来被这样狂热地爱着,并不是什么坏事。我此刻才真挚的认识到。
回房躺下的那一刻,连恐惧也消失了。可能是将死的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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